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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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原来却只是个错觉。
在所有人的预料当中，战争即将开始。以布朗胥百克公爵为盟主、立典亥姆侯爵为副盟主，以及梅尔卡兹一级上将为司令的“利普休达特贵族联合军”。
在走廊上与义眼的灰发参谋擦肩而过，吉尔菲艾斯走进了莱茵哈特所在的房间。
“那个男人……凯瑟曾经提起过，让我们小心他，他的智谋可能成为一把双刃剑。”
对于好友的忠告，莱茵哈特并未像平日一样坦率回应，而是以苍冰色的眼眸注视着窗外的天空。
“发生了什么事吗？莱茵哈特大人？”
“……奥贝斯坦也对我说过，凯瑟迪亚在伊谢尔伦要塞陷落之前就提出过与杨威利一样的攻略方法……”
在苍冰色的眼眸里有着不容错视的迷茫。
他们都知道，而且凯瑟迪亚也如此承认，自己没有战略上的才能。但事实上，她所在的舰队从未有过败绩，而且她偶尔给出的提醒，没有成为现实的，更是一次都没有。
莱茵哈特转身在椅子上坐下，白色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他将桌子上的一叠资料递给吉尔菲艾斯，等待着他的结论。
这是……对凯瑟迪亚的调查情报？吉尔菲艾斯看了看莱茵哈特，又继续看下去，越看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份调查书是从凯瑟迪亚九岁，出现在皇帝身边开始的，在那之前的一切已不知被谁抹除得干干净净。几乎是在同时，她在暗中接手了许久没有主人的克莱门斯领，并着手开始培养大批人才——并不只是军事上的。
十岁进入士官学校。十四岁初阵，未尝一败。十八岁正式继承爵位。
而这份报告书上还特意详细地列出了克莱门斯领的统治情况——可以说，凯瑟的治理方式，居然和同盟的制度无异。
“奥贝斯坦准将是想说，凯瑟……身后有同盟的人？那不可能。”
吉尔菲艾斯断然否定了这个猜想。
莱茵哈特也不想相信，然而这些情报全都确认无伪。同盟的制度、统治的手段——这不是一个九岁小女孩能够接触到的东西，不，不管她是什么年龄，在帝国根本就不可能得知这一切。
“你们去伊谢尔伦的时候，她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范围？”
“有，但是，她只是去逛街……”
逛街？特意到伊谢尔伦去逛街？吉尔菲艾斯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关于凯瑟，他们知道的太少，可疑的地方又太多。
“……莱茵哈特大人，也许凯瑟的确瞒了我们很多，但是，如果连她都不能相信，我们还能相信谁？”
在布朗胥百克公爵府，送走了梅尔卡兹，房间的另一扇门打开了，从门内走出了菲尔格尔男爵和凯瑟迪亚。
“不知好歹的男人！”
布朗胥百克公爵让他们坐下，一边对梅尔卡兹的不识抬举感到不满。
凯瑟迪亚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门口方向，用不大但又恰好可以传到公爵耳边的音量暗叹：“那就是据说具有战功和名望的帝国名将啊！”
“什么名将，不过是一个被金发小子吓怕了的胆小鬼。”
权力者越是无能越是不愿意见到别人在自己面前赞赏别人，布朗胥百克公爵也不例外。凯瑟迪亚这句话可以说是埋下了一颗火种，总会有变成燎原大火的一天。
“克莱门斯侯爵阁下，那个金发小子你就不能想办法处理掉么？”菲尔格尔向凯瑟迪亚问道，然而到底还是不敢对上凯瑟的眼睛。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帝国元帅，又身为侯爵，要接近并不容易，而且还有那位红发上将一直跟在身边。”凯瑟以轻蔑的眼神瞟着菲尔格尔男爵，对他的无知表现着无声的轻鄙。
布朗胥百克公爵在不久以前就问过凯瑟同样的问题，当然也得到过同样的回答，他挥挥手说道：“算了算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联合军的一部分还要让你们来率领的。”
在军阶上面前两位年轻贵族都还只是少将，布朗胥百克公爵却并没有将这一点置入考虑范围，这也证明了联合军“贵族军”的本质。
菲尔格尔男爵为得到重用而得意着，丝毫没想到自己是否有相匹配的才能。而凯瑟迪亚则是行了个礼表示谢意，然后又提起了公爵心里的另一块疙瘩。
“要是立典亥姆侯爵不同意的话……”
布朗胥百克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颇有气势地挥了挥，“那就是你们的任务了，务必在这次战争中让立典亥姆看到他和我实力的差距，打倒立典拉德和金发小子后，这个帝国的掌权者除了我还有谁能胜任呢？”
“那是当然的，阁下既是公爵家的家主，又将成为帝国的摄政王，看谁敢不服从您的命令！”
“放心吧，菲尔格尔，到那时你也会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多谢殿下的慷慨。”
虽然很想说上一句“做梦吧”，但是还不到时候，凯瑟迪亚只是冷眼看着那对叔侄上演一场互相吹捧的丑剧而已。
宇宙历797年，帝国历488年。
以对格里华德伯爵夫人安妮罗洁的谋害未果为导火索，凯瑟迪亚跟随狼狈逃窜的布朗胥百克公爵华丽丽地逃向了宇宙……
对于凯瑟迪亚的决定，几位心腹部下虽然不会反对，但也不赞同。他们是完全的“克莱门斯阁下至上”主义，对于军功什么的向来不在意，而凯瑟迪亚给他们的待遇也是任何一个家臣都享受不到的。他们只认凯瑟迪亚的命令，但也不想看到自己的主君跟着贵族们去做违心的事。
“阁下，非要做到这种地步么？”
知道凯瑟真正心意的家臣共有九位，他们并不全是军人，负责各个领域，而军事上参谋的共有五人，跟随凯瑟来到贵族联合军的只有三人，因为凯瑟本身的军衔只到少将，这三人中军衔最高的也只有准将——不过在这支舰队里，军衔其实什么都代表不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向往青史留名，万古流芳的。凯瑟迪亚是最任性的将领，她手下有最任性的部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不过经过同人女们的反复推测，小莱的那啥啥啥病都是过于思念小吉加上积劳成疾导致的，话说田中大神本人也承认小吉死得不是时候，你说我好不容易穿来了怎么能让这一对重蹈覆辙呢，也怪普吉尔黑了我那么多研究经费都得不出个结论来…………”
凯瑟迪亚的话如过去一样，让四位家臣有听没有懂。他们面面相觑，然后熟练地丢下“沉思”中的主君，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各干各的去了。
有些人即使穿上帝国将官的制服，努力摆出军人的样子，也不像个军人啊。
虽然说……这么大规模的将官聚集起来的场面，也的确挺难得，就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不是刚刚脱下贵族礼服转为现役军人的……即使在奥丁，也未必能看到如此多的将官，现在，随便往人群里扔个炸弹，大概就能炸翻几打提督。
这年代，帝国的提督还真是不值钱啊。凯瑟如此慨叹着。
她站在人群的最前排，作为侯爵家的当主，又是布朗胥百克公爵努力延揽过来的重臣，本该如此。可从她本身来说，倒只想站在最后看戏。又安全又热闹。凯瑟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人——以在场的人来说，她的含金量是相当高的了。然而她并不擅长战争，她可以花上许多时间考虑某次重大战役的破解方法，但却无法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随机应变。在这个世界上，不擅长战争几乎就否定了一个军人的价值，幸好她熟知自己的这一缺点，并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寻找解决之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她提前了二十年的预知加上能干的幕僚，保命基本没问题。
然而，贵族们大多都没什么自知之明。
只要不主动请战，凯瑟本不会被送上战场，可是有一天，当梅尔卡兹一级上将指名包括她在内的数名将官率领舰队出征时，老将考虑的是战斗力，可她就得努力努力再努力才让自己不要露出苦瓜脸。
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自己人打自己人算是怎么回事？梅克林格、克斯拉或者米达麦亚倒还好，对方偏偏还是那个罗严塔尔……
“阁下，现在我们要怎么办？遵照梅尔卡兹提督的命令出击么？”凯瑟迪亚的参谋之一，温克尔曼上校弯下腰，向着凯瑟迪亚耳语。
这件事虽然出乎凯瑟的预料，却也为她的另一个计划提供了机会。她虽然无法在细节上指挥舰队，但大致策略都是由她指定的。她无意识地将头梢绕在手指上玩着，在略微的思索后下令，“放弃一千五百艘无人操纵舰，让‘影子’脱离战场，以及尽量保证我军的完整撤退，这点做的到么？
温克尔曼在心里计算着战略兵力分布以及战况预估，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影子’脱离后，让他们找机会和剩余部队交换，在一个月内转移完毕，派一千舰队到威斯塔特星驻扎，保持绝对警戒，如果公爵阁下送了什么礼物过去就顺便接受，然后送去莱茵哈特那儿，其余人等待我的命令，我身边……‘影子’留下就足够了。对了，还有通知留在帝都的人，九月动手。”
“只让‘影子’留下？贵族军的败势已经很明显，阁下不如一起离开？”担忧于主君的安全，温克尔曼建议到，
凯瑟毫无犹豫地摇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只要一点儿小小的变动都可能对历史造成巨大的影响，我还是留在这里监视他们比较放心，再说，梅尔卡兹提督那里，我可没有放弃。”
让梅尔卡兹坚持留在贵族阵营的原因不外乎两个，对于高登巴姆王朝的忠诚以及对于家人安全的担忧，都算不上是难题，尤其是前者，她拥有的那个生日礼物，也许可以派上用场了。
多么可笑，布朗胥百克公爵汲汲营营想要得到的东西，她却只不过拿来当谈判的小道具。
贵族军的第一次胜利是由梅尔卡兹一级上将带来的，但是当这位老将在人群中说出“这不是我军胜利，而是敌军弃守”这种大实话时，在场的贵族们明显没把这当一回事。
这只能说贵族们的耳朵具有只听取对己方有利言论的选择功能。
梅尔卡兹因为立典亥姆侯爵的出走而深刻意识到了自己以及这支贵族军的下场，他愤然拒绝了出席布朗胥百克公爵的庆功宴，这再次引起了公爵的不满。
这一次的胜利使贵族们开始骄傲自满，血气方刚的年轻贵族们瞒着梅尔卡兹再次出击，又获得了形式上的胜利。这使包括公爵在内的贵族们完全把梅尔卡兹的建议扔到了一边。
然后——
贵族军向罗严克拉姆侯爵一方发动了总攻击。
凯瑟迪亚略略靠着椅背，以右手支着头，眼睛看着屏幕上的战况。
“阁下，您不去追吗？”
温克尔曼带着崇拜以及调侃的心情笑道。
凯瑟斜着眼瞥他，“你在嘲笑我吗？要我去做公爵‘伟大’指挥下的炮灰？疾风之狼和金银妖瞳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后退认输的人。”
“但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要是布朗胥百克公爵发现您一直呆在最后方的话，下次可就要您打头阵了，那时候与罗严克拉姆元帅军的冲突就无法避免了。”
“也是，让‘影子’隐身后退吧，剩下的交给你指挥。”凯瑟做起了甩手司令，不顾温克尔曼瞬间垮掉的脸，自顾自地将指挥椅放倒打起了瞌睡。
她倒不是很担心那一千艘别名“影子”的舰艇，因为它们正是和“血蔷”一样，是装备了最新锐反侦测系统的战舰，对于通过雷达定位、电脑进行瞄准的射击来说，是完全可能被无视的目标，用来逃跑最合适不过了，真该谢谢那个想出这等天才主意的家伙。
阻止威斯塔特的悲剧，劝降梅尔卡兹一级上将，加速贵族联合的内部分裂。凯瑟的计划看似非常完美，而且这三件事她都做到了。
派出手下的兵力阻截公爵派往威斯塔特的携带着核子武器的运输舰；
以手中持有的，佛瑞德李希赐予的摄政身份的诏书劝服梅尔卡兹；
状似无意地向公爵提起某些有投向倾向的贵族，每天早晨，出现在寝室的尸体弄得秃鹰之城人心惶惶。
然而过度依赖自己对未来的预知，凯瑟迪亚终究还是忽略了一些事。
比如说，人心。
她不知道，当她的部下带着被派去投放核弹的贵族联合军士兵们出现在伯伦希尔上时，吉尔菲艾斯近乎震惊地看着莱茵哈特，很久；
她不知道，当她的传话“转告奥贝斯坦，你想要的我会做到，不要多事”以她惯常的无所顾忌的语气带到时，莱茵哈特皱起了他那秀美的眉，
她不知道，当暗夜中她拎着沾满鲜血的匕首从其他人的房间里走出时，暗处，安森巴哈准将怀疑的目光。
她不知道的事有许多，以至于当布朗胥百克公爵兵败，安森巴哈立刻带人将她软禁，她一边处理在扭打中造成的伤口，一边还在回忆是哪里引起了他的怀疑。她甚至深信，当发现她不见踪影，莱茵哈特应该会立刻派人来寻。
然而，在她等待的时候，安森巴哈正带着公爵的尸体等待着罗严克拉姆侯爵的召见。
当温克尔曼匆忙地找到这里，诧异地看到平日懒散的主君如同发疯一样拔足狂奔，他也只是愣了愣，立刻紧随其后。
女侯爵凯瑟迪亚的名字在军中传播很广，即使没见过她，看到身穿将官制服的女性，也就自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在军中的人望不错，大多数士兵看到敌对的凯瑟迪亚匆忙跑过，第一反应并不是开枪，而是询问。只是，凯瑟迪亚连解释的工夫都没有。
退一万步讲，就算普通士兵因为没反应过来让她一路顺畅地冲刺，到了接见俘虏的会议室外，那些守卫的士兵是一步也不可能让她接近大厅的。
“阁下，你尽管过去，这些家伙我来对付。”
模糊中听到温克尔曼熟悉的声音，凯瑟头也不回，继续向着大门冲去。
见口头的劝阻无效，坚守岗位的士兵们举起了枪，凯瑟迪亚凭着灵巧的动作，避开了大部分的射击，再加上温克尔曼的掩护，她距离大门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幸运女神的加护到此为止。
就在推开门的瞬间，一束光束射中了她的肩膀。
将时间倒回两分钟前。
公爵的尸体被放在充满冷气的玻璃棺上，而安森巴哈则作为引导，伴着棺枢一起前进，停在了众位提督的嘲弄的目光中。他状似恭敬地低下头，厚颜无耻地将主君的尸体作为求饶的礼物，他的身体仿佛因羞耻感而微微颤抖着，谁也没看到他眼睛里异样的光芒。
门外的吵闹声引起了人们的侧目，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门的那边。
“外面发生什么了？”不仅是不满于接见仪式被打断，作为士兵，如此无秩序的行为更是他不快的来源。
像是没听到金发侯爵的疑问，安森巴哈或许是房间内唯一猜到吵闹缘由的人。为了把握住最后的机会，他以颤抖着的手打开棺盖，以与这颤抖完全不相称的速度从布朗胥百克公爵的胸口拎起一只军用的小型加农炮。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在场的人都好像无法理解当前状况一样，不能动作。
然而门开了，一道娇小的身影以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冲了进来。在火焰喷出的同时，凯瑟左手扶住棺壁作为轴心身体如同脱离了地心引力般飞起，在空中划了一个短弧后踢中安森巴哈的手腕。加农炮在冲击下高高飞起，在它跌落之前，安森巴哈脸上扭曲出绝望的笑容。他用尽力气按住凯瑟受伤的右肩，左手的戒指射出致命的光束。凯瑟的身手轻灵，最忌讳与人角力，但很少有人知道，她不仅擅长射击，对冷兵器也一样擅长。她的左手臂在短暂的向下伸直后，以从袖口滑落的匕首割开了安森巴哈的动脉。
同样的鲜血喷涌，两个人同时倒下，从安森巴哈拿起加农炮到死亡，不过数秒。
吉尔菲艾斯站在提督的首列，距离凯瑟并不是最近的，但他却第一个冲过去，但也只来得及接住凯瑟倒下的身体。
士兵们从打开的门冲了进来，正要报告将另一名入侵者击毙的消息，可还没开口，就被吉尔菲艾斯“快去叫医生”的大吼吓了出去。
尚且温热的血迹从门口一直滴落到厅内，凯瑟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从人群的缝隙中，她看到温克尔曼倒在了血泊中。
无视吉尔菲艾斯在耳边让她不要乱动不要说话的忠告，凯瑟缓缓地抬起手指向他腰间的空枪套，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像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她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的……枪……呢？
她对着吉尔菲艾斯发问，眼睛却望向了从主位上站起，惊慌失措的金发男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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