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境》道森

45、第四十五章

　　铺天盖地的绝望再也挡不住了，一道道的压垮他的思想，他甚至来不及做任何思考，整个人的第一个想法就冲了上来。

　　工藤新一不要他了。

　　*

　　“这个是这次行动的资料。”男人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工藤：“朱蒂老师的意思是让你们先别去管别的，把这次的行动好好完成，剩下的东西我们来查，黑羽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继续行动，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次行动力把组织的人群先钓出来一些，剩下的我会再来。”

　　“重点还是拿的那个潘多拉。”工藤低头翻了翻文件说。

　　“是的。”男人说：“只要潘多拉在我们手里，就不担心找不到他们。”

　　“明白了。”工藤点点头，再次看向他：“上次快斗心理咨询的报告出来了吗？”

　　“这个我不清楚。”男人说：“你要是着急的话现在可以去找教授问一下。”

　　工藤低头看了看表，最后点头同意了。

　　黑羽的状况刻不容缓，他心里有数，只是担心黑羽的状态再持续恶化下去，时隔那么长时间，黑羽只是对他的依赖与日俱增，其他的表现反倒是一点都没有，连之前受伤的时候偶尔的卖惨行为都大幅度减少了。

　　工藤跟着男人走到教授的办公室，男人在门头停下来，看着他说：“一会你谈完以后直接回去吧，我们飞机的时间已经定好了。”

　　工藤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教授坐在办公桌前笑眯眯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份档案，工藤眼神被窗边的光闪了一下，不自觉的看过去，却发现天色正在慢慢变暗，越发有夜晚之势。

　　“要下雨了啊。”老人顺着视线看过去，缓声道。

　　确实是，乌云压天，太阳彻底不见了，屋里开着冷气，感受不到外面的闷气，这个时间黑羽应该已经到酒店了，工藤松了口气，转头坐在教授对面。

　　“上次的检测卷我已经看过了。”教授说：“其实他的情况我相信你现在应该也有点数了吧。”

　　“有了。”工藤点点头，旋即苦笑一声：“如果不是您上回点醒我，我估计到现在都不一定可以看出来快斗的情况。”

　　“你可以的。”教授温声道：“他对你的依赖是我没有的。”

　　工藤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其实他的病情结合他的成长经历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教授说：“黑羽先生能够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不容易。”

　　工藤抿了抿嘴，低头看不清神色。

　　人生很多事情都在于一句阴差阳错，他遇到基德是，黑羽的母亲和他的父亲的相遇是，黑羽父亲的去世也是，甚至说之后黑羽几年的孤独都是。

　　黑羽其实不是没有人爱，也不是什么没有人可以去倾诉，只是他身边的人对他的爱大多都藏的太过隐晦，少数几个愿意表现出来的，黑羽又不愿意或是不能去说，人就像是一个气球一样，你不停的往里面吹气，总有一天他回破掉，黑羽的委屈和难过一点点的堆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个羽毛总是会来的。

　　“他太能憋着了。”工藤说：“我不敢去问，也不知道怎么去问他这些事情，他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难过的时候向我表现出来的还很多都是假的，我可以辨别但是不忍心去拆穿他。”

　　“工藤侦探。”教授看着他，慢慢的说：“知道什么叫不破不立吗？”

　　工藤愣了下。

　　既然已经选择压抑着，那能够把气球变小的方法只有一个，把里面的气都放出去，黑羽总会等来那一根稻草，如果一直去逃避下去，他终会被原有的负面情绪压垮，最后消失在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

　　“可是·······”工藤有些犹豫：“我怕他真的被逼急了，去做什么挽回不了的傻事怎么办？”

　　抑郁症最吓人的一点之一就是他的不定时性，可能某一个很细小的点触碰到了，都去引发洪水一样的结果，黑羽每天晚上挣扎的睡不着，他又何尝不是，工藤每天看着他笑，看着他闹，这样才会有一种黑羽不会离开的实际感，万一他那天睡熟过去，醒来再从浴室里看到黑羽被血浇灌的手臂怎么办？

　　何其可笑，见过那么多骇人的尸体的著名侦探，居然有一天会去害怕血液。

　　“我敢让你去做就肯定可以保证黑羽先生死不了。”教授自然也明白他的顾虑：“经过上回的检查，我可以大致得出几个结论。”

　　检测卷被递过去，工藤看着下面的划出来的点，眼神闪烁。

　　窗外的黑色彻底弥漫开来，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铁皮围栏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工藤看着手里的报告，越发无言。

　　“黑羽先生原来都是一个人的。”

　　教授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继续道：“人吗，都是有一种依赖心理，就像是对家的归属感一样，黑羽先生之前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也就不存在什么依赖的情绪，只是这种状况其实不好，他给人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所以当有人在黑羽先生本身愿意，而这个人也可以的情况下出现，黑羽先生自然也会下意识的去全心全意的去依赖对方。”

　　“这种全心全意的依赖其实也不是个好事。”教授顿了顿，看着工藤：“就像是人会把爱情，亲情什么的区分来看差不多，当一个人把全部的情感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很危险的现象，当被依赖者但凡是有一点放弃他的表现，都会被无限扩大，最后彻底崩溃。”

　　“我不会放弃他。”工藤猛的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神坚定无比。

　　“所以他怎么会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教授反问道：“如果你没有让他失望，其余一切事情就都是负面的情绪，而不是绝望。”

　　工藤抿着嘴低下头，久久无言。

　　全心全意的依赖有多危险，工藤这才清楚的意识到。

　　他之前希望黑羽可以依赖一点自己，这样他就可以帮助黑羽敞开心扉的去治病，但是如果会造成这种情况，他宁愿不要。

　　“先别急着后悔啊。”教授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想法一样，笑了声：“其实这对黑羽先生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这还不坏？”工藤闻言抬头，紧紧的看着他。

　　“当然不算。”教授立马道：“最起码因为你，他现在想要活着了。”

　　工藤走出门的时候天空已经灰暗的不行了，雨点啪嗒啪嗒的打下来，他举起刚从男人哪里要来的伞，走了出去。

　　雨点很大，打在伞上不同于在房间里听的脆响，反而有些闷闷的，他没有去管脚下刚刚堆积起来的水坑，一下一下的踩上去，水花迸溅，工藤的鞋两边已经湿透了。

　　他慢慢的往前走着，穿过行人，向着酒店走去。

　　黑羽的病情一直是他们心里的一条结，如果不解决，工藤也不知道两个人可以维持多久，他对待感情百分百的认真，黑羽也是，但是抵不过造化弄人，他甚至有时候在想，如果他可以在黑羽失去父亲之前就遇到他，他们的路是不是就会好走一些。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他不懂心理学，这段时间也在黑羽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去悄悄的看一下关于抑郁症的报告，甚至还去网站上看一些抑郁症患者的家属的日记，可是见效甚微。

　　归根结底，他要去消除的其实不是黑羽的病情。

　　像一些人说的那样，抑郁症患者晚上睡不着觉会焦虑，早上无心工作，会经常控制不住的哭出来，这些他都可以去陪着黑羽抗过来，但是重点在于这些黑羽都没有过。

　　他们最重要的要去消灭的不是抑郁症，而是让黑羽开口。

　　相比黑羽自己无声的挣扎，他更希望，黑羽可以试着哭出来，工藤愿意去抱着他，只要他愿意表现出来。

　　前台听到一阵开门声，抬头就看见拿着湿淋淋的伞走进来的工藤。

　　他把伞放到一次性包裹机上，用塑料膜把伞身包裹起来，确定不会把没有抖干净的雨水露出来，这才放心的往里面走。

　　“欢迎回来。”前台小姐姐笑着说：“我刚刚还想问您和那位先生怎么没有一起来呢。”

　　“啊……”工藤这才回神，对前台笑了笑：“他来了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之前回来的吧。”前台想了想说。

　　“谢谢了。”工藤笑了声，拐弯走到电梯前面，上了楼。

　　他推开房间门却是一愣。

　　房间里面和他们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桌子上多的被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蛋糕和在旁边放的好好的的柠檬派，只有放出来的冷气可以看出来黑羽来过。

　　“快斗？”工藤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赶紧走进去，第一时间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却发现一点异样都没有，松了口气的同时越来越奇怪。

　　房间没有，外面还下着雨，黑羽能去哪里？

　　工藤连忙套出手机，拨打了黑羽的电话。

　　手机里的忙音响了很久，一遍一遍的，工藤终于慌了，反复拨打了好几遍，也不见手机对面的人接听。

　　“接啊······”工藤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撑着桌子的一角，在手上压下了狠狠的一道痕迹。

　　忙音仍然再继续，一直到电话的最后，一阵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播音腔女声再次响起，都没有人来接电话，

　　工藤挂掉电话，低头看了一眼，也没有未接来电，失望的瘫坐在地上。

　　工藤的视线在联系栏的最下面停住了，大脑高速运转，终于还是拨打了出去。

　　“喂？”朱蒂老师接的很快：“工藤？怎么了？”

　　“朱蒂老师，”工藤尽量让声音不那么抖的说出声：“我找不到黑羽了，帮我定位一下他的手机，还有酒店的监控可以帮我黑了吗？我想看看。”

　　“找不到黑羽了？”朱蒂老师也愣了下，迅速严肃起来：“好，我知道了，你先别慌，我先把定位发到你手机上。”

　　电话刚一挂断，朱蒂老师的信息就来了。

　　工藤看着地图上面的红点，眼神你越来越深。

　　黑羽是在酒店没有错啊，这个位置······

　　工藤立马起身，连刚刚脱下来的外套都没有拿，就往外跑去。

　　他刚跑到电梯口，朱蒂老师的监控截图就发来了。

　　工藤站在电梯里，看着手机里正靠着墙边打电话的身影，脸色冷的吓人。

　　他还真没想到，组织会怎么狠，打心理战，想要让黑羽自己坚持不住，甚至连让人易容成他的那种损招都能想到。

　　工藤看着手机里脸色白的仿佛纸人的黑羽，双拳紧握，最后深吸一口气，猛的把手机摁灭，看着正在缓缓上升的电梯，心跳声越来越大。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黑羽现在应该是在酒店的最顶层的阁楼。

　　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