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不哭》桃幼鱼

8、第 8 章

　　“二弟，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府？娘都快要着急了。”游登换好衣衫去给游夫人请安，刚到长廊就被游厉拦下了：“娘心里挂念，你这么晚回家也不知道差个人回来禀报一声，娘急了，有你好果子吃，到时候，我可不帮你说情。”游厉嘴里这样说，心里还是担心着这个弟弟。
　　游登打从胎里出来便带有弱症，还没学会吃饭就先学会喝药了。好不容易养大了，身体也还是不好。七岁时看起来只有五岁孩子的身量，弱不禁风的。请了多少大夫来看，都道二少爷自出生便有心疾，而且五脏六腑也是极为虚弱。直到现在，身体也还是不好，天气暖时还好，一到天气湿冷，胸腔内便疼痛不止。可也没法子，这不足之症只得以药物来慢慢温养补足，想要彻底根除治愈是不大可能了。
　　娘亲一直对他多有歉疚，认为是自己不好，没能给幼子一个健康的身体，更是对他宠溺放纵了一些。
　　故而，商行中大小事务一直都是由父亲和自己处理，他只是在家中静养，也不用操心府中诸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是一个大好男儿整天被圈养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他又间天撺掇着自己给他找点儿事儿干，自己的弟弟，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人家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非得把南墙撞破才算完。
　　瞒着娘，偷偷把一部分商行的账簿交给他，让他核对，悄悄把他带出去和各商行掌柜见面。
　　一段时间下来，对各个商行的情况也已经了如指掌，商行掌柜们纷纷交口称赞，都知道游家商行大少爷心思缜密，举止稳重，能当起游家重担，却原来二少爷也不遑多让啊。游老爷有此二子，后继有人矣。
　　他干上瘾了，越来越有劲，可苦了自己，还要替他瞒着娘，不让那些流言传到娘的耳朵里去。
　　怕什么来什么，就这样，娘居然也是知道了。
　　他把账簿拿到卧房去看，刚好让娘逮了个正着。娘生气了，把自己发配到下面分行去，呆足了一个月。又让他狠狠的喝了几天的苦药，不许他再随意出门，这事才算过去。其实自己当时很想说，这事，爹也是知道的，多亏他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然底下怎么瞒得了这么长时间？但考虑到以后，还是算了吧。万一真把爹给卖了，那他哥儿俩以后闯祸就真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了。游登还好说，娘偏疼他一点，可自己若是真惹娘不高兴了，就等着被收拾吧！
　　这不，自己前脚刚踏进家门，连衣裳都还没来得及换，后脚就听见下人们说，二少爷今日清早就出门了，可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夫人急的都快要坐不住了。
　　刚刚在前厅安抚好娘，就在这碰见他了。
　　“大哥，你回来了！”游登一见游厉，出手就捶在对方肩窝：“你不在，我一点趣儿也没有，整天被娘逼着喝那些苦药汤子，我现在感觉自己都能被拿去药铺卖了，包治百病，保准药到病除。”
　　游厉笑骂道：“胡说些什么呢？娘还不是为了你好？还卖到药铺去？哪家药铺敢收你？包治百病？药到病除？你先把自己医好了吧，省得娘日日担心。”话出口，方觉失言，“二弟，我……”
　　“那我要是不小心真被卖了，大哥可要去赎我。好了，大哥，你快去梳洗吧，娘的脾气，我一个人可哄不了。”游登仿佛没有听到后面那句话，脸色如常，不见半分不悦。
　　游厉见状，说道：“也好，你快去吧，爹正在前厅和娘一起呢，你大嫂也在，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嗯，我先去了”。
　　游厉望着游登的背影，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说话，什么都憋在心里。他自小身体不足，尤其是胸腔疼痛的时候，嘴唇都咬烂了，就是不吱声，娘就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一声一声的哄着。
　　小时候的他，就是个话痨，总有说不完的话，自己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可是下人们中总有那些爱嚼舌根的，在底下偷偷的议论，说二少爷就是个抱着药罐子长大的病秧子，这就是运气好，投生在了一个好人家，老爷夫人又都爱的跟什么似的，花大片的钱，请大夫，看郎中，说白了，就是吊着一条命。这要是在穷苦人家，不把你丢到山坳里就不错了，还请大夫。幸好这以后游府不是他来当家，不然啊，非垮了不可。
　　这话在底下越传越凶，终于传到了爹的耳朵里。
　　爹知道后，大发雷霆，当即把那些嚼舌根的人打了一顿，发卖出去了。
　　以后，府里只要再有类似的流言，爹从不问流言的源头，直接就把涉及到的人打一顿，赶出府去。
　　渐渐地，府里再没有这种声音，也再没人敢私底下编排二弟。
　　只是，自那以后，二弟的话明显少了，也不再总缠着自己，他开始看书，并不是消遣，而是整天整天的看，有时候，自己半夜起来，都能看到他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他开始主动去见那些来家里做客的人，待人接物均是客套有礼，生怕因为自己的身体而出了什么差错，成为别人的笑柄。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对他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前厅，游厉的夫人，若水，正在给游夫人顺气。
　　若水哄道：“娘，您别担心了，二弟他不是回来了吗？而且，刚刚下人也来报说，二弟正来给您请安呢，您这不高兴，不也是让他不好受吗？”
　　“老大刚刚回来，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这老二也太不让我省心了，出去一天没有回来，也不晓得差个人回来说一声，我怎么能不担心他呢？不说来请安吗，怎么还没到？”游夫人担心道。
　　游登走近前厅，看到游家二老，道：“爹，娘，我回来了。”说着走到了游夫人身前。
　　“大嫂也在。”游登对若水点点头。
　　游夫人问道：“怎么才回来？看花看了这么久？”
　　“娘，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就是在外面多聊了一会儿罢了。”游登安慰道。见游夫人还要再开口，游老爷连忙开口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吩咐丫鬟，婆子们摆饭吧，老大估计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