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雾》只船

2、一纸姻缘至半生

　　“好端端的，他送礼物过来做什么？”程乔漪从沙发上坐起来，接过沉芸递来的丝绒礼盒。

　　“这我哪儿知道呢，要不您去问问”沉芸笑吟吟的看着程乔漪，程乔漪笑着瞥她一眼道：“我躲他还来不及”

　　“小姐赶紧看看，傅公子送的什么新鲜东西”程乔漪打开礼盒取出手表，表盘用碎钻点缀着，表带也是女款的，在阳光的折射下闪出细细的光芒。

　　“真好看，这傅公子还是个细心的人呢，这手表真适合您。”沉芸在心里愈发认为傅绍年是个好男人了。

　　“拿下去收起来吧，我们的事还没个底呢。”“要我说呀，小姐您就不应该再和老爷作对。我觉得老爷夫人挑的姑爷肯定是人中龙凤，小姐您为何不肯啊？”

　　面对沉芸的疑惑，程乔漪只是笑笑，正准备回答她时，程夫人推门进来了。

　　“乔漪，我听下人说绍年给你送礼物来了？”“送了一条手表来”程夫人在程乔漪身边坐下，道：“乔漪，绍年是个好孩子，我就觉得你俩天生是一对。 ”

　　程乔漪被程夫人逗笑了：“我俩见都没见一面，怎么让妈你这么认为？”

　　“哪里没见过，虽说他留洋数十年，但小时候你们也曾一起玩过呢。怕是你不记得了吧。”

　　程乔漪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事，没想到俩人也不是没见过面的。

　　程夫人又道：“如今蒋家逼得紧紧的，无论是咱们程家还是傅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这么说，乔漪懂我的意思吗？”

　　她叹口气，“妈知道你是受过新思想的人，不愿你父亲给你安排婚事，但你也得好好想想，借机搭上程家的人多的很，寻一个良婿有多难？不是妈妈不支持你自由恋爱，而是现在没有比绍年更合适你的了。”

　　政局动荡，各地军队蠢蠢欲动，程乔漪也明白傅程两家联合的必要性，而联合的最佳办法的确就是结亲。程乔漪心里只觉得苦恼的很，不知该怎么回答程夫人。

　　程夫人也明白程乔漪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想法的，她道：“你可要考虑清楚啊，关系到你的人生大事，妈妈只想把最好的给你。”

　　程乔漪听了程夫人的话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她去法国留学三年，也是近段时间才回来陪陪家人。身边适龄的好友都找到了归宿，她却一直固执的追求想要的自由，此刻她内心一直坚持的想法竟有些动摇了。

　　“您让我想想...”

　　程夫人见女儿犹豫的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她只等着乔漪松口就能成这门亲事了。“过几天绍年会来，你们年轻人可以多出去走走，不熟悉也总归会熟悉的。”

　　程乔漪心里一紧，面若自然的答应程夫人。程夫人起身出门，房间只剩下年轻的主仆二人。

　　“小姐，你可算答应啦，我真真的为你感到高兴”沉芸脸上洋溢着喜色，似乎把程乔漪内心的不快都扫净了些。

　　“再看看吧，其实父亲当权也有许多困难的，与傅绍年成亲..也并未不可...”程乔漪只能在心里慢慢说服自己，慢慢接受这个传言优秀的男人。

　　“姑爷绝对是个好人，您听老爷的准没错!”深夜在床上翻滚不安的乔漪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沉芸的话，相信父亲吗？相信傅绍年吗？她程乔漪未来会怎样？带着沉重的心情她渐渐也失去思绪进去了梦里。

　　月亮或明或暗，傅绍年将手臂枕在脑后看着倾泻下来的月光，那如纱的美丽荡了一地，又打在他的脸上，睫毛遮住的地方形成了一小片阴影，看不出他是怎样的眼神。

　　想起父母口中的程乔漪，他在脑海里只能回忆起小时候的她，两人都要定亲了，却还未曾谋面。他自嘲般摇摇头，又想到江南江北，想到蒋家，想到父亲，想到以后的他和程乔漪。

　　心怀杂事的傅绍年一夜未眠，早早就赶到军部处理军务。傍晚时分，他刚进客厅就被满脸喜色的傅夫人拦住了。

　　“绍年哪，你看看这乔漪的八字和你多配，大师说这可是段好姻缘啊。”傅绍年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上签，面色冷静的点头，道：“这些事母亲决定就好，我回书房处理些事，就不陪您了。”说罢便匆匆离开了客厅。

　　傅夫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摇头道：“自己的婚事都不上心”身边伺候的丫鬟笑着道：“夫人莫担心，少爷成婚后必定不会似现在这般的，没成家的人都是如此的呢。”傅夫人只叹息道：“但愿绍年如你说的这般吧。”

　　一整天未出门，乔漪心里乱的不行，昨天母亲的话还响在耳边，是否同意，现在的程乔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姐，我刚听老爷跟夫人说您跟傅公子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呢”沉芸兴奋的推开门道。

　　定下来了...程乔漪心里顿时也定下来了，不用再考虑了，她程乔漪心中又不曾有过爱慕之人，听父母这一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那就好，也不必我再仔细考虑了。”程乔漪倚在沙发上，手捻着沙发罩的蕾丝边，她突然觉得内心一片平静。

　　“小姐您就不用担心了，老爷夫人定会把事处理的好好的，您就放宽心吧。” 对于沉芸的话，乔漪只是听着，似乎是接受了现实，也不再反驳她了。

　　晚饭后，程文之叫住了乔漪，他站在程乔漪面前，脸上已经充满了岁月的痕迹，白发从帽檐边探出来，乔漪这才觉得父亲的确老了。

　　“乔漪有没有埋怨爸爸的意思？”程文之对乔漪道，“乔漪不敢，只是之前有些微词罢了，如今想通了便没什么怨言了。”

　　“傅绍年是我看中的人，你说哪有把好处让给别人的是不是？爸爸想把他留给你，只有他才配得上我的乔漪”程文之将手轻轻搭上程乔漪的肩，眼神一片坚定。

　　“我明白的，既然是爸爸看中的人，那必定不凡了。”“我的女儿一定要最好的人配她，傅家夫人性格不错，你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矛盾。”程文之看着女儿，心里涌起一股不舍。

　　“要是他家有哪点欺负你，你尽管回家，不管怎样爸爸都是你的靠山，我的乔漪怎么能有人欺负呢？”程文之在军部虽然凶狠，但在女儿面前却是一幅慈父的模样。

　　程乔漪不禁失笑，她现在为前几天和父亲闹脾气的事感到歉疚，也不知傅绍年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父亲如此重视他。

　　“放心吧爸爸，您中意的人应该不会让您失望的。我听闻傅家家教极好，怎么会做出欺负人的事呢”程乔漪挽过父亲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道：“乔漪走后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军中事务虽然重要，但身体可不能不顾。”

　　程文之朗声大笑：“我这身体好的很，你别担心。还没去傅家呢，先不必操这些心。”乔漪听了心里有些许波动，不知道傅家生活又是如何的。

　　次日清早，程乔漪与程夫人一起在花园里侍弄花草，娇艳的花朵上滚落下颗颗饱满的水珠，几滴水珠聚在一起汇成一股细流，顺着花瓣间隙流过花茎融入泥土里。

　　近六月的天吹起徐徐微风，吹的花房门沿上的铃铛叮叮作响。琉璃瓦反射出七彩的光芒，树叶缓慢晃动，还有几片在地上打着旋儿，构成一片安详之景。

　　“听你父亲说，傅家这几天就会上门提亲的，你可得准备准备。”正在低头给茉莉浇水的程乔漪听到程夫人的花感到微微惊讶，道：“怎么这样快，不是刚定下来吗？”

　　程夫人掩嘴笑笑道：“你父亲早就与傅正重商量好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她看着眼前的女儿，那般气质傲人，大方乖巧，如果不是想把傅绍年留给她，又如何会让她这么早就离开自己身边呢。

　　“妈妈真的舍不得你离开，但是好姻缘只有这么一次，妈妈再怎么也不能耽误你，去傅家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才是我们心中最重要的”程夫人将心中不舍压下去，只期盼她的乔漪未来能有美好畅意的生活。

　　“夫人，傅府派人送东西来了！”下人急匆匆跑过来，将一个油纸信封交给程夫人。

　　程乔漪疑惑的看着程夫人手中的信封，程夫人拆开后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笑道：“看吧，这傅家立马就送来了生辰八字，多好的姻缘啊。”

　　程乔漪从程夫人手中拿过来，俩人的生辰八字确实相配，她脸上也泛起浅浅笑容。

　　“你是不是还未曾见过现在的绍年呢？”程夫人突然问道。乔漪对着程夫人摇头，程夫人不禁哑然失笑，快成婚了竟未见过，说出来还真有些奇怪。

　　“不急，等他来提亲你就见到啦，保证我的乔漪满意。况且我的乔漪生的如此漂亮，绍年也定会爱上的”程乔漪被母亲说的有些害羞，低头继续侍弄花草，不和程夫人再说这些话了。

　　江南秦州一军部司令办公室，黑色戎装的男人手指一声一声的叩响桌面，他面色冷峻，眼神凌厉凶狠，对身边侍从道：“傅绍年要和程家小姐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