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老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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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弯着腰够盆里的水，小硝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小年，今天那个孩子叫小染是吗？”我身子一愣，顿了顿，用平静听不出波澜的语调说：“是呀，染色的染，是个好名字呢。”“那个孩子眉眼驯顺，要是我爷爷还在世，一定会很喜欢她吧。”小硝的声音略带笑意，把玩着不知何处寻来的铃铛，“巫冯在世时就常说，我孤僻冷硬，要寻个驯顺的孩子与我才好。”
我脑中一片空白，鼓膜拦住了一切声音，背对着他的脸上是硬挤出的微笑，明知他看不到这僵硬的笑容，却不由自主地挂在脸上。
“我看呐，说到温驯，你就不错。”我听不到小硝调笑的声音，这句话自然也是没有听见。
“啊，”后背突然贴上一片温热，灼热的气息拂过脖颈，“想什么呢？和你说话也听不见呢。”小硝有些不满地从背后环抱住我。
拧干的手巾跌在盆里，缓缓散开，浸满水无力地沉下去。
我转过身子，佯笑地将小硝推开，“别抱着我啦，好热。”
他笑着撒了手，“你看你一脸的水都还没擦干呢，好狼狈。”
我低头，额头上的水珠堪堪落在眼睛里，我紧紧闭住眼睛，伸手去探木盆里的手巾，却碰到了他的手。他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使我的手慢慢地垂下来。一张温热的帕子覆在了我的脸上，小硝胡乱地抹了两下，便撤走了手巾。
哪有这样替人洗脸的啊，我心里正觉得好笑，就感觉到了唇上温温热热的气息。我愣住了。
手巾早早地被他丢在一边，他揽着我的腰，青草的气味裹挟着我，我几乎要沉进去，我抚着他的脖颈，把手埋进他的发里，贪婪地噬咬着他，管他什么月老什么红线，我只要眼前这个温温热热的人。
他那样滚烫，发出一声舒服的闷哼，我离开他的嘴唇，迷离地望着他：“门闩好了。”
“好。”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低声说。
雕花木床吱呀的声音让人意识模糊，我仿佛坠入云端，这是我的小硝啊，滚烫的□□相互触碰，我无声地哭泣着。
我从黑暗中起身，他沉在黑暗里，苍白的身体像一块散开的绸缎，我从床榻边摸走他的烟，斜腿坐在了窗台上。月光亮得反常，屋檐上一只麻雀的影子落在窗上，小小的一块暗影，不仔细瞧几乎发觉不了。我心中十分清明，一如这月光。
不常抽烟，辛涩的味道盈满口腔，并不想放它走，便下意识凝着呼吸，谁知一时没把控住便灌进了鼻腔，呛得人眼泪直流。
我连忙压住咳嗽，扭头望黑暗中的小硝，好在他睡得昏沉，只是将被子一卷翻了个身。
我裹上袍子，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
拂过枣树粗糙的树干，正好触在小硝上次醉酒后折过的枣刺上，断口十分平整，他上次那样荒唐，真还是个孩子啊。
“好了小年，结束了。”我心跳如雷，暗自告诉自己。用力按住枣刺的断口，我狠狠吸了一口烟，把它踏熄在湿软的泥里。
“小年哥哥，”我收紧袍子回头，少女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我，“这样晚了，你怎么还待在院子里呀？”
“哥哥睡不着，出来转转。”我揉了揉她乱蓬蓬的脑袋。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几滴泪水滑出眼眶，用手胡乱地一揉，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对我说：“小年哥哥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吧。说说话就困了。”
我看着她困倦却还要强打精神的样子，觉着十分好玩，便拉着她往天台走，“小染，今夜的星子倒是亮，我们去瞧瞧。”
后半夜晦暗不明的天空，倒的确闪出繁星点点，璀璨地散落在蓝墨水染就的天幕上，遥远地朝着我们微笑。
“小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还没睡呢？”刚刚看她睡眼朦胧的样子，倒是忘了问了。
“刚刚睡着突然听见老鼠翻箱倒柜的声音，吱吱呀呀的，响个不停，还一直晃那木柜子，把我吵醒了，也有些怕，就出来了。”她皱着眉头，望着天空。
我脸上一红，好在夜色昏沉，倒也看不出来，原来刚刚只记得闩上门，却没注意到那老旧木床的吱呀声却透过了薄壁。好在刻意压低了喘息，不至让她听见。
我顿了顿，扯开了话头，“小染今年多大年岁啦？”
她垂下脑袋抵在膝盖上，“只有十六岁啊，”又把扭头望向我，“小年哥哥，你呢？”“廿二岁，”她突然微笑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翕动着，脸上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我望着她，心里便明白几分了，“小硝也只十九岁，你别看他蓄了须，可实际上几乎还是个孩子呢。”
远处的天空泛出灰白色，小染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泪眼朦胧地趴在膝盖上，几乎要睡着了。仔细看，小染有着和小硝相似的眉眼，都是有些勾人的桃花眼，只不过小硝眼神常是淡漠凌冽的，而小染的眼睛却总是温和单纯，所以乍看之下十分迥异，细细端详却很是相配。
我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她，“小染，你是不是喜欢小硝？”
“啊？”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又好像是突然听清了我的话，眼睛一愣，便慌了神，“没有啊，怎么会？”她装出满不在乎的微笑，可脸却慢慢红了。
我望着她，心中觉得她实在有趣，“哥哥逗你玩呢，你怎么还急红了脸呢？”
她赶紧把手覆在脸上，眼睛透过指缝滴溜溜地望着我，“天都快亮了，小年哥哥，咱们回去吧。”
我转身一步步踏下台阶，佯装打哈欠，“啊，困死啦。”虽是装作打哈欠，可却带出了些许困意和眼泪。
“啊对了，明儿我去把那几只讨厌的老鼠捉了，以后就不用听那叽叽呀呀的声音了，快回去睡觉吧。”我没回头，朝着背后的她扬扬手，进了屋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老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