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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地下工作(补全) ...

  •   唐知文在长盈巷的二楼焦急等待着,从二楼的窗户向外望去,一辆黑色的汽车嘟嘟的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青布衣裳的女孩。
       
      林瑜下了车,那汽车的司机就在身后道:“小姐,少爷吩咐我送您到这里,我的事儿就算完了。我先把车开走了,您走好。”
       
      林瑜微微点头,一个人走进了巷子。
       
      昨天她与唐知文通了电话。今日一大早她就找了个借口去了先施百货的霓裳时装店。唐家的司机黄树峰就在先施百货附近等她。她从霓裳时装出来,就被唐家的司机带到了这里。
       
      长盈巷右手边第二户的小楼是上海地下党的一个根据地。当初方鸣受伤后也是逃到了这里,养了几天伤之后才去的武汉。林瑜走到门前,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一个裹着头巾的婆婆见她进来,颤巍巍的招呼她坐下,然后走到楼梯边,仰起头用力敲着楼梯的木扶手。跟着楼上就传来蹬蹬蹬下楼的声音,一身灰白色对襟棉布上衣的唐知文从楼上跑了下来。
       
      “你总算来了。”唐知文欣喜道。
       
      林瑜见惯了西装革履公子哥儿样式的唐知文,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穿的这么朴素,跟顾家的佣人差不多。灰白色的衣裳映衬着他过于白皙细腻的脸,褪去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倒是有几分青涩少年郎的味道。
       
      唐知文跟哑巴婆婆道了声谢。哑巴婆婆摆了摆手,笑眯眯的摆手,示意林瑜和唐知文去楼上说话。
       
      唐知文拉着林瑜上了二楼,轻轻关上了房间的窗户。
       
      林瑜看着他小心谨慎的洞察细看,纳罕道:“这么神秘?到底什么事情?”
       
      唐知文低声道:“过几日我有一批东西要从上海运到武汉,这批东西很重要,要找个人来负责。我们原来有个联络员,年初被警备司令部抓去了,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就逃出来了。组织上想让他负责这部分货的运输,但是又担心他已经背叛了组织,眼下正是两难的处境。”
       
      唐知文说的语焉不详,但是林瑜也颇能理解。
       
      “既然是重要的任务,为什么不找个更加信任的人?”
       
      唐知文叹气,“靠谱又有经验的人要么被抓了,要么不在上海。实在是无人可用。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背叛组织。”
       
      林瑜问:“要我试探他?”
       
      “不不,你只要在在旁边看看就行。”
       
      “可是你知道,这里没有任何仪器,靠心理学来判断谎言,大概只有六七分准头。”
       
      “我知道,有六七分准头就行了。”
       
      林瑜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猜他必定不止拜托了她,肯定还有别的路子,便不再多言语。她听从唐知文的嘱咐,换上了一件棉布丫头的衣服,此时哑巴婆婆已经从楼下送上来一双半旧的布鞋,鞋的尺码有些大,明显是男款。
       
      唐知文看林瑜收拾妥当了,左看右看,犹觉得不安全,又从架子上掏出一个头巾,把林瑜的脸包的严严实实的。他修长的手指略过林瑜的脸颊,让她觉得有点麻麻的。她微微偏过脸去,待整张脸都包裹严实了,只露出两只眼睛,唐知文这才满意的点头,然后叮嘱哑巴婆婆,“请婆婆把她的衣服收起来,我们午饭之前会回来了。”两个人出了巷子便急匆匆离开了这条街道。
       
      行至一个偏僻的院落,唐知文敲了敲门,就有一个穿着黑布绵绸衣裳的男青年过来应门。
       
      那男青年抬头与唐知文交换了个眼神,立即让两人进了门,确定门外无人盯梢。待看到林瑜的身量,愣了一愣,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便将林瑜带到引至正房的厅里坐下,然后急匆匆的把唐知文拽到院子的角落里。
       
      “文哥,你说你能找个人帮忙探探何顺其的底,怎么是这么个姑娘?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懂什么啊?”
       
      唐知文早知道他会有如此顾虑,镇定道:“你别急,你这次信我,她的本事我最清楚不过。我们今日只需听她的吩咐,事后我会跟你解释。”
       
      武强扭头瞥了一眼端坐在堂屋的林瑜,分明是个瘦弱的少女,哪里能懂什么察言观色?依旧急道:“文哥,不是我不行你,可是这……这批药是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能由这么个……”
       
      唐知文右手往下压,止住他的不安,“你莫要急,她的本事,你待会看看就知道了。总而言之,此事我会负责任的。你带她去准备准备吧。”
       
      武强是原先地下党负责药品运输的人,今年不过二十出头,自从上海地下党罹患大难之后,上海组织的联络工作都是由他负责,原先药品运输的活儿只好交给其他人了。他看唐知文一脸笃定的语气,只好勉强应了下来。转身去了身后的厢房找些东西。
       
      林瑜坐在堂屋的会客厅里,目光正好能看到这个小院落的全部。小院子只有一进,中间一个正房,旁边一侧是厢房,一侧是正对着的大门。正房是长方形的结构,中间一个圆桌一个长条几案,旁边是两个耳房。林瑜探头看了看在院子里说话的两个人,唐知文对面的年轻人浓眉大眼,稍微有些嘴突,长得还算端正,正火急火燎的跟唐知文说些什么。
       
      林瑜不用动脑筋就能猜出那年轻人是如何看她的,倒也不甚在意。她本来是答应了帮唐知文的,至于其他人信不信任她,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
       
      她端起圆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还没端到嘴边,就见武强和唐知文一起走了进来。
       
      唐知文对林瑜道:“前因后果我跟你说过了,你与他说说要做些什么,待会儿他来负责试探目标。”
       
      林瑜扯松了包在脸上的头巾,道:“既然时间着急,我就长话短说了。在心理学上,说谎的行为会引发更高的压力反应。我们通常会在放松状态下观察一个人的基线行为,比如他说话的语气、手势、眨眼的方式等。当这个人的肢体语言“不同寻常”时,我们就能观察到他说谎的迹象。今天时间仓促,我观察的时间可能不够,所以我需要你在他刚进来的时候,不要说说情,尽量让他放轻松。你可以跟他闲聊,唠唠家常,开开玩笑,甚至讲个笑话都行。至少要聊上二十分钟。等到了时间,你再问他是如何从牢里逃出来的?”
       
      林瑜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至于询问逃跑的事情,更是有技巧的。一个人可以随口编造谎言,却很难兼顾到谎言的细节。你要装作不经意的问他,逃跑时是什么时间,当时月亮在哪里,穿的什么衣服?路是石板路还是泥土路?总而言之越琐碎越好。他若不是逃出来的,这些细节一定要现编,编的越多,破绽越大。”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偏偏还觉得自己‘长话短说’。武强听的是云里雾里,勉强才能抓住她的重点。“你是说我先跟他套套近乎,然后再问他逃跑当日的事情?”
       
      林瑜点头,“你这么理解也是行的。”她说了一通话,正觉得闷得慌,伸手想把头巾解下来,冷不防被唐知文按住了手。
       
      他这举动有些突兀,仿佛在刻意掩盖些什么,唐知文轻咳了一声,遮掩道:“你脸上长了红疹,不能见风,别摘了。”
       
      武强却偷偷瞄了林瑜一眼,心道:这是文哥哪里的金屋藏娇,连脸都舍不得给别人看,看眉眼似乎挺俊的,不知道面巾摘下来会怎么样。
       
      林瑜却想歪了,以为唐知文并不信任武强,便特意观察了他片刻,多留了个心眼。她找武强要了份纸笔,把要点写下来,叮嘱了他几句,然后便跟着唐知文一起躲到了身后的耳房里。
       
      没过一会儿,小院子进来一个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微胖,穿着一身过于紧巴的长衫,背却是佝偻着,步履十分蹒跚。

      他一进门便瘫软的坐在椅子上,低声□□道:“快快小武,帮我把衣服解开。”

      武强连忙扶着他坐下,快速解开何顺其的长袍。长袍一揭开,露出他裹着一圈圈纱布的身躯。纱布已经被血洇红了一片。

      武强手忙脚乱的帮忙解开纱布,急道:“过了这么几天了,何先生,您这伤怎么更加严重了?”

      何顺其摆手道:“我接到你的消息就匆忙赶过来了,走的急了些,后背的伤口裂开了,不要紧,你再给我换一边纱布就好。”

      武强应了一声,匆忙从旁边的厢房端来一盆水,并一包纱布和剪刀,手脚麻利的给何顺其换药,一边揭开那红彤彤的纱布,一边道:“何先生,您忍着点。”

      他猛地一抬手,纱布便从几近溃烂的皮肉上撕了下来。何顺其闷哼了一声,强忍着没有大叫。一只手却已经握紧了拳头,指甲把手心掐出了半月形的痕迹。

      从唐知文和林瑜的方向,正好能看见何顺其红彤彤的后背。林瑜没料到他们第一件事不是聊天而是换药,蓦的闭上了眼睛,挽住了唐知文的胳膊。

      唐知文这才想起,她似乎是有点晕血的,便伸手温柔的揽住林瑜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这个别看。”

      林瑜靠在唐知文的怀里等了一会,听到外面药已经似乎换好了,武强点燃了换下来的纱布,放到铜盆里,拿到院子里烧掉。等她再睁眼去看时,何顺其已经穿好了衣衫,靠在座椅上休息。

      他用虚弱的声音道:“我一看到你的记号就匆匆赶过来了。现在组织上是个什么情况?你可有消息?”

      武强忆起了林瑜的嘱咐,顺手给何顺其倒了杯茶,然后从条几下面的抽屉里掏出一盒药放在桌上,“何先生,你先喝点水,你后背的伤快要化脓了。这是一盒消炎药,你先吃着。”

      何顺其慨叹了一声,后背的伤隐隐作痛,他没有理会那盒药,单刀直入的问:“小武,你就告诉我吧,到底上海发生了什么?”

      武强沉默片刻,沉痛道:“何先生,你刚逃出来,不知道情况。几个月以前,因为上海中央局书记李竹笙和联络员秦付云和的叛变,组织上损失惨重。我的这条线上,能联系到的,除了我和你,也只有寥寥四五个人了。”

      何顺其抓住他的胳膊,急着道:“那警察局的钱文凯警员?”

      武强道:“上海警察局一共4个人,全部暴露了。目前生死未卜。”

      何顺其呆愣愣的看了他半晌,突然泪如泉涌。“是我……是我对不起他。如果不是为了提醒我逃跑,他也不会……”

      “节哀……”

      何顺其沉默了片刻,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问道:“你可知道方鸣在哪里,他是不是顺利转移了?”

      武强道:“我不知道方鸣先生的下落,听说是逃走了。”

      “逃走了好……逃走了就好……”何顺其喃喃说了几句,突然问:“对了,你今日找我来是要做什么?”

      武强站了起来,好让自己不挡住身后耳房里林瑜和唐知文的视线,然后关上了堂屋的门,低声道:“何先生,赣皖革命区”需要一批药,我们在这边已经联络好了,需要有一个人运送过去。何先生,我们想把这件事交给你,顺便安排您从上海转移到江西。”

      何顺其惊道:“这个时候还能联系到一批药?哪里来的?”

      “前些日子,中央派来的文先生联系到了我,药是他准备的。”

      “文先生?此前倒不曾听说过。”

      “是几个月前才加入我党的,他潜伏的比较深,所以暂时不会有危险。”

      何顺其这才点点头问:“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保证完成。什么时候出发?”

      武强故意道:“过几日便是满月了,满月那天走。”

      “满月?”何顺其诧异道:“前几日我逃出来的时候就是满月,过几日难道不是新月?”

      “哦哦对的对哦,是新月,我说错了。”他一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边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身后的耳房。问道:“过几日就要离开上海了,何先生要不要先收拾收拾?”

      何顺其道:“还收拾什么呀?我的东西家什早就被他们抄走了。所幸也没留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对了,运送药品这件事很重要,这事既然交给了我,你就不要对其他人说了。我会一切配合文先生的要求行动的。”

      武强不动声色的问:“哦?为什么不要告诉其他人?”

      何顺其突然咬牙切齿道:“我怀疑我们之中出了个奸细。”

      他这话一出,不仅武强惊的目瞪口呆,连耳房里的林瑜和唐知文也有些吃惊。

      奸细?到底谁是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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