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相思寄山海》北执夷

5、第五章

　　这天总是阴晴变化无常，刚才还是阳光明媚，此刻已天色阴沉，乌云翻滚，压抑得让人窒息，好似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地落下瓢泼大雨。
　　元淳失了之前的闲情逸致，刚要回宫，就见元嵩行色匆匆地从小径赶来。
　　元嵩一贯以来都是悠闲自在的模样，这般焦急的样子实在是少之又少。心下担心的同时，元淳挡住了元嵩的去路。
　　“皇兄——”
　　元嵩停下步伐，见来人是元淳，露出和煦的笑容，温柔的唤了一声，“淳儿”。
　　元淳走近，用手帕仔细擦拭完元嵩额角的汗水，方才开口：“皇兄这般心急火燎的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淳儿，皇兄需得去一趟青山院。”元嵩叹了口气，神色略微有些犹豫，“宇文玥身中奇毒，生死未卜。”
　　“什么？！冰坨子中毒了……”
　　元嵩揉了揉元淳柔软的发，见她脸上的惊慌褪去，才温声开口：“总是会有办法的，你莫要担心。”
　　元淳目送着元嵩离去，直到看不见元嵩的背影，才吩咐道：“采薇，库房中的百年老参、冰山雪莲……反正大补的药材都送到青山院去。”
　　“奴婢这就去办。”
　　元淳从梦魇中醒过来，揉了揉额角，头疼得紧。
　　怎么连小憩也能魇着了……
　　这一场梦来势汹汹，扰了元淳整整一年。元淳梦中所见所知所感在现实中均得以一一上演。此梦事关宇文玥生死，弄得元淳病恹恹的，终日惴惴不安。圆润的两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眼底下的青影也日益沉重。
　　“公主，人参养荣汤好了。”
　　采薇的声音传入耳，才让迷迷糊糊的元淳又清醒了些。接过汤药，元淳眉也不皱的直接喝了个干净。
　　采薇看着往常一点苦都受不了的公主这般习以为常的模样，心里又暗自怪起了宇文玥。
　　采薇特意从太医那里了解到了此汤药的功效——人参养荣汤主治脾肺气虚、荣血不足、惊悸健忘、寝汗发热、食少无味、身倦肌瘦、色枯气短、毛发脱落、小便赤涩等。
　　自家公主年纪轻轻的竟然需要喝这什么人参荣养汤！
　　真是又急又气，烦死人了。
　　“公主，今日天气晴朗，特别适合散心……奴婢陪您去散散心吧！”
　　“好。”
　　外面阳光温热，花香沁鼻。元淳的精神好了许多，心里的包袱也被她暂时抛于脑后。
　　元淳这短暂的闲情逸致随着天色的逐渐暗沉而消失殆尽。元嵩从小径一端走过来，更是让元淳一张俏脸血色尽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当虚幻的梦境再次于眼前上演，元淳只能僵着身体，煞白着一张脸看着元嵩走近。嘴角扬起一个牵强的笑容，元淳抿了抿干涩的唇，才开口：“皇兄……”话刚出口，元淳就发觉到自己的嗓音喑哑得很。
　　元嵩此时心急火燎的，并未注意到元淳的异常。看到元淳，下意识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收敛了脸上的焦灼之色，轻声道：“淳儿，身体好点了吗？最近可还有梦魇？”
　　元淳一边擦着元嵩额角的薄汗一边低声回答：“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元嵩轻轻抚摸元淳消瘦的脸颊，呢喃出声。
　　元淳几欲开口，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捏着袖口的手指发白，元淳终是问出声：“皇兄，我瞧你匆匆忙忙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元嵩避开元淳明亮的双眸，嗫嗫嚅嚅地开口：“淳儿……”
　　“是……宇文玥……吗？”这话仿佛用尽了元淳全身的气力。
　　元嵩难以置信地看向元淳，却见对方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带着哭腔开口：“皇兄……我要见他……我要去见他！”
　　“好。”元嵩轻轻擦拭着元淳眼角溢出的泪珠，“小花猫，莫要哭了。带你去，哥哥带你去。”
　　到达青山院时，元淳发现燕洵也焦急的等在门口。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轻轻唤了一声：“燕洵哥哥。”
　　“淳儿……好久不见。”
　　眼前的人是心心念念多年，没脸没皮追逐多年，喜恶更是被她如数家珍多年的人。在此时，却未能在元淳心里激起半点波澜。
　　元淳点头以作回应，随后神色恹恹地靠在元嵩怀里借力站稳，一起等着沈神医出来。
　　一声细小的开门声响起，只见沈神医走了出来，面色十分凝重。
　　见到沈神医出来，月七急忙走了过去，焦急的询问：“沈神医，我家公子怎么样？”
　　“公子身中断肠草之毒，需要碧汐玉戈花才能解毒。”沈神医皱眉，叹气道，“碧汐玉戈花百年才成熟一次。上一次成熟的碧汐玉戈花早已经被人采摘走了。没有那碧汐玉戈花，就算解了毒，公子的身子也会留下祸患。”
　　元淳只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抓着，隐隐作痛。又听见沈神医开口，却蓦然松了口气，道：“我能救他。”
　　沈神医愣了一下，略有些吃惊的看着元淳，刚要开口，就被元嵩打断，“淳儿，这事可玩笑不得！你听皇兄的话，不要胡闹！”
　　“皇兄可曾见我在这等大事上胡闹过？那碧汐玉戈花……皇兄可还记得那次玉顶山之行？”元淳有些焦躁地望了一眼元嵩，竟是抬脚就要往房里迈。
　　“这……公子现在还不宜见客。”沈神医眼疾手快地拦在元淳面前，“公主若是……”
　　元淳攥紧了双手，修剪得圆润平滑地指甲在掌心印下一道道深红地痕迹，她吸了一口气平缓呼吸，尽力平稳地说道：“沈神医，那碧汐玉戈花制成的药丸就在我身上，可否让我进去喂他服下，好解去那断肠草之毒？”
　　沈神医还想再说些什么，原本站在一旁默默思考的元嵩突然出手拦下他，“让她去吧。”
　　话音刚落，燕洵就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先不说这药丸是真是假，单是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名声也……”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何人知晓？”
　　燕洵被呛了一句，便不再反对，只是摇摇头让开了路。
　　元嵩朝元淳点了点头，“去吧。”
　　元淳脚步踉踉跄跄，单独进了屋里。走到床前坐下，一瞬不瞬的盯着宇文玥。元淳素白的指尖从宇文玥的眉心滑到鼻尖，最后停留在已经失了颜色的淡色唇瓣上。似乎被唇上的温度灼伤，元淳飞快地收回手。
　　“一年未见，谁能想到再见面竟然是这般模样。”
　　偌大的房间里无人应答。元淳也不在乎，自顾自的再次开口：“原来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
　　有个念头一直引领着元淳去玉顶山，在玉顶山元淳采摘到了碧汐玉戈花，制成药丸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离身。
　　为什么要带着药丸不离身，一年来一直让元淳困扰的梦，在此时都有了答案。
　　——第一年元淳不信梦中所预知的事情。
　　第二年，元淳开始被梦所影响，接近宇文玥。
　　到这第四年，元淳终是信了——梦中的所有都是真的。
　　元淳把腰间香囊里的白玉瓷瓶取了出来，倒出瓶中的药丸塞进了宇文玥口中。
　　元淳拉着宇文玥的手放在脸颊上，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句道，“如若是你，我便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