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相思寄山海》北执夷

6、第六章

　　——应了？应什么
　　——如若天命指定是宇文玥，元淳便应了。
　　元淳把宇文玥的手放进锦被中，替他盖好了被子便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没事了。”元淳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淡定出声。
　　“大门要上钥了，我们该回宫了。”元嵩摸了摸元淳柔软的发顶。
　　两人向一行人告辞，就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为宇文玥解了毒，元淳如释重负。在缓慢移动的马车上，困意袭来，元淳小憩了起来。
　　“咚”的一声，是元淳脑袋撞上车壁的声音。元淳疼得神智清明了些，两眼泪汪汪的揉着额角，“好疼！”
　　元嵩伸出手帮忙揉的同时，无奈出声：“真是个小傻瓜……”
　　“我要是小傻瓜，你就是小傻瓜的哥哥！”闻言元淳瞪大了眼睛，脸颊气鼓鼓的。
　　见元淳昏昏欲睡，元嵩环抱住她的上半身，轻轻地放到自己腿上，敷衍答道：“是是是。”
　　“哥哥”困意再度袭来，元淳迷迷糊糊询问出声。
　　“睡罢。”
　　元淳的思绪随着元嵩身上的龙涎香沉浮，半梦半醒间，元淳好似听到了元嵩没头没尾的问话——
　　“有那么重要吗？”
　　“嗯。”元淳无意识出声，“放不下了。”
　　在浓重的夜色里，马车行驶到了目的地。
　　“公主，我们到了。”
　　采薇的声音传入耳让睡梦中的元淳皱起了眉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唔……”
　　元嵩用指腹轻抚元淳皱起的眉，而后抬头看着采薇，食指抵于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采薇噤若寒蝉，不敢直视，只得低头把轿帘拉得更开，方便元嵩抱着元淳下马车。
　　一路畅通无阻，把元淳放到床上盖好锦被，元嵩宠溺的点了点元淳的鼻尖，“好梦。”起身欲要离开，却发现衣摆被元淳紧紧地攥在手中，元嵩不禁莞尔，“拿把剪子来。”
　　接过剪子，元嵩直接把衣摆剪掉，低声向采薇吩咐道：“照顾好公主。”

　　莺飞草长，春意盎然，长安城风光依旧。
　　宇文玥转危为安，一直困扰元淳的梦魇随之消逝，难得的一睡到天明。元淳神清气爽，终于不再神情恹恹，昳丽的脸庞也红润了起来。
　　“公主，该用早膳了。”采薇在外间把早膳放置摆好，兴致勃勃地与元淳分享，“今日煮了鸡丝粥，还有小笼包呢！”
　　元淳从内室走出，刚坐下面前就多了满满的一碗粥。似乎嫌太少，采薇又夹了一个小笼包到盘子里。元淳无奈扶额，颇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劝阻道：“采薇……本公主哪里能吃得完这么多啊！”
　　端着鱼洗站在一旁的连翘一听这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似有泪水打转，可怜兮兮地向元淳解释道：“公主，奴婢们亲眼看着您瘦了那么多，得把公主养回以前的样子才行。”连翘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水，心中的辛酸怜惜却是更盛，酸得她快要真落下泪来，“奴婢觉得采薇姐姐做的很对，公主今日可要多用一点才行。”
　　夜间守夜时总是能听见公主梦中呓语，或是叫着宇文公子的名从梦中惊醒。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公主的梦魇与宇文公子断是脱不了干系的。
　　采薇想着元淳这几日更加痛苦瘦削的模样，在心里狠狠的责怪了宇文玥一番，才开口说道：“公主这些日子食欲不振，日渐消瘦，奴婢们看在眼里，心疼得紧。如今玥公子安然无恙，公主也不再梦魇，想来也该有点食欲了。”
　　采薇、连翘两人跟唱双簧似的，堵得元淳一愣一愣的，偏生这事却是她理亏，反驳不得。元淳只得在两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拿起小勺喝起粥来。
　　用完早膳，元淳就出发到了青山院。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皆可平。”
　　可你翻山渡海，毫不保留的把一颗热忱的真心奉上，他却视如弃履，没有半点在乎。
　　你在乎他，所以毫不保留。
　　他不在乎你，所以无所顾忌。亦或是他心中有一点半点的在乎你，却及不上多年来的精心策划重要。
　　思及此，元淳俏脸紧绷，铺天盖地的难过之意袭来。
　　“参见公主殿下。”月七行礼，“公子已经等候多时。”
　　元淳微微颔首示意，把采薇跟连翘留在了外面，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元淳缓步走到宇文玥对面，袅袅婷婷。翩然入座后，双手叠交于腹前，腰挺得笔直，矜贵冷傲，风姿绰约。瓷白的面容冷若冰霜，是极为罕见的凌厉之色。元淳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宇文玥，见对方脸色好了许多便移开了眼，视线随着宇文玥素白的手指移动。
　　“治器、纳茶、候汤、洗茶、冲点、刮沫、淋罐、烫杯、洒茶”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得紧。
　　最后一步骤结束，满室静谧，茶香四溢。面前是宇文玥递过来的茶，元淳看着青釉杯中的茶叶沉沉浮浮，眸色渐深。
　　把生死置之度外，以身做饵，命悬一线，此刻却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悠然自在的饮茶！
　　宇文府风云诡谲，刀光剑影。宇文怀对宇文玥的恶意打压和三番五次的迫害都使他在府中如履薄冰，举步维艰。元淳深知宇文玥的不易，却还是难以接受宇文玥以身犯险，用生死换来青山院与红山院分庭抗礼，相互制衡。
　　几番思量也并不能阻止元淳对宇文玥的冷嘲热讽。
　　元淳神情倨傲，轻挑眉，嗤笑一声，满满的自嘲之意：“本公主还得向聪明绝顶的玥公子道一声喜。”四目相对时，她一字一句道，“贺玥公子终于——得偿所愿。”
　　一声“本公主”，两声“玥公子”，冷淡疏离至极。
　　见宇文玥脸上浮现出惊愕之色，元淳略带恶意的神色一滞，再次把视线放到了面前的茶水上。素手执起青釉杯，轻晃荡，见杯中茶叶几番浮沉而渐入底，才又开口：“本公主以茶代酒……请——”
　　这番作态伤人又伤己，元淳不敢看对方，蓦然红了眼眶，径直举杯饮茶。宽大的袖子后面，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若无其事地放下青釉杯，她还是那个冷傲凌厉的她，除了眼眶微红，别无其他。
　　“告辞。”元淳站起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就被拉住，被迫停在原地。
　　“不会了。”宇文玥拉着元淳的手骤然用力，“……再也不会了。”
　　短短两句话让元淳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转身回头扑进宇文玥的怀里，小猫似的呜咽声传出的同时，泪水打湿了宇文玥的衣襟，泛起微微的凉意。
　　她的担惊受怕他都看在眼里，却分身乏术。
　　她的态度转变，明媚笑容的消失亦是肉眼可见，他心惊却难以挽回。
　　宇文玥有些僵硬地回抱住元淳，学着儿时记忆中的样子生疏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
　　没事了，我再也不会枉顾你的一片真心，用自己的生命做筹码，让你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