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相思寄山海》北执夷

31、第三十一章

　　想是半夜又落了雪，窗外梅树银装素裹分外亮眼，凛冽的寒风吹动着床帘，掀起一阵凉意。为了不惊扰到睡梦中的妻子，宇文玥轻手轻脚走到窗边落了窗，不让寒风继续流窜进屋。

　　关上了窗子，屋内的熏香便愈发浓郁，宇文玥将前一日放在熏笼上的衣物穿戴齐整，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细缝，示意候在外边的采薇将熏笼熄灭。

　　“阿玥？”

　　身旁温暖骤然消失，睡眼惺忪的元淳挣扎着就要起身，被穿戴整齐的宇文玥止住动作，他扯过锦被把元淳紧紧裹住，放轻了声音，“天色尚早，再多睡一会儿。”元淳用鼻音回了一声“嗯”，才又阖上了眼帘，面上是藏不住的浓重倦意。

　　宇文玥在元淳唇上落下一吻，有所察觉的元淳嘟囔着我好累，随即侧过头去，轻吻落到了脸颊上。新婚燕尔难免有些不知节制，宇文玥喉结滚动，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伸手给元淳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才出了屋子。

　　元淳起时已是晌午，她撑起身子对着门口唤了一声：“采薇。”

　　听到声音，采薇麻利地进入内室准备伺候元淳穿衣，她看着元淳脖颈上的痕迹羞红了脸颊，嗫嚅道：“公主，今日可要换一件高领的衣裳？”

　　元淳对上采薇躲闪的目光，瞬间明了缘由，她强装镇定地扯了扯领口，沉声道：“前些日子新制的那件月白色衣裳就不错。”

　　“奴婢这就拿来。”

　　待换好衣裳、梳洗完毕，正午的暖阳已经微微西斜。元淳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饥饿感顿时涌了上来，腹中也应景地传来一阵咕声，一时间，两人同时愣住，采薇立马明白是自己的疏忽让自家公主挨了饿，急忙端着脸盆出门去传膳，把布菜的任务交给了连翘。

　　今日早点的前菜是和了细磨山药粉的煎茶汤，喝了几口热汤垫了垫肚子，元淳才把先前积压在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今日府里怎么这般热闹？”

　　连翘一边布菜一边回答：“回公主，今个是除夕，下人们都在装扮院子呢。”

　　“都除夕了……”大婚后的日子如溪水般流去，新婚时的场景仿若还在昨日，此刻却已是秋去冬来。已经嫁为人妻的公主怔愣了一下，不再言语什么，安心用起午膳。

　　冬日里折几支梅带回屋里摆放已经是一种习惯，即便现在不在宫里元淳也依然不打算放弃这个爱好，用完午膳就带着两位贴身侍女前往了梅园。
　　积雪未消，折完梅枝的元淳突然就动了玩雪的心思。所有人都告诉元淳成亲后应该稳重，不应该做以前那些天真的言行举止，可人哪能一蹴而就呢——最起码现在的元淳做不到。

　　元淳仔细地看了看周边，确认没有其他人在附近才蹲下身子开始玩雪。元淳打算做一只兔子，有了这个想法她手上的动作就快了起来，麻利地揉了一个雪球作兔子的身子。

　　“公主，这可使不得呀！”采薇拿着手炉，带着熏香的热气透过布料传到手心，更衬得冰雪寒冷刺骨，看着自家公主被积雪冻得微微发红的指尖，心里不免更加着急。

　　“哎呀，采薇！这里没有别人，除了我们没有人会知道的。”元淳正做着兔子的耳朵，闻言也不曾停了手中动作，只轻声安抚着，“左右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采薇又瞧了瞧端着梅枝站得跟木桩子似的连翘，知晓对方从来都是唯公主是从，心里更累了。她叹了口气，只得更紧张地注意周边响动。

　　好的不灵坏的灵，雪兔尚未成型，宇文玥就从偏门转了出来，元淳沉浸在堆雪兔的快乐当中自然是注意不到有人过来，采薇、连翘二人原准备向宇文玥行礼来提醒元淳，却被对方制止了，两人被遣至一旁噤声等候。

　　“好丑！”这厢元淳终于堆好了兔子，对成品显然是不太满意，她蹲得太久，起身时身子晃了晃，被宇文玥握着手臂稳稳扶住。

　　这手掌怎么都不像是女子的，元淳整个人僵了一下，讨好的笑容几乎是瞬间上了脸颊，“阿玥，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宇文玥面容沉静看不出此时情绪，轻声道：“玥怕扰了公主的雅兴。”

　　这语气分明是生气了。元淳心里慌了起来，连忙道：“怎么会！”

　　宇文玥抓着元淳的手腕，拿出手帕准备给她擦拭手掌。元淳有意识地缩了缩手，在宇文玥看不出情绪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她老实地停住动作，干巴巴解释道：“我担心冰到你。”

　　“都冻红了。”宇文玥神色未变，细致认真地擦拭她手上的雪水，轻飘飘吐露的一句话让元淳瞬间噤了声。

　　估摸着是宇文玥先前态度太过严肃吓着了元淳，自知心虚的元淳当然是不敢贸然开口，而宇文玥心事重重一时间也没有精力打破僵局，自然而然地，两人从梅园走回青山院这一段不算短的路程里都不曾开口交谈。

　　想起前几日魏帝招他进宫，明里暗里地暗示这次出征的将帅非他莫属，宇文玥就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有些事情太过突然以至于宇文玥还没有找到适当的时机挑明，他不想让纷乱的思绪主宰情绪，只能暂时把麻烦抛诸脑后，让自己软化表情，温声道：“淳儿，我买了你爱吃的云片糕。”共处的时间不多了，断不能如此浪费。

　　元淳早就注意到桌上的糕点，想开口却又不知道宇文玥气消了没有，她一直在等着他口风探探情况。现在元淳基本上能断定他早已经消气，她自己也不急着吃，反倒是拿起爱吃的糕点递到宇文玥嘴边，十分殷勤，“阿玥，先给你尝尝。”

　　宇文玥一向不爱吃这种甜腻的东西，一时之间他竟也分不清楚元淳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他抬眸对上她漾着笑意的面容，僵持了一会他皱着眉头咬了一小口。

　　元淳把剩下的半块解决完才又拿了新的一块，宇文玥看着本想挑明的事情卡在喉咙里硬是没有说出口，他倒了杯茶递给元淳，“小心噎着。”

　　宇文玥不想坏了元淳心情，只得又错过了一个可以把即将出征的事情说出来的机会。

　　夜幕降临，街上灯火通明恍若白昼，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元淳、宇文玥二人在糖炒栗子的摊位前等候，买的人有点多难免花费的时间也多。元淳目光打量着街上其他摊贩，目光突然停在一个背影上，她仔细地辨别着身份，凭借一张隐隐约约的侧脸确认那就是元嵩。瞧见元嵩就要继续走，元淳招呼都来不及跟宇文玥打，急匆匆地往元嵩的方向赶过去。

　　“哥哥！”元淳拉住他的袖子，连忙唤住。

　　元嵩神色透露些许慌张，几乎是瞬间调整过来，“是淳儿啊。”

　　元淳松开他的袖子，抬头问他：“哥哥怎么都不来看望淳儿了？”

　　“我近来事务繁多，抽不出空。”元嵩像以前一样伸手准备抚摸元淳的脑袋，却又在看到她发髻的时候颓然放下，“你已经成亲了，我去找你却有诸多不便。”

　　“哥哥可是有事瞒着淳儿？”

　　“宇文玥过几日出征，他可与你说了？”元嵩急忙岔开话题。

　　元淳变了脸色，茫然道：“未曾。”

　　到底是相伴了十几年的兄妹，一瞧元淳的脸色，元嵩立马反应过来，原想着为好友解释几句，嘴巴张了又张，却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痴站了一会儿，元嵩远远地看见宇文玥朝这里走过来，便急急找了个理由离去，“你嫂嫂还等着我呢，我先行一步。”这像是一个极佳的借口，元嵩不愿与元淳在一起太久，这会让他束缚已久的枷锁变得不太牢固，只得忙着脱身。

　　元淳也顾不上疑惑自家皇兄看到自己时表情为何不太自在，此刻内心一片焦灼，刚转身就与宇文玥对了个正着。

　　“你要出征？”

　　“你知道了……”宇文玥也敛了神色，“之前没有找到恰当的时机与你说明。”

　　元淳木着一张脸，“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