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相思寄山海》北执夷

10、第十章

　　夜幕深沉，月色如水。
　　元淳从觥筹交错、喧嚣的宴会上脱离，在偌大的庭院中寻得了一方清静之地。凉风习习，吹散了些许醉意，元淳混沌的脑海逐渐清明，深埋在内心深处的过往重新被翻开，便随着悲痛与苦楚一点一点的展露出来。
　　——小姑娘抓着男子的袖子，抬头看着他，红了眼眶，眸中泪水翻滚却迟迟没有落下，她小声嚅嗫着：“七哥……一定要离开长安城吗？”
　　元彻摸了摸元淳的脑袋，眸中的复杂情绪是尚且年幼的元淳不能理解的。他回头望了一眼森严的皇城，轻声道：“非走不可。”
　　“可淳儿不想让七哥走！”小元淳伸手抱住元彻的腰。她还是太小了，细细短短的小胳膊根本环不住，只能紧紧攥着元彻腰间的布料，眼泪掉个不停，哭得撕心裂肺，“呜呜呜……七哥……你……你别走……呜呜呜……”
　　“……皇命难违。”话落伴着的是一声叹息与长久的沉默。
　　“七……七哥……嗝……别……”元淳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简简单单的“七哥，别走。”都说不清楚，于是她哭得更伤心了。
　　元彻看着哭成花猫脸的元淳，不忍的移开视线。他厚实的掌心落在站立一旁的元嵩的肩上，语重心长道：“你已经不小了，该扛起保护母妃跟淳儿的重任了。”
　　元彻把抱着自己的元淳拉开，推到了元嵩怀里，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策马扬鞭离开。
　　…….………………
　　——七哥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离开的？
　　元淳行走的步伐微微停顿，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脑子开始转得飞快。
　　传皇上圣谕——襄王元彻，智勇双全，骁勇善战，而今吐谷浑多次发兵边关，特令其前往边关镇守。未经传召，不得擅自入京。
　　究其原因不过是七哥锋芒毕露，朝中大臣多次向父皇提及册立太子之事罢了。可笑！父皇老当益壮，权利牢牢掌握在手，又怎么可能因为一点施压就册立太子。
　　元淳攥紧了袖子，神情凝重。当下便明白了梦中元芷未说完的话——父皇早已不是以前的父皇了。
　　六年前，原来在六年前就有迹可循了。可笑我还掩耳盗铃，如此愚蠢！
　　“哈哈哈哈……”元淳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而后她捂住嘴蹲在地上，任由泪水滑落。
　　元淳啊元淳，至始至终都只有你看不清罢了。
　　半晌，元淳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行走。她摸了摸泪湿的脸颊，连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不清楚哭得这般伤心的原由。
　　“淳……儿？”
　　身后传来宇文玥疑惑的声音，元淳趁着转身面对他的时候顺势后退了一步，把自己藏进了阴影里。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角泛红的狼狈样子，也不想让他担心。
　　“是我。”元淳的思绪很乱，却还是平稳的应了一声。
　　“夜里风大，当心着了凉。”宇文玥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元淳。
　　元淳抬头看着面前的宇文玥，神色复杂。她想起，明年就是自己十五岁，举行笄礼的日子，亦是梦中宇文玥爱上楚乔的日子。
　　命运真的那么容易改变吗？万一……楚乔出现，他还是会按照轨迹喜欢上她吗？
　　许是元淳太久没有回答，宇文玥也发现了一丝不寻常，他温和的询问：“怎么了？”
　　“阿玥……”元淳的手又在无意识的揉着袖子，她垂眸询问，“你可是还会喜欢上她？”
　　闻言，宇文玥看着元淳，正色起来。他不懂元淳为何会如此焦躁不安，也不懂元淳口中的“她”是何许人也。
　　宇文玥收敛心神，对着元淳的双眸，一字一句认真道：“只有你，不会有其他人。”
　　他沐浴在月光下，我藏在阴影里，只要我伸手就可以和他一样。
　　或是酒精上了头，又或是一时冲动的举动。元淳踮起脚，双手环住了宇文玥的脖子。面对面相对时，她看到了他因诧异而瞪大的眼眸，同时也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清冽、香醇的茶香与酒香。
　　下一刻，元淳对着宇文玥的唇瓣稳稳当当的吻了上去，唇瓣轻柔的贴在一起，浅尝辄止。唇分时，元淳还出神的想着，哥哥不让我喝酒，我也算是以别的方式尝到了。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暧昧起来。宇文玥下意识的用手指摩挲着被元淳亲吻过的唇瓣，压抑着内心蠢蠢欲动的欲望。
　　旖旎的气氛在元淳红着一张俏脸却还是装作理直气壮的喊出“我喝醉了！”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宇文玥颇有些哭笑不得，却也知要顺着她来，“恰巧，我也醉了。”
　　“阿玥，我们一起回去罢。”
　　“好。”
　　两人走到大门时遇到了元芷，元淳皱眉唤了一声：“六皇姐。”
　　元芷狐疑的看着两人，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们……一直在一起？”
　　“六公主慎言。”宇文玥又成了那个冷若冰霜的玥公子。
　　“我跟他不过是恰巧遇见了。”元淳展眉，冷声道，“倒是你，不在里面好好呆着，出来作甚。”
　　元芷厚着脸皮把元淳拉到自己身边，小声解释：“八皇妹，我见你不在宴席上，出来找你。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三哥对我很不满，我压根儿没人说话。”
　　元淳看了元芷一眼，没有拉开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那便一起进去罢。”
　　元淳刚入座，元嵩就转过头来打招呼，“回来了。”
　　“嗯。”元淳冲着他笑了一下，低低的应了一声。
　　元嵩是何等敏感之人，目光只是稍微一扫过元淳就发觉了一些不对劲来。念及场合，他停住本要伸向元淳脸颊的手，狭长的凤眸上挑，凌厉之色尽显，“哭了？”
　　元淳心里咯噔一声，暗叹糟糕。她露出一个纯良又无辜的笑容，“哥哥，方才淳儿在外面困得不行，打哈欠可不是淳儿所能控制的。”
　　元嵩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说辞，又问起了别的，“怎么跟宇文玥一起回来的。”
　　“我的好哥哥——”元淳似笑非笑，“六皇姐那么大个人，搁在你眼里看不见呢？”
　　元嵩哽住，讪讪转过身跟别人闲聊。见状，元淳松了一口气。
　　元淳转头准备跟宇文玥说话，不经意间对上了燕洵复杂的眼神。
　　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元淳心里胡乱想着，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却略带疏离的笑容，点头打招呼。
　　真心还是虚假太好区分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从她脸上看到这么虚假的笑容。燕洵垂眸饮酒，心里恍然若失，总觉着不经意间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
　　直至玉兔东升，宴会方才散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