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费油的灯

9、第 9 章

　　中午到达临川和曲河县中间的平谷镇，几人正要找家饭馆吃饭，杨倩倩道“我曾听周师兄说，平谷镇西北翠凰山脚下有家别具诗意的杏花村酒馆，酒馆里卖一种杏花春酒，此酒以早春之杏花配糯米酒酿成，酒香浓郁，可补脾益肾，更可美容养颜。我们既然途径此地，不妨去品尝一番，大家以为如何？”
　　其他人欣然同意，可补脾益肾美容养颜的花酒，去见识一番也好。
　　许向阳找人问了路，几人骑马过穿平谷镇走了三四里，到了翠凰山脚下一处开阔地，果然见一片杏树林，杏花正在盛开，粉红的花瓣，娇嫩的花蕊，迎着和煦的春风微微颤抖，近处纷繁重叠的花海，映衬着远处的层峦叠嶂的翠凰山，蓝天白云春光融融，令人醉身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杏林中间有条青石铺成的路，直通杏树林里边的酒馆。酒馆四周砌着一圈黛瓦白墙，正对青石路是一座镂花木门，门檐上挂着块匾，黑底金字“杏花村”，两边的柱子上挂着两块木门联，上书“情为世累诗千首，醉是吾乡酒一樽”。
　　几人穿过镂花木门，看到院中种着两株老桃树，桃树下错落有致地摆着几张桌子。西面一排紫藤花架，此时距紫藤花的花期还有十几天，藤蔓上缀满了紫色花苞，像花架组成的绿色山壁上垂下千百条紫色的瀑布。
　　东边是一排平房，房前摆着一排水缸，里边养着不同品种的莲花，小的有拳头大小，有鹅黄色和玫红色两种，大的有成人巴掌大，多是花苞，白色、黄色和粉色的都有，在碧绿莲叶的映衬下，愈发地娉婷玉立，幽香动人。几个芳华少女探头去赏飘在水面上的清荷，水中倒映出她们娇嫩的面庞，更不知人如花貌，还是花似人娇。
　　小院正北面有座两层木楼，廊上挂着红灯笼，墙上开着大窗，内里的空间不大也不算小，一楼除去柜台还摆着五六张桌子，有三张桌子靠着窗，可以看见院子中的景致，但都已经坐了人。
　　中原的商队往西域走货，临川到固阳这一段路是最便捷的，这平谷镇的百姓也多是靠为过路商队提供住宿、饭食和马匹来谋生。杏花村酒馆临着官道，生意也是很好的。
　　杨倩倩觉得可惜，“这桃花酒馆原本是个清幽的风格，客人多了，反而破坏了这种娴静之美。”
　　赵缦倒觉得还好，“现在的时节桃花、荷花和紫藤花大都含苞待放，确有清幽之美，但是再过个几天，桃花灼灼、紫藤繁盛、芙蕖叠放，映着墙外杏花缤纷，更是一番生机盎然之态，若无人赏识，岂不可惜？”
　　乐青青深以为然，花木也有生命，也在不停的生长，她们有安然静放的美，也有随风而动的美。但是她话在肚子里过了一遍，到底没有开口。
　　许向阳若有所思道，“赵师妹这番话倒有些哲理。”
　　杨倩倩还不习惯有人直捋其樱，更兼被自家师兄打脸，脸色一时有些不好看，宋庠赶忙过来铺台阶，“不管清幽不清幽，咱们今天也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就找个地方将就一顿吧。我看这院里和楼上的位置，都是方便赏景的地方，你们意下如何？”
　　杨倩倩此时看宋庠极为顺眼，“院子里只剩两张空桌子，离桃树太远，咱们先上楼看看吧？”
　　几人上了二楼，屋内摆了四张桌子，但三张都坐了人，仅剩一张靠北的桌子，透窗可看客栈小院北面的杏林，风景尚可，但是阳光照不到这里，早春的风吹过来，略有些阴冷。
　　杨倩倩不太满意，正说下楼去，靠南面窗的桌上一个脸上有一道狰狞伤疤的男人高声调戏道，“小妹妹想坐有阳光的桌子简单啊，我们可以跟你们换桌子，不过三个妹妹每个人都得陪我们喝一杯酒。”话说完，周围的男人都跟着大笑，有些男人更用淫邪的眼神放肆地在杨倩倩、乐青青和赵缦的胸和臀部逡巡。
　　杨倩倩正要发火，乐青青拉了拉她，刚才上来的时候她就观察过了，这三张桌子上一共二十个男人都着黑衣，腰挂同样款式的铜牌，隐隐以那伤疤男为首。乐青青轻声说：“他们是一伙的。”
　　杨倩倩看了看这堆男人，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正想忍忍算了，那伤疤男又说：“怎么？这两个妹妹在争论谁先来么？别担心，你们三个一起来，正好一桌一个，兄弟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哄笑成一团，东面桌上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紧跟着喊道，“一桌一个，我们桌要那个青色衣服的！”这说的是乐青青。
　　是可忍孰不可忍？!
　　几个人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出手，许向阳一剑劈翻了伤疤男坐的那张桌子，紧跟着就跟那桌男人打起来了。
　　乐青青一手提剑格挡，另一手射出三只飞刀，有一把贴着那贼眉鼠眼男人脸颊飞过去了，血液从男人的脸流到脖子上，几个呼吸后男人就倒地不起了。另一只飞刀擦过旁边男人的肩膀，这男人看流出的血液是红色的，并没有在意，但是刚挥了两剑，就发现上半边身子失去了力气，连剑都握不住掉在了地上，他脸色陡变，高喊“刀上有毒！”马上自封穴位，在其他人的掩护下盘腿调息。
　　宋庠提剑站在乐青青旁边跟东面那桌人斗在一处，掩护乐青青找机会继续放暗器。
　　杨倩倩本就站在许向阳边上，那桌上的伤疤男武功不弱，正在纠集几个男人对许向阳进行合围，有个斜眼男人不去帮伤疤男，反而缠着杨倩倩打起来。斜眼男边打边嘴上不停地调戏杨倩倩，什么“小妹妹长得这么甜还是别打了，一会儿磕了碰了哪儿哥哥会心疼的”、“这么热辣的美人我喜欢”、“美人生起气来就更美了”……
　　杨倩倩气得七窍生烟，可恨自己武功只是花拳绣腿，若不是那人有心戏耍，她早就败给他了。
　　赵缦去找西面那桌人的麻烦，她一剑砍伤了坐在桌子东北角的男人的右肩，男人惨叫了一声，咬着牙还是拔出了刀，赵缦先反手在他右边男人的左肩上开了个口子，又一脚踹开了北边凳子上的长脸男人，长脸男人捂着腰砸在他右边的男人身上，两个人一起向地上倒去。
　　这时东北角的男人和这桌子上的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拔剑纷纷向赵缦攻来。赵缦也不恋战，高喊一声“有种的到外边来！”侧身避过东北角男人的刀，脚下一转就从北面的窗户跳出去了。
　　二楼房间外是一圈走廊，楼梯开在西北角，早在几人动手的时候，小二就机智地贴着墙边爬出屋下楼喊人去了，留着山羊胡的中年黑瘦掌柜冒险上来查看，刚从楼梯口露个头就听到赵缦这一声喊，瞬间又把头缩下去了，对身边的小二说，“机灵着点，等他们打完了记得叫他们赔偿损失！”
　　小二苦着脸，“钱掌柜，您这不是要小的命么？这都是些亡命之徒，谁敢叫他们赔钱哪，这不是嫌自个儿活得长吗？”
　　钱掌柜说：“不叫他们赔钱，东家从你的工钱里扣，到时你喝西北风去？”
　　东北角的男人看到赵缦跳窗，率先跟着跳了，接着又有几个人跟着跳出窗去。走廊狭窄，赵缦暂时脱离了包围，先一剑把最先跟出来的东北角男人挑下楼，同时左手以剑鞘挡住了另一边砍来的刀。她借着剑鞘上的力道退后一步，身体顺势下蹲，又在面前男人的大腿上划了一剑，鲜血喷了一地，男人一声闷哼待要再打，刀被赵缦踢下楼了……
　　另一边，许向阳也跳到了走廊上，一楼和院子里的客人乱做一团，还来不及跑出院子，许向阳不想伤及无辜，就引着这伙人绕到西面去，那面走廊下面是一道围墙，跳过围墙就是杏林。
　　许向阳带着人去杏林里打，这边乐青青早已踩着桌子上了房梁，手上戴着一副银丝手套，手套上面固定着一个发射装置，这个装置可以将暗器的发射速度提高十倍，远距离偷袭十分有用，可发射的暗器有针和固定尺寸的弹丸。
　　她左手攥着一根栗色的绳子，这是莱山暗器堂弟子的另一个标配工具：茉莉绳，从一种名叫海茉莉的海底植物中提取出来的纤维物质编成的绳子。茉莉绳燃点高，普通的火烧不着，浸在特殊的石漆里才能点着，韧性也好，刀剑轻易砍不断。
　　但萧行之带师弟师妹试过，如果是在火烤的同时用刀砍，费点真气就能砍开——萧行之指挥李敬烧火，赵缦用真气砍——事后暗器堂给萧行之颁发了一张格物精神奖状，同时勒令他自费再从门派里买一条茉莉绳。
　　乐青青在房梁上高飞低掠，以暗器又放倒了两个人，宋庠这边压力小了许多，他余光看到斜眼男要对杨倩倩动手动脚，顺手打出一根银针。银针上淬着宋庠研制的强效麻醉剂，他的准头和力道都远不及科班出身的乐青青，不过好在距离近，银针扎在斜眼男后脖子上，没入半指深，几个呼吸后斜眼男僵着身子扑倒在地。
　　围攻宋庠的一个圆脸小鼻子的男人看到乐青青和宋庠的暗器厉害，而另一边的杨倩倩武力低微，心思电转，转而去对付杨倩倩，好抓住杨倩倩威胁另两人。
　　杨倩倩正在为斜眼男倒下而激动，冷不防被小鼻子男偷袭得手，男人用力在杨倩倩右臂上拍了一下，杨倩倩吃痛丢了剑，看到右臂上有个红肿的掌印，隐隐有发黑的迹象。她痛呼一声，抬腿攻男人的下盘，男人身子一侧，转到她身后，同时刀刃架在了杨倩倩白皙的脖颈边。
　　小鼻子男大喊：“都给我住手！再动我就杀了她！”
　　此时宋庠和乐青青都距离杨倩倩太远，来不及回援。宋庠更被杨倩倩的一声惨叫惊得一时分神，左上臂被人砍了一刀，鲜血汩汩地冒出来，染湿了大半条袖子，宋庠闷哼了一声，换右手持剑——他是左撇子，右手持剑战力远不及左手。
　　乐青青见状忙喊，“要停一起停！”
　　小鼻子男：“好，我数三声，数到一，你们都把武器放下！三、二、一，停！”
　　围攻宋庠的两个男人和宋庠一起停了手，宋庠和两人对峙着慢慢退到杨倩倩附近，他嘴上说着“你想怎么样？”，左手却背到身后给乐青青做了个动作。
　　乐青青接到暗示，还不等小鼻子男再说话，两柄飞刀已经直直地朝和宋庠对峙的两人飞去，两人听到武器破空而来的声音，连忙闪躲，乐青青随即从房梁上俯身而下，照着其中一人兜头洒下一包黄色药粉，男人眼睛进了药粉，揉着眼睛大喊“我的眼睛！好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乐青青没想叫人失明，“不想瞎的话就别乱揉！”，说完就不管他了，专心跟另一个男人缠斗。
　　宋庠趁两人躲避的时刻闪电般地攻向小鼻子男握刀的胳膊，小鼻子男只好换另一只手挟持杨倩倩，分出那刀那只手跟宋庠对招，他不敢真杀了杨倩倩，那样对方真可能会跟他们拼命，但是又舍不得扔掉杨倩倩这个保命牌，举棋不定之间反落了下风。
　　宋庠佯攻小鼻子男右肩膀，小鼻子男连忙抓杨倩倩来挡，宋庠却一转身在他挟制杨倩倩的手上扎了一根银针，然后立刻以剑缠上小鼻子男的刀，防止他发狠伤了杨倩倩。
　　小鼻子男知道银针的厉害，此刻也发了狠，他没有封闭穴位，而是从胸口摸出一张帕子，飞快地在杨倩倩脸上抹了一下。杨倩倩顿时像被蝎子蛰了一样尖叫了一声，被帕子抹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发黑。
　　小鼻子男趁着还没晕过去，狞笑道：“她中了我特制的三尾蝎皇毒，如果没有解药，一个时辰后全身红肿发黑，再过六个时辰就会皮肤溃烂而亡。”
　　眼睛中了药粉的男人叫道：“齐三，快叫她们把解药交出来，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小鼻子男则道：“解药不在我身上，不过如果你们肯解了我身上的毒药的话，我可以回去给你们取！”
　　乐青青此时已经解决了另外一个男人，她打量了一下小鼻子男，一时也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是吗？那可惜了，你这位眼睛中毒的兄弟可等不了你回去取解药，再过半刻钟，眼睛就会侵入眼珠，到时候有解药也保不住他的眼睛。”
　　眼瞎男立刻觉得眼睛更痛了，他气急败坏地叫道：“什么？！齐大脸，你他娘的别卖关子了，快把解药交出来！”
　　小鼻子男没来得及再说话，一头栽倒在地上晕过去了。乐青青和宋庠面面相觑，彼此在对方的额头上看到了一群乌鸦飞过，当初只想着麻醉剂越快生效越好，没想到药效太强，还没逼问出解药对方就晕过去了。而且麻醉剂只要睡一觉药效就会过去，即使过量致死率也极低，因此宋庠根本没有想过配置解药。
　　眼瞎男没听到齐三的回话，倒是听到“咚”地一声有重物扑地，他惊慌地喊：“齐三！齐大脸！你怎么了？！”没人回应，他又朝乐青青的位置喊：“你们把齐三怎么了？”
　　乐青青道：“没怎么，他中毒晕过去了。你应该知道三尾蝎皇毒的解药在哪吧？识相地就赶快交出来，现在把你眼睛上的毒解了还来得及！”
　　眼瞎男急得满头冒汗：“这我也不知道啊！他平常都带在身上的，你们赶紧搜搜他身上有没有！”
　　乐青青又问：“解药是什么样的？怎么用？”
　　“应该是褐色的药丸！一天一粒，最严重的七天就好了！你快把我眼睛上的毒解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宋庠搜齐三的身，在他怀里找出几个小瓶子，有两个小瓶子里药丸都是褐色的，宋庠闻了闻，把小一点的那个药丸给杨倩倩吃了一颗，然后扶她到一边凳子上歇着。
　　眼瞎男又喊，“怎么样，找到了没有？你先给我解了毒，我帮你们找解药啊！”
　　乐青青让宋庠去处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自己去审眼瞎男：“不急，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叫什么？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地做什么？”
　　眼瞎男擦了擦因刺痛流下的眼泪，说：“我叫冯源，我们是漳州青龙堂的人，上个月护送一家商队到定州，现在要赶回漳州，今日恰好路过此地。现在可以给我解药了吧？”定州在岳阳国西北，西域商队多自此处穿越戈壁到达鸣金城，他这么说也没问题。
　　乐青青又问：“还有一个问题，回答了就给你解药，你们这群人谁是领头的？”
　　冯源道：“中间那桌脸上有刀疤的，叫宋远浩，是堂主的大弟子，还有宋远浩身边的梁进和西边那桌的罗恒，他们俩是堂主师弟的弟子，我和其他人都是外堂弟子，在堂内不拜正式师父的。”
　　宋庠回想了一下，刚才跟杨倩倩打的那个斜眼男好像一开始就坐在刀疤男旁边。
　　乐青青给冯源吃了一丸解药，又端起一杯水泼在他的眼睛上，趁他不注意又在他胳膊上扎了一针。冯源吃痛，马上叫道：“你骗人！说好了给我解药的！”
　　乐青青道：“是给你解了眼睛上的毒啊！”
　　冯源愤怒地吼道：“那胳膊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乐青青道：“我是为你好啊！要是齐三知道你背叛了兄弟，你说你会是个什么下场？”其实她是嫌冯源聒噪，三句话不离解药。
　　冯源一噎，是这么个道理。转念又一想，不对呀，“齐三醒来发现我眼睛好了一样会怀疑我的啊！”
　　乐青青说道：“好了，你还是先去睡吧！三、二、一！”冯源应声扑倒。
　　宋庠看着狡黠的乐青青，宠溺地笑了笑，乐青青处理了冯源，转身过来帮他包扎伤口。杨倩倩在一边看在眼里，突然觉得宋庠的笑容挺刺眼的，她轻蹙娥眉，闷哼了一声。
　　宋庠放下袖子，走到杨倩倩边上，看了看她的脸和胳膊，说“杨师妹脸上和胳膊上的毒已经有点消退了，这解药是对的，只要再养上几天，应该就能好了。”
　　杨倩倩这才想起自己的脸应该是又肿又黑的，她尖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脸，“啊！我的脸！你们不要看！呜呜呜！”
　　乐青青看看杨倩倩肿得眼睛都挤没了的半张脸，努力绷住脸不让自己的嘴角翘起来。她不太喜欢杨倩倩，自己有师兄不找，黏了宋庠一路；武力不行还不知道躲，还连累宋庠也受了伤。乐青青这是迁怒了。
　　杨倩倩看到乐青青盯着她的脸，生气地喊：“喂！说你呢！叫你不要看了，还盯着我的脸看，我毁容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啊！就知道你们都妒忌我长得好看！”喊完又狠狠地踢了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齐三和梁进几脚。
　　乐青青压抑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冷冷地说“你毁容关我什么事！”转身往外去，“师兄你小心点，我去看看师妹！”宋庠刚才流了一胳膊血，现在不宜再动武，杨倩倩中了毒也需静养，这屋里的其他人都中了强效麻醉剂，一时半会儿醒不来，还算安全。
　　宋庠回道：“好，你也小心点，找到师妹赶紧撤，他们人多，不要恋战！”看到杨倩倩又要发火，连忙来灭火：“杨师妹不要担心，待会儿我给你配副药膏，你抹上几天，保证脸恢复地跟中毒以前一样。”
　　杨倩倩破涕为笑，“谢谢宋师兄，对了！师父也教我配过解蝎毒的药，宋师兄你帮我看看能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