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552、町奉行日记（9/19）

　　町奉行日记（九）
　　当安川雄之介打开那个房间的拉门时，他看到有一个女人的身影从对面的拉门正好走了出去。时间是早晨五点，防雨窗户关上了，灯笼上披着一层布料遮住了灯光，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淡，虽然没能看得很清楚，但是，从对面的拉门快速走出去的是位年轻女子，而且她身穿艳色睡衣的身姿绝对没错。
　　望月小平太还在被褥中，打着呼噜正在睡觉。
　　“别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了。”安川一边坐下一边说：“真是个会装傻的家伙，快起来。”
　　鼾声停止，真像刚从睡梦中醒来似的，“是谁呀？”小平太低声哼道。
　　“别装了，快起来，我没时间。”
　　小平太在被褥中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终于坐了起来，仿佛双眼感到刺眼似的眯细了看向安川雄之介。
　　“哦，原来是你啊。”小平太再次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
　　“刚才出去的女人是谁？”
　　“女人？——”小平太挠了挠自己的脖子，“我不知道啊，你眼睛看花了吧。”
　　“别糊弄人了，从那面拉门出去的女人，我看清楚了。”
　　“安川，你是为了教训我这种无聊的小事，把我喊来这里的吗？”小平太说：“如果是那样，那我管自己再睡一觉了。”
　　安川的眼神像要咬人似的，“请去洗把脸来，望月大人，我在那边等着。”
　　然后，安川站起身来。
　　安川在一个八张榻榻米的房间等候，有松林的院落那边是灰白岩石的海岸，能看见广阔的大海。安川正在喝茶，两名年轻女工端来了摆着酒菜的食案。
　　“你们搞错房间了吧。”安川说：“我没要酒啊。”
　　“但是，那个，”一名女工红着脸说：“那位平大人说过，要有酒菜的。”
　　“平大人？”说着，安川看向那位女工。
　　女工大概是十九岁左右，每日里生活在海风中的她，皮肤还算白皙，身体瘦小结实，有一双大眼睛，她那身姿动作、脸部表情等等，都带给人难以掩饰的女人味和娇艳感觉。
　　——就是这个女人。
　　安川直觉如此。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她红红的脸颊，以及口中说出的这个“平大人”的说法，让他感到一定就是这个女人。
　　“那就放下，出去吧。”安川说：“你叫什么名字？不，是你。”
　　“我叫玉子。”
　　“是平，平那个男人的担当吗？”
　　玉子脸色变得通红，她回答说：“是的。”然后就像逃离似的出去了。另一名女工也跟着她，拖着她好像真的很重似的胖乎乎的身体，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刚好这时，小平太用手巾擦着耳朵进来了。
　　“这边能看到海呢。”小平太看了安川一眼说：“我正在想哪儿来的海潮味呢。”
　　“平大人，哼！”安川说：“您可真悠闲呢。”
　　“敛声屏气被褥中，锵锵，锵。”小平太哼着小曲，将手巾挂在窗边的扶栏上，来到这边坐到了食案前，“——我不给你倒酒了，边喝边谈吧。”
　　“我马上就得回去的。”
　　“真是个不给人面子的家伙。”
　　“我可不想连自己也变成什么平大人。”
　　“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发怒呢，”小平太自斟自饮了一杯，“那么，——有什么事呢？”
　　“望月的动静被重臣们完全知晓，这成了一个问题，还有一个是健士组要对望月有所行动了。”
　　小平太一声不响，喝下了第两杯酒。
　　“我的什么动静？”
　　“潜入壕外，去赌场，带着无赖们去茶餐厅喝酒，在喜文和岛本和女人们玩耍，就是这些事。”
　　“这个，”话刚说出口，小平太突然闭上了嘴，他抬起头低声哼道：“——真没想到，还以为都是些乡下佬，哼，到底是在哪儿被识破的？”
　　“这些都是事实啊。”
　　“有这个需要啊。”
　　“可这，”安川说：“这个程度也太过份了吧，或许会被重臣们召去问责吧，那时可得抵赖否定啊。”
　　“不，问责我不在乎。”
　　“那是望月不知道，重臣们可没在开玩笑啊。”
　　“这种事不成问题，如果被召去了，那就让他们再次记起主上的手谕而已。”
　　“和美女玩耍、赌博、和无赖们交往，主上的手谕连这些也允许了吗？”
　　“对他所提要求必须以本侯之令对待，——你忘了吗？”小平太说：“即使有违次序规则，不是这么说的嘛，所以，重臣们的问责无所谓，不过，我在壕外的身份已经暴露的话，——不，等等。”
　　小平太突然态度严肃地望向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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