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505、深川安乐亭（1-1/10）

　　深川安乐亭（一）
　　那位客人第一次来的晚上，他说“我知道这里”。
　　那是个人很多的晚上，从傍晚开始年轻人都聚集来了店里。与兵卫、定七，政次、由之助。还有“滩文”的小平也带着人来了，仙吉和源三也在灶房里。这家安乐亭，生客是不能进店的。这里甚至被说成是“不小心进了那里面就别想再出来”的地方，当那位客人进来店里时，若是有谁发现了应该会拒绝他。但因为店里很拥挤，谁也不知道。他在匸字型的吧台，最里边的角落坐下，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酒，但当大家的说话声都停下的那一刻，突然，“我知道这里。”他说道。他的声音很响亮，所以大家都回头朝他望去，这才发现那里有一位从不曾见过的生客。
　　离他最近的定七，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看向老板几造。几造在吧台里面照看着正烫着的酒盅，他正在和“滩文”的小平说着话，但那位客人的话肯定也听见了。不过，察觉到定七询问的视线，几造向他摇了摇头，示意“甭管他”。
　　那位客人第二次来，是在天还亮堂的时分，几造的女儿美津正在店里。美津正在给烫酒的锅炉生火，当她看见进来的客人，停下了拿着扇子正在扇风的手站起身来，她用一只手背擦着汗，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客人。客人去上次来时的那个角落坐下，对美津说“来酒”。美津盯着客人，客人从腰间取过烟袋，熟练地用打火石点火，抽起烟来。
　　他的年龄看起来大约在四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长得不胖不瘦，但好像刚生过病似的，脸颊消瘦，满脸邋遢的胡须，他似乎疲惫不堪，筋疲力尽了，完全是一副灰头土脸的神色，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活力，黯然无神。
　　“对不起，”美津终于说：“我们店不招待生客的。”
　　“听说是这样啊。”他说道。
　　但是，他没有要起身的模样，默默地抽着烟，所以美津钻入挂着绳帘的门内，走进里间，告诉了父亲那位客人的事。绳帘内的里间是和形成直角形的土间【注1：土间】以及做料理的灶房相对，有一个四张半榻榻米的房间和六张榻榻米的房间相连一起的。那里是父女两人起居生活的房间，几造在六张榻榻米的房间里，和三个年轻人正在玩骰子赌钱。
　　“是上次那个家伙。”听了美津的话，政次站起身，“一定是上次那个家伙。”
　　政次走下土间，他在绳帘口快速往店里窥探了一下，马上回来向几造点了点头。
　　“怎么办？”政次问道。
　　几造对美津说：“给他喝吧。”
　　“但是，”政次说道。他的嘴角一歪，露出牙齿，“说不定是密探啊，大当家。”
　　“慌什么，一边去。”
　　由之助噗嗤一笑。在几造面前是与兵卫，源三和仙吉，其他人都装作没听见，就由之助忍不住偷笑。
　　“好笑吗？”政次看向由之助。他的嘴唇又翘了起来，“你难道知道什么？”
　　“这儿没密探敢来。”几造说：“美津，给他喝吧。”
　　然后，他拿起了投骰子的小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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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土间=房屋内没有铺上地板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