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64、菊公馆（五）

　　“……那也要有打扮的意义啊，萱子。”
　　“……这就是大小姐唯一的坏习惯。”萱子有些怜惜地说道，“……您自己认定了自己不美，这说是您的谦虚还不如说是固执了，小松小姐是生来美丽，没人不这么想。和她相比大小姐的美丽，只能是有一双真正能看出美丽来的眼睛的人才能明白的美丽。如果您不相信那以后您就好好看看镜子吧，大小姐是连枚镜子都不常拿在手上的人。”
　　“但愿如你所说。”志保一反常态平静地点了点头，“……还有从今后我会努力注意打扮得美一些，刚才那个固执的话……”
　　说到这里志保闭上了嘴。因为她听见门外有人过来了的声音。看来萱子也听见了，她急忙去了玄关，“啊呀，这是，”她发出惊讶的声音，马上转了回来。
　　“小松小姐回来了。”
　　“啊啊，小松？”志保也睁大了眼睛，“……小松从高田……”
　　她话才说一半就跑去了玄关，小松背着婴儿站在那里。然后她丈夫园部晋吾，和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应该是晋太郎，五岁左右的男孩站在那里。所有人都是旅途装束，从头到脚一身的灰尘，------唉呀，一声后就说不出话来，姐妹两人好一会只是泪眼相视，“真的好久不见了。”晋吾打招呼才回过神，赶紧先让萱子和老仆给他们准备洗脚水，让他们一家进了宅子。
　　说是他们昨晚住在了松本城区，早饭已经吃过了来的。给他们倒茶，拿来点心的时候，小松几乎是她一个人在说话。晋吾好像有什么心事沉默着没说话，志保心中惦记着去正念寺的时间心神不宁。但是，小松却毫无顾虑，一个人滔滔不绝地一个接着一个说事。话说不停是小松从小的性格，但那时就像被谁赶着似的急急忙忙，她的态度里也没几分冷静。
　　“这次是为什么来的呢？”志保打断妹妹的唠叨插嘴说，“……和这边有什么事吗？”
　　“啊啊都忘了。”小松慌忙转过身，“……都该是喂奶的时间了，又说话说过头了。”这么一边说着，她抱起睡下的那个婴儿拉开了自己的衣襟，“这孩子长得挺壮吧姐姐，这才一百五十天呢，都开始学说话了呢，他名叫健二郎，我记得告诉过您吧。”
　　“没有啊，今天第一次见呢，早告诉我就寄贺礼过去了嘛。”
　　“啊，应该不会吧，不过也是，说不定不小心忘了，正好在我家男人因为学堂的公事去了江户，家里乱糟糟的时候，……啊啊对了对了，就这事，有事相求姐姐。小健奶吃饱了吧，来该睡觉喽睡觉。”
　　小松说的话也好态度也好都很不安似的，一点也没个安稳样。这也让志保很担心，面对面看小松憔悴了许多，穿得也很朴素，连她自己引以为豪的梳头道具都没带在身边，美还是美丽的，但在她的眼窝，鬓发都带上了疲惫的感觉，连肩膀都好像消瘦了许多。------因为刚生过孩子，开始志保是这么想的，但是妹妹的情况看起来，志保发现这对夫妻好像正面临着什么困难的局面。
　　“和您说实话姐姐，园部从高田藩脱离了。”小松快速地说，“……不是被辞退，而是自己请求脱离的。理由是为了园部的才能。在这个私塾被评为有天分的人，父亲也是那么认可的。”
　　“你怎么这么说呢，”晋金忍不住制止妻子，“……太难听了小松，会被大姐笑话的。”
　　“可我在说实话，是啊，真的是实话呀，那么如果不被这世上认可的话，那就只好自己努力让他们认可了。更不用说自己的亲姐姐啊，我只是把想到的说出来了而已。”
　　“没错，理当如此，是亲姐妹呀，如果不爽快地都说给我听的话……”
　　“对，我全说了，不然的话还怎么好意思请求帮忙呢。”小松得到了支持她重新坐正了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