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61、菊公馆（二）

　　但是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年的岁月。柏村这里的别院里，除了志保以外，只剩下了曾是两姐妹奶妈的萱子，和老仆的忠造，在这离城区有四里多远的山村里的日日夜夜，那就是像寺院里的和尚那样安静冷清的生活。不过每月六号因为是亡父的忌日，在藩国的亡父弟子，十七位年轻人会来扫墓，之后大约半天会在别院的私塾里，追悼先师大家交流聊天，这已经成了习惯。只有在那天，志保也会让教授村民的私塾休假一天，他自己招待聚集而来的年轻人，过上愉快的一天。
　　志保梳好头发，换上衣裳，正在用剪下来的菊花插花，弟子十七人已经访来。……他们之中最年长的杉田庄三郎，这位年轻人来到主屋这边，“今天稍微早些过来了。”他过来见礼相告。
　　“因为下午在城堡有公事。”
　　“哎呀，这真是的，”志保走出走廊挺遗憾地这么说道，“那可得让萱子失望了，她今天好像打算给大家准备些中午吃的什么呢。”
　　“那可就只能对不住了，因为是实在没办法缺席的公事，还有……”庄三郎忽然眼光闪闪看向志保，“其实还有向您相求的事，您能过来私塾一下吗？”
　　“如果是我能派上用处的事那就听一下吧。我这就把茶送过去，大家都请先过去吧。”
　　那么先走一步，这么说着，十七人穿过庭院进去私塾的建筑。志保和萱子两人一起，带来了早熟的桔子，柿子和茶，最终她被大家硬是推着坐去了上首。他们之中成为父亲的弟子最迟的人也有五年了，杉田庄三郎都已经快超过十年以上了，但一民去世后，大家都把志保看作了先师的代理，对她保持了可以说有些过于郑重的礼节。但是让她坐到上首去这种事，这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一定要强迫人这么作啊，若是父亲还活着不知会怎么说呢，我可不愿意啊。”
　　“不，这就是相求的第一步，”名叫青江市之丞的年轻人说，“……因为今后我们将随您学习。”
　　“唉呀说什么呢。”
　　“青江所说是事实。”杉田庄三郎插话说，“……我记得大小姐曾听过先生关于靖献遗言的讲义吧。”
　　“嗯？有过这样的事吗。”
　　“您不必否定，我曾听先生说过，为了他自己的学习先生曾对大小姐讲过课，我们想请您将先生的这份授课说给我们听，是这样一件请求。”
　　“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事，”志保睁大了眼睛，“……如果是这样的事，可不是我能作得了的，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这么想。”
　　“别着急，您先听我说完，”庄三郎想似代表大家的意见述说那样，向前膝行了一步，“……已亡先师的教导，说是朱子学，其实是以皇学为核心的，任何学问如果不能证实对国家有益那是不可以的，都必须以为国家贡献之心，为正义不惜牺牲的凌云壮志为基础而开始的。浅见氏的靖献遗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份最好的学习资料。先生曾这样说过好几回。我们是想继承先生的这个学说。遗言的书籍应该还在这里的书库吧。”
　　“书籍是有的。大家的意愿我也能理解。”这么说着志保忽然低头看向下方，“……那就让我考虑两三天吧。然后再给出答复。”
　　“没关系，不过还请别忘了这是为了继承先生的遗志这一点，请尽量能满足我们的愿望。”
　　谈话就到此结束，志保为了去换茶来起身离去。等用过茶点，大家一起前往正念寺扫墓，再回来了公馆一趟，之后弟子们都回去了。……志保将他们送出庭院外，她站在菊花园有一会目送他们离去。说这里是菊花园也不过是四五十株菊花，而且还都只是小花朵的□□而已，但父亲将花园命名为“河内”很是喜爱。河内应该是为了纪念楠木侯所命名的吧，虽然没有直接询问过父亲，但志保在心中暗暗如此揣摩，所以她现在也觉得这些菊花里寄托有父亲之心的感觉。而且村民也将这里唤作菊公馆，这也不是因为这里的菊花长得好看，而是来自于故主人对菊花的爱护之心。……哪株菊花现在都正在盛开之际，四周的空气里充斥着浓厚得呛人，高雅的菊花香味。
　　“……今天好像是有什么好事的感觉。”志保在嘴里忽然这么低声自语，“……难道是年轻时的愿望又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