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55、丑闻（四）之二

　　“你凭什么？”功兵卫平静地问道，“我为什么要付钱给你呢？”
　　樱子从火盆边拿过酒瓶，拿起膳台上的茶杯，往里倒酒，然后她吸了一口之后指向功兵卫的脸。
　　“那就算是为了这头套吧。”樱子露出惹人讨厌的黄牙，“就是因为这个，让我成了现在这么悲惨的人。”
　　“头套惹着你什么了吗？”
　　“您是一名武士，如果被知晓在这里和我这样的女人会面，对您的身份将会是一个污点，所以您才戴着头套，对吧。”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联呢？”
　　“您不懂啊，果然如此呢。”她从茶杯里再吸了一口酒，“过个八年还是这个老样子，您一点都没变，我不知道您现在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每天每天一定都在过着厌烦的日子呢。”
　　“我妻子现在正怀着孩子。”
　　樱子脸上一惊。睁大布满了血丝厚重眼皮的眼睛，她茫然注视功兵卫的脸。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她十分感叹地说，“您是个冷血动物，就像从摸具里造出来顶着个榆木脑袋的人，也许可以说是个路边石佛那样的人，被您这样的人抱在怀里睡觉居然能怀上孩子，没想到在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女人。”
　　“你在我家待了两年并未有过孩子，我现在的妻子嫁过来才刚两百天。”
　　“那她肯定不是个人，”樱子又从茶杯喝了一口，忽然她鼻子里哼出一声，“没错，那她一定是个和您一样榆木脑袋的人，都是榆木脑袋那生出个孩子也不稀奇了。”
　　“人类就只你一个了，是吗？”
　　“当然如此，我是一个人，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女人。”樱子脸颊一僵，突然看起来脸色苍白了不少，“我和您结婚的那天，以为遇见了一位好丈夫，家族地位高，生活也轻松，从三十石俸禄的近卫家嫁入一百三十石的家族，成了有个各奉行什么什么弄不懂名称官位的官太太，所以心想从今后得好好爱护自己的丈夫，和丈夫和睦相处白头到老，------我从心底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为您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但是不行，”喝了一口茶杯里的酒樱子继续说，“您不是一个人，在做人之前您就是一个武士，是武士中最顽固的武士，没有一丝人类感情的武士。”
　　“即使只是三十石近卫的女人，出身在武士家族，你应该也明白武士是一种什么样的人。”
　　“当然知道，没错，当然是知道的，但是我认识的人，都是身兼武士品德的人类。”樱子又到入酒喝下，“不到下雪天不开始用火盆，一整年一菜一汤，从早起到晚上睡下不会脱去裤裙，整天端正跪坐绝不盘腿放松，------这些就是功刀家族的家风，其他家族大概也不是没有吧，就算是我，只要您稍微还有一点人类的感觉，有一点像夫妻那样的爱情和关怀，这点事我也是能忍得下的。”
　　“犯了错的人，往往会将犯错的责任转嫁与他人。”
　　“我转嫁给了您什么？”
　　“你自己想想刚才说的话吧。”
　　樱子低着头左右摇了摇。那就像想说，对自己缠着不听话的孩子没了择，失去了话语那样。
　　“如果我转嫁给了您什么，那么您得比我受到更重的伤害吧，啊啊，您别说，”樱子不让功兵卫说出来那样摇手，“如果您想要说，将我假作已死，还办了假葬礼的事是我的责任，那还是别说出来，那时如果您真的很愤怒，您就应该追赶上我和吾平，抓回来杀了两人不就是了吗，这样可能在脸面上会不太好看，但对您不会有惩罚，能把事情完全处理完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