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23、畜生谷（七）之一

　　朝田隼人第二次去村子，是四月十八日，在这之前，他对木户寨的武士和村子里的女人们之间存在，不愉快关系，听说了两三个传闻，他自己也见到了一次事实。据说，那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事，一直都被默许的事。木户寨的生活是单调的，没什么娱乐之类可言，面对的老是那么几张男人的面孔，所以很容易陷入颓废的状态。而且，村子里的年轻男人很少，那些没接受过教育没教养，野生野长的女人们，会自己求着来接近木户寨的武士们。这是从哪边来说都无法防范的事，就是这么回事。
　　当隼人还在城区调查时，这事大约也听说过。但他没相信会是真实的，来到山里后完全忘了这事。但是过了四月十日的有一晚，他用自己的眼睛看见了事实。------季节已是初夏，山里的天气易变，就算是没风的晴天，到了傍晚也会寒气袭人，在岩石上结上薄冰的日子也不会少。那天晚上不常有的很暖和，连一点微风都没有，连从一直谷底远处传来的鸟鸣声都能听得见。------大约是夜里十点吧，睡了一觉醒来的隼人，好像睡错了时间，一直睡不着了，而且还感到出了一身汗便起了床，拿出一件新的睡衣，准备换上。就在此时，在门外听见有鸟鸣声。像似老鹰的鸣叫声，咕咕，姑姑叫了两回，之后，隔了一点时间又叫了三声。
　　------老鹰居然会来这里吗？
　　他正这么想着，在驻所边上的通用门那里，响起悄悄开门栓的声音。门栓有些重，虽然很小心压低了声音，却反而更明显引人注意。隼人站起身，睡衣上穿了一件外衣，再套上外套出了房间。去火坑间看了看没有谁在，走下土间往边上去，通用门那里门开着，月光从门外照射进来。------他静静地走出门外。几乎接近圆月的月亮，亮得眩目挂在低空中，几乎能让人看清地面的细沙，四周很是明亮。平静无风的空气很暖和，微微有些什么香味。是岩石边角落里冒出来的小草嫩芽，还是白天被阳光晒暖岩石的气味，十分微弱，但就像是在告知季节的变迁，深深地，渗入体内胸中。
　　隼人忽然回过头来。仓库那边，传来像鸽子鸣叫似的，女人的抿嘴笑声。隼人走向那边。那是和长屋相反的方向，从驻所建筑的北边，转去后面，除了一座茅草小屋之外还看见了人影。那小屋在仓库边上，放着草绳和席子，网等等。人影看去只有一个，但那是在青白色的月光下相拥相抱在一起的一对男女，当隼人的眼中看明白这些时，两人抱着，进了茅草小屋。------隼人静静地靠近走去。从小屋里，听见女人的抿嘴笑声，然后变成压抑的声音，男人粗壮的喉咙声说了句什么。隼人站到了小屋门口的边上。
　　“我是朝田隼人。”他低声向他们说，“听见了吗。”
　　小屋里一下子寂静无声。
　　“两个人的脸我都没看见。”他再说，“自然不知道是谁，也不想知道，但是，今后将严禁这种事。------两人都给我滚出去，我不会看你们。”
　　隼人抬头看向了空中。
　　小屋子里有了动静，马上有人出来。是穿着草屐【注12：草屐】吧，没听见什么脚步声，不过有急促的呼吸声，那声音迅速跑去了长屋那边。隼人望向月亮的脸上，终于露出悔恨的表情，那眼睛里，又浮现出那个，看着失去了双亲的婴儿，温柔深情的眼神。
　　第二天，隼人召集了所有木户寨里的人员，禁止他们和村子里的姑娘保持关系。
　　“我以前在藩校的武馆作助教。”他马上改换了话题，“------也不能让骨架子都松垮了，等身子好些了我想练练刀法的招式对阵，如果大家愿意也可以和我一起练不知怎么样，流一身汗会很舒畅的。”
　　“这太感激了，”名叫小野大九郎的武士说，“不过这里什么道具也没有啊。”
　　“我带来了三根木剑。”他说，“只是练刀法招式对阵，也不需要什么道具，不过从这个月开始每月将定期送来供给了，让他们把道具送来开始修炼也可以啊。”
　　“好啊，”西泽半四郎很感兴趣似地说，“朝天大人的教授可是求之不得呢，还请千万不吝赐教啊。”
　　隼人看向西泽。他眼中还是那像在看路边小石或者木片那样的眼神，然后他回头看向足轻们，如果足轻和杂役们也愿意的话，那就一起修炼吧。他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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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2：草屐=平底的木制人字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