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22、畜生谷（六）之二

　　隼人再次仔细看了一遍记录。
　　他想将流放村的历史好好弄清楚。若想接近对方，必须熟知对方的传统和习惯。这次的情况，比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不如从内部让他们自己行动，这将是现在最为重要的事。------之前也说到过，他从记录里收获不多。处罚犯了通奸罪的事。男人到十七，八岁“脱山”的人很多的事。女人除了极少数，大部分都会留在村子里不会移居他处的事。所以男女的比例渐渐接近，而年轻人之间，男人比女人的人数要少得多的事，等等也就这些而已。------其中有一件事，是大约六十年前发生的，那项记录引起了隼人的注意。正确地说那是五十八年前冬天的事，那时住在村子里的一百二十余名村民中，几乎半数都死亡，这么一桩奇怪的记录。
　　------因为暴风雪，有二十多天没能去流放村巡视。
　　这样开头的记录，去巡视一看，死了五十四人，他们被发现时尸体上都被烧焦的木枝刺穿了人体的孔窍。口，鼻，魄门，鼻腔。女人无论老少的下身，都深深地刺入了不同粗细烧焦的木枝。而且生存下来的村民中，半数以上陷入了疯狂状态，父母对自己的孩子，丈夫对自己的妻子，用上相同的方法折磨对方，当时能阻止的都尽力做了，但其中还是死了四个人。------实在太残酷，难以想象的残虐，究竟是因为什么，召集那些脑子还清醒的人审讯后得知，“弥七的女儿被狐狸精附身了”据说是这样。大约十天前，风雪中村里来了一位修行者，请求留宿。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是个白发大眼的老人，他听说弥七的女儿生病倒在病床，便说帮她治病为她作祈祷。但马上又说，这姑娘被邪恶的狐狸精附身了，必须将它驱除。于是用松树叶熏她，招来邻居的村民一起为她祈祷念咒语。咒语很简单，大家马上都记住了，跟着修行者一起认真地念了起来。不久姑娘开始发狂，因为生病的伤处被松树叶熏着，好像是因为震耳欲聋的咒语声昏头发了狂。她发出异常的叫喊声，在屋子里狂奔。修行者抓住她，压住她的手脚，“这狐狸精普通的作法是驱除不了的。”说着，从火坑里取出还在燃烧的桧树木柴，往姑娘的下身刺入。然后，魄门，嘴巴，鼻腔等等，------昏暗的屋子里松树叶的熏烟，在火坑的火光下被映红，姑娘痛苦挣扎，抽筋发抖的五体，和她的哭嚎哀鸣声，伴随着大家念咒语的声音，屋子里呈现出不像是这个世界，骇人，异样的气氛状况。
　　姑娘没多久就绝了气。结果，压住姑娘一只脚的女人，突然惨叫着发起狂来。修行者指着那女人，“狐狸精转到这个女人身上了。”他这么说。因为姑娘死了，附在姑娘身上的狐狸精，说是转到了那个女人身上。大家照着修行者所说抓住那个女人，修行者用对付姑娘相同的手法，折磨杀死了那个女人。------这时人们都已经，陷入了这个非现实怪异的状态，那女人气绝后，马上下一个人会开始发狂。修行者在他们之间跑来跑去，边念着咒语，指出狐狸精转到了谁身上，于是那人就会开始发狂，不用修行者下手，人们自己会将那人折磨杀死。------就像点上了在地上旋转烟花的火，一个接着一个传染开来，从弥七家逃出来的人，在自己家中也开始发狂，用同样的方法互相折磨杀死对方。
　　这个记录是当时的统领，叫秦武右卫门的人写下的内容，秦马上让人搜寻修行者，但不仅村子里没找到，他去了哪里，连个脚印也没找到。到那时，从未有外人进过村，那时还连续下着特别厉害的暴风雪，就算平时都是那么艰难险恶的山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修行者登上山来，而且他又去了哪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团迷，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这事我在哪里听说过，”读完后隼人记了起来，“对了，正内老人曾说起过，修行者的狐狸精闹事，死了一半的村民，之后对通奸罪的追究才不怎么严厉了，好像是这样说的。”
　　然后，隼人这才第一次，对正内老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开始有了疑问。在教绫子那个姑娘读书写字，那个说法，他整个人的气质有一种独特的风格。------他再次查了一下村子的户籍账本，但只确认到哪里都没有正内老人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