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18、畜生谷（四）之二

　　从岩石凿出来的台阶走下去，马上就看见了对面的流放村。
　　流放村三方被高耸的悬崖围住，只有往东面方向一段一段地往下降低，在那边缘又是一处向下的悬崖绝壁。简单地说，那就像三方被屏风围住的一块梯田似的地形。那是用石块在斜坡上堆积出一段一段的台地，在台地上是一些小树，松散的桧树和杉树林，树林里点点散落着村民们的住房。------昨天是从这里返回的，隼人在那里眺望了一会，然后从那乱石凹凸不平，不规则的闪电形那样反复曲折的狭窄小路，慢慢地走了下去。跟在他身后冈村七郎兵卫问，就这样去流放村吗？是这个打算，隼人回答。
　　“请稍等，这个还请三思才好。”
　　“不过是去逛一圈而已。”
　　“您或许还不知道，村子里可是有些很出格的人物的。”冈村说，“生田大人从悬崖掉落也不一定是失误，而可能是被权八推下去的，甚至还有这种说法呢。”
　　“这有证据吗？”
　　“应该是失误掉落的吧，跟着他的五个随从，五人都说看见生田大人踏下的脚滑落下去了，不过，那儿是被叫作七曲，在山腹间掘出，转来绕去的小道，而且生田大人和随从们好像还分开了距离，所以滑落下去的，真的是否看见也难说。”说着冈村耸了耸肩膀，“------去收尸体时，从悬崖上发现有人在偷偷窥探，我想因为那是权八，所以就有了那样的流言。”
　　隼人站停下来看向冈村，“难道权八有做这种事的理由吗？”
　　“倒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不过不止权八，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憎恨木户寨的人呀。”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冈村重复了一遍，又耸了耸肩，“------那个，囚犯恨看守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隼人好像想说什么，但他闭上嘴又走了出去。在小路的终点，铺着像路标那样平坦的石板，还有完全腐朽了的木桩。冈村七郎兵卫指着这些，以前那里曾竖着流放村的石碑，还用栅栏围着的，他这么说明。
　　“您一定要进去吗？”
　　“我为此而来。”
　　“好吧，那就先去一下正内老人那里吧，只要有老人在一起那就肯定安全了。”
　　那是什么人，隼人想这么问，但没说出口。石碑的地方，是村子的最上层。用石头堆积形成的台地有五层，每层有五到七栋房屋。------正好在此时，村子对面的悬崖上方，开始被晨光染红，只见那红色部分慢慢地扩展开来。但村子里那一片还是有些昏暗，只有些青白色的炊烟升起，但像被什么从上方压着似的，形成五条横向的白烟，就那样漂流着不动。
　　在陡峭的台阶上边转弯边走下来，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女人尖锐的惨叫声。隼人站停，冈村也停下了脚步。惨叫声隔了一会又传来。十分刺耳，尖锐，像似野兽的叫声，这声音让隼人想起了“剥皮”那种古时的刑罚。
　　“不，别过去。”冈村说，“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风俗习惯，就算木户寨的规矩也不是能管他们的习惯的。”
　　“没说要你一起来。”
　　隼人这么说着迈开了脚步。
　　“我去把正内老人喊来，”冈村说，“请不要轻率行事。”
　　冈村往左边跑去。
　　隼人急着往声音的方向走去。那边是一片长得不太高，松散的桧树林，树林后有一栋房屋，屋子低矮，好像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快腐朽了的茅草屋顶那样。
　　走过三栋这样的房屋，终于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似乎有一条竖着贯通台地中央的道路，在那里听到女人的惨叫声好像就在近处。隼人往右拐跑去，登上了台阶。------台阶尽处，是一片大约三百多平米，什么也没有的空地，在边上有一颗已经枯萎了的杉树，那树枝上吊着一个＊＊＊＊＊女人。
　　杉树的枯木这边，并排站着男女七八人，一个强壮的男人露出上半身，拿着像皮鞭那样的东西在抽打那个＊＊＊＊的女人。------看得令人晕眩＊＊＊＊＊＊＊＊＊＊＊＊＊＊＊＊＊＊＊＊＊＊＊＊＊＊＊＊＊＊印下了好几条皮鞭留下的赤色伤痕，有些甚至抽裂了皮肤，渗出鲜血。手腕被绑着吊起来的女人，每次被抽打都会发出惨叫声，身躯左右摇晃，或者以吊绳为中心旋转。她＊＊＊＊＊＊＊＊＊＊＊＊＊，散乱的头发就像活物一般，一会儿包住女人的脸，一会儿又乱七八糟地晃荡开来。
　　“住手，”隼人平静地喊道，“------不许做这无法无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