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13、畜生谷（二）之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藩国的人们开始发现隼人变了性格。他在少年时代是个脾气暴躁，粗暴的人，从二十三岁成为刀法助教后，他的教导方式也是十分激烈毫不留情的，若不是真心想要学习的人，是绝对跟不上他的。总教官横渊十九郎推荐他作为自己的后任，去柳生家获取出师证书，为他作了去江户的安排，那理由是，说是为了修炼武艺，其实真正的目的好像是希望他这性格能受到熏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说仅仅只用了一年就达到了目的，反而可以说得到了比预期更好的效果。
　　------朝田好像连容貌都变了。
　　藩国的人们开始这样评论他。
　　他在武馆的教导方式也变得温和了许多，比那些优秀的人他把时间更多地用在了作得不太好的人身上，甚至手把手教他们那样，教得更加细心了。于是自然，他周围的情况也一点点开始起了变化，以前避着他的人，也开始向他靠近，包括武馆的门人五到十人，几乎每晚都聚集到隼人的住处来。------但却并非是来喝酒闹腾，也不会有关于刀法的讲义。他们喝着茶吃着一些点心，想说话的人随意说话，想听的人可以听着，有时会开始争论，争论变得激烈会发展成吵架。但这时隼人说一句话，只要这样于是话题便会有结论，场面的气氛也会稳定下来，就是这样。
　　在隼人犹如看着失去了双亲的婴儿那样，温柔的眼光下，听着话不太多慢慢说，隼人的声音，只要能在近处感觉到他充满了平静力感的身躯，只要那样他们就能满足似的。
　　过完年到了二月的有一晚，在那些人回去后，有一名叫根岸伊平次郎的年轻武士留了下来。根岸二十一岁，是武馆的门人，他家是八百石重臣规格的家族，他已经继承了家督，有妻子和一个两岁的孩子。
　　“其实以前就曾想将事情与您说一回，”伊平次低声说，“织部大人和西泽之间的决斗是有疑点的。”
　　“验尸时医生也在场，”伊平次继续说，“就是堤町的安冈宗庵，据他所说织部大人的伤口中，刺穿心脏的那一刀是从背后刺入的，就是说伤口是从背后穿出了胸口。”
　　“然后呢，”隼人抬起头看来，“------什么是疑点呢？”
　　想来这反问很意外，伊平次有些措手不及，“您问什么吗？真刀决斗怎么可能会有从背后刺入的伤口呢？”
　　“虽然极少有，也不能说绝对没有吧。”隼人说，“相反，那事经过重臣们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除非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只因为有些怀疑的原因，就再次把事情翻出来，这样的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明白了。”伊平次点头，“其它也还有一些可疑的事，既然您是这个意见那就不再说了。”
　　因为年轻没有忍耐力吧，隼人看出了在伊平次脸上露出的不满。
　　“丹后大人的事件，你还记得吗？”隼人平静的口气问，“------那时萱野大学大人被责令剖腹自裁，你父亲也被关了一百天的家中禁足吧。”
　　“嗯，我知道。”
　　八年前，藩主和泉太守信容的叔父丹后信温，和江户家老联手搅乱藩政，差点快到了将被幕府谴责的状态。那时想对抗信温等人的人中，国家老的萱野大学被责令剖腹自裁，其他五个重臣被罢免，处罚。三年后，趁丹后因为轻度中风倒下之机，事发后，丹后被罚隐居，而之前被处罚的人则是无辜的事也都清楚了，各家都恢复了原先的俸禄，还接到了和泉太守的慰问。同时，与信温勾结的老臣两人，重臣三人，被处于剖腹，追放，重禁闭等处罚，而其中也有对此不服的，说要“向幕府老中控告”的人，虽然这并未真的作到，但在藩国内很长时间之后，一直都留下了不安稳的气氛。
　　“事发之后丹后一派都被处罚，被他们处于无辜之罪的人们都恢复了原来的身份，但是，剖腹自裁的萱也大学大人却无法复活吧。”隼人说，“凡是人所作的事，无论善恶大多总有一天会暴露真相的，从长远的眼光来看，这世上的事不可思议的，好像往往会保持被公平处理的。”
　　你告诉我这事的好意我非常感谢，但是决斗的事希望你能把它忘了。隼人这么说着，在劝慰似地看向伊平次。伊平次接受了他的话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