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14、畜生谷（二）之二

　　那月下旬，小池带刀访来。当时有五位年轻武士聚集在那里，带刀向他们说，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商量让他们回家，年轻武士们马上站起了身。带刀脸色紧张严肃，等只剩下两人他也没马上说出事来。隼人好像什么也没察觉，他沉默着为带刀倒好茶，什么也没说等着对方开始说话。
　　“你还记得那时的约定吗？”带刀终于开了口，“织部大人和西泽之间的决斗已经处理完毕，应该和你约定过什么也别再追究了。”
　　“追究这话好像没听说，但是约定的事我记得。”
　　“那你该守约啊。”
　　“还要我怎么做呢？”
　　“你让人在调查木户寨是为了什么？”带刀说，“我从柳田重太夫那里听说了，从十二月以来，你不是在着手调查木户寨吗。”
　　“我在查的是流放村。”
　　“那个部落是在木户寨的管理之下，而木户寨里有西泽半四郎在。”
　　隼人缓缓咳嗽了一声，然后说，“我从以前就一直对流放村抱有兴趣，那个部落被称为畜生谷的事，住民们不懂农耕，都是文盲过着如同野兽般的生活，到现在还像犯人似的，在木户寨藩国武士的监视之下，等等，------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但就像在听一个古老的故事，留给了我半是可怜半是恐怖的印象。”
　　这次在去了江户之时，记起了那个部落的事。心想回藩国后一定要调查一下，所以其它藩国是否也有这种事，找人帮忙查了一下，发现其它两，三个藩也有相似的事，还有现在这些被怎样对待也知道了。
　　“本藩大约从三十年前起，已经不再往流放村流放犯人了。”隼人继续说，“那就是说，现在住在那里的人都不是罪犯，只是他们的子孙，但他们还被关在流放村里，过着像野兽般的生活，如果那是事实的话怎么能不管呢。”
　　“这事我也不知道。”带刀终于解除了怀疑，他耸了耸肩，“------不过这事，”像在强调他说，“真的和西泽无关吧。”
　　“你看着就知道了。”说着隼人微笑，“和他是毫无关系的事。”
　　带刀注视着这位兄弟的脸。然后点了点头，说已经让纪伊准备了酒菜，问能否陪他喝一杯好久不曾一起喝过的酒，隼人“也是”含糊回答。看起来有些不太愿意的样子，但等带刀站起身，他也一起站了起来，往主屋走去。------烤鱼干和糖醋红白萝卜丝，凉拌蔬菜和甜炖素菜，一碗加了鸡蛋的清汤，和冻豆腐的味增汤，只有这些朴实的料理，坐下伺候他们喝酒的纪伊施了淡妆。隼人只喝了两，三杯。他的酒量本来很大，所以纪伊劝了他几次，但隼人好像对淡妆的嫂嫂感到有些扎眼，他避开视线静静地辞退。------带刀稍微喝醉后，他有说话声会变得响亮的习惯，是因为听见了那声音，小一郎就穿着睡衣起来，他打开拉门往里探看。
　　“哎呀，”小一郎说，“小池舅舅喝醉啦。”
　　纪伊吓了一跳回过头，“小一郎，”她要骂孩子了，带刀心情不错，盘着腿向孩子招手。
　　“醒来了吗，小家伙。”带刀拍了拍盘着的腿，“过来这里，我抱你。”
　　不等纪伊阻止，小一郎飞奔过来，他在带刀腿上坐下，快速瞧了隼人一眼。纪伊也同样看向隼人，隼人像在说“可以”那样点头示意。结果，小一郎突然从带刀腿上站起，说舅舅有酒臭不喜欢，他跨到了隼人的腿上。
　　“小一郎，”纪伊盯住孩子。
　　“别骂他。”带刀说，“偶尔也会想要男人大腿的，”然后，他望着被抱着的小一郎，和抱着孩子的隼人，眼中湿润，满足地点着头，“嗯，好，这样酒才有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