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399、杀人犯（三）之二

　　“卑鄙的家伙”昂轩高声怒骂，“你这算什么讨伐者，和我决斗。”
　　看见昂轩大步往这边走来，六兵卫快速往后逃离。一边逃一边还在“杀人犯”大喊。那个男人是个杀人犯，别靠近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杀人，危险，他反复这么叫喊。在大道上，有几个旅途中来往的行人，和本地人似的男女，他们听见六兵卫的叫喊声，再看到昂轩那强壮过人的面貌身姿，从北面来的人往北，南面来的人往南，大家都害怕得逃了回去。昂轩“和我决斗”高喊着走近过来，六兵卫“杀人犯”叫喊着往后退却。
　　“卑鄙的东西”昂轩涨红了脸叫喊，
　　“你这还算是个武士吗，你还算是福井藩的讨伐者吗？”
　　“我当然是个武士。”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六兵卫说，
　　“我是拿着藩主讨伐令，追赶着你而来的讨伐者，不是卑鄙的东西，在藩国是被称为胆小鬼的，我自己也承认这是事实，但卑鄙和胆小不是一回事，我是自荐成为讨伐者的，也有必定完成任务的决心。”
　　“那为什么不和我决斗，我让你和我决出胜负来为什么你却逃跑呢？”
　　“自然会决出胜负来的，”六兵卫回答，“------但是得由我的作法来。”
　　昂轩一动不动盯着六兵卫的脸。什么是他的作法，好像是在想找出答案来。六兵卫露出白牙笑了。那是当人们突然受到恐怖袭击时，在叫出声来前笑出来那样的笑，不是真实欢笑那样的笑容。实际上，他还真不是能笑得出来的状态，全身都在发抖，额头腋下直冒冷汗。
　　“必定完成任务，可笑的家伙。”昂轩说，“好吧，我绝不会逃跑也不会躲避，估计你是想找我大意的时机来收割我的脑袋，就这点主意可别想能讨伐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嘿，走着瞧呗。”这么说着六兵卫又露出了白牙，
　　“结果难说呢，仁藤昂轩，这事可不一定啊。”
　　昂轩皱起了眉头，一只手挥了一下走回茶馆。双子六兵卫从后面跟过去，距离二十米远处站停，观察着昂轩的动静。昂轩在大喊，是要让人拿茶来。但是，刚才弯着腰的老婆婆，和像她女儿似的四十来岁的大嫂，已经从后门逃走了。无论昂轩再怎么叫喊，她们也没可能回来，简单地说，那就是，仁藤昂轩连一杯苦茶都没能喝上。
　　“瞧吧，”在这边六兵卫低声自语，“再怎么狂喊也不会有人来，你是个杀人犯嘛，这称号从现在开始起将一直跟随着你，有得你累的。”
　　茶馆的女人们终究没回来，没办法，昂轩没能喝上一杯苦茶走出了茶馆。那天傍晚，仁藤昂轩在一个叫高岗的地方住了下来。这里也是德川幕府直辖的领地，在松平淡路太守十万石的管辖之下。六兵卫跟在后面来到这里，等昂轩刚进旅馆，就在门外的路上“杀人犯”他大叫起来。
　　“那个武士是杀人犯，”他指着昂轩竭尽全力大声叫喊，“有什么不满他就会马上杀人，他是刀法和短矛的高手，谁也挡不住他，他是个杀人犯，危险啊。”
　　正拿来洗脚水盆子的小女工，倒翻了盆子逃跑了，店内只留下了一名掌柜的，其他男女店员大家也都，战战兢兢地躲去了内里。“杀人犯”六兵卫这边，指着昂轩大喊，“这个武士是个杀人犯，很危险别靠近他，危险啊。”
　　高冈不是个大城镇但很繁华，傍晚时分来往的男女人很多。他们听见六兵卫的叫喊声，一个个都从自己过来的方向退了回去，或者急忙提心吊胆地快速跑着通去。“卑鄙的东西”这么说着昂轩奔出门外，“想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刁难我吗，用上这种懦弱女子才耍的卑鄙无耻的手段，你不害羞吗？”
　　“一点儿也不，”说着六兵卫优雅地一只手掌一挥，“你有长刀和短矛的武器，我没有武艺的才能，所以我只能用我的作法来吧，在这个人世上，也不是你高强的武艺就能走遍天下的，你以为在哪里都由得你逞威风吗，要是这么想，那才是你所说的大错特错了，明白了吗？”
　　“等一下，”昂轩说，“那就是说，你打算从今后一直这么对付我吗？”
　　六兵卫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像在这么回答六兵卫深深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