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351、大将首级（二之一）

　　“好了，今天开始我也是有五十石俸禄的武士了。”
　　“真的恭喜您了。”
　　“这样你也能和贫穷告别了。不过虽然这么说暂时还是得住在这个家里，所以也说不上什么告别贫穷。”
　　“都说贫富得看自己的心嘛。”
　　文江忙来忙去，拿出从旧货店买来的裤裙，坐在丈夫面前边让他穿上边说。
　　“都已经开运找到了职位，哪能一次解决所有问题呢。对我来说，……这头发还没长长，比起现在马上就搬去武士住宅，还是等头发长好了再过去更不用害羞……”
　　“你这头发，每次看到都让我心疼。”
　　“哎呀，不是说过了不许再说这事了嘛。……那天晚上听你们两人说得那么高兴，我只觉得没能准备好更充分的酒菜而感到很伤心呢。”
　　“佐藤主计……他确实挺高兴的。”
　　“能有那样的晚上，无论多少次我今后也愿意剪去头发，剪去的头发不是马上就会再长出来的嘛。”
　　“我是这么想的，文江。”
　　六郎兵卫忽然像在对远处的人说话那样大声说道。
　　“自己虽然是个没有好运道的男人，但就妻子而言却有了一位在整个世界上都是最好的妻子，只要有了这一点，哪怕终其一生还是没什么好运，我也能对自己的一生非常满意了。”
　　“您怎么总是常常，说得让我没法不脸红呢。”
　　文江真的脸颊泛红微笑着，
　　“好了，可以出发去工作了。”
　　她故意催促说着，自己捧着长刀先去了玄关的台阶处跪坐那里。
　　走出家门后的六郎兵卫，经过总持尼寺的门，来到了在上马场东面的小路边，植村弥兵卫的住宅。……也不算是多大的住宅，不过还是有三栋足轻宿舍，还有像似武库那样的两栋建筑，庭院里有颗巨大的橡树向四面八方伸出它粗长的树枝。
　　“能马上就过来太好了，请先到这边来。”
　　“……失礼了。”
　　“今天先将工作内容说明一下吧。”
　　弥兵卫老人将火盆推向六郎兵卫那边说道。……他的头发几乎已经全白，眼睛和嘴巴都很大，十分恐怖硬邦邦的一张脸，不过他嘴里缺了两颗门牙，笑起来就完全像是个好心老爷爷了。
　　“我们队担当的是弓箭，准备好每年每年的箭矢就是我们队的工作。这里有区域分割图，川西，上野，堤通，山方，额田，分成这五个区称为“手永【注7：手永】，从这些区域里采伐出来的竹枝中，除了上贡给江户幕府的一万五千捆，剩下的九万两千余捆将由我们队来处理。”
　　“那么……工作就是制造箭杆了。”
　　“其它也有些临时的工作，不过大多只要管好箭杆的事就行了。火铳队和长矛队的话，还会被借去帮勘定所【注8：勘定所】收租量地，为参勤【注9：参勤】路过的诸侯传达清扫街道的通知，真会被肆意驱使有做不完的工作呢。……不过让您这样一流的兵法家，作这样的事，在我心中实在是很过意不去的，但在这个太平之世也只能请您暂时先忍耐一阵了。”
　　“这是当然，本来就是在下请求的事嘛。”
　　“以后我必定，会找个好时机推荐您的。……对了，宿舍已经给您空出来了，什么时候搬过来呢？”
　　“就是这事，”
　　六郎兵卫难以启齿似地，
　　“让您笑话很是羞愧的事，其实我怎么都没能把作足轻的事告知妻子。当然，这是有些缘由的事，但，就是说，……就是因为这样。”
　　“噢哦，我大约能够理解。”
　　“不，绝非您所想的那样，缘由那只是个人的原因，但是……我还是想让妻子相信是五十石的武士。”
　　弥兵卫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对方，
　　“那么，住处您还是打算住在现在的地方吗？”
　　“是，……我想，这样或许能让这假话被戳穿的时期多少往后推延一些。”
　　“不错，能坦诚相告更好，我也能尽量配合您。……那就给您介绍同事吧。”
　　“麻烦您了。”
　　弥兵卫站起身，带着六郎兵卫去了宿舍的聚会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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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7：手永=面积在郡和村之间的行政区域。
注8：勘定所=领地内财政管理运营部门。
注9：参勤=参勤制度是江户幕府制定针对各诸侯的管理制度，诸侯必须每隔一段时间交替来回江户和领地之间居住，如一年住在在江户公馆，下一年可以回领地居住，如此重复。时间年数曾多次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