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321、金作传（三）

　　争吵（一）
　　当金作进去时，休息室里的争吵已经开始了。
　　近侍们的居所是在主殿边上，休息室离得还要再远一些，但高声叫骂主殿那里也不是不能听见，那争吵声已经忘了不在乎这些该注意的事，吵闹得十分厉害。
　　在争吵的是宇野文弥和猪冢幸右卫门。
　　宇野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神经质的人，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他一半已经开始发狂了。幸右卫门倒是很冷静，他扬起厚厚下嘴唇的下巴，傲慢地嘲笑着对方。
　　猪冢幸右卫门是主公直常，数年前在江户新招募的新人家臣，因为对他直心影流的武艺评价很高直接就被提拔成了近侍，是个受到了特殊待遇的人。……对这特殊的待遇不知他是怎么想岔了，幸右卫门居然得意忘形，开始有了，在藩国中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似的目中无人的态度。稍微有谁不满抗议便马上用武艺说话。实际上，他的直心影流也确实很不错，所以至今为止虽然有一些对武艺有些自信的人曾与他对抗过，但却没有一人能够胜过他，被打折了手臂，腿脚的人也有过四，五人。
　　那天争吵的原因不知是怎么开始的，大概就是谈论武艺什么之后发生的吧。年轻的文弥完全失去了控制，
　　“刚才的那句话，你给我取消。”
　　他叫喊出声。
　　“无需取消。”
　　幸右卫门几乎就是在捉弄对方。
　　“我看出来你的胆小，所以才说出来而已，难道你能拿出不是胆小的证据给我们看看？”
　　“这有什么难的，随我到外面去。”
　　“噢哦，能证明得了吗？”
　　因为文弥想要抓住长刀了，在场的四，五人看不下去，纷纷介入两人之间。
　　“不可以，宇野，别这样。”
　　“有谁会因为这种事发怒呢，冷静下来。”
　　“放开我。”
　　文弥狂喊。
　　“被说成是胆小鬼还怎么作武士。”
　　“别乱喊乱叫的，是个男人就一起出去吧。”
　　“什么，这是你说的。”
　　“等一下宇野，说了让你等一下。”
　　将文弥和幸右卫门两人左右隔开，有一人回过头来，
　　“大信田大人，请你阻止他们。”
　　这么说着，向金作请求帮助。……金作好像没在听这争吵，悠闲地望着屋顶，但被喊到名字，他这才平静地转过脸来看向他们，
　　“不，谁都不必阻止他们，随他们去吧。”
　　他这么说道。……一直一言不发的金作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在阻止两人的人们，两人本人都静了下来。
　　“这条性命早已定下将死在主公的战马之前的，哪能任性随意乱来呢，但是作为武士再难维护自己的脸面，赌上这条命也不能说是多大的错。……两位都并非是少年，能忍耐的话不必各位阻止也会忍着，身为有主公之士，还是无法忍耐的话，各位再怎么阻止也是无用的。……二位都可以尽兴，尽力对决就是了，各位无需阻止。”
　　这么说完，他又抬头望向了屋顶。
　　介入阻止两人的人听他这么说，互相对看后都收了手，宇野文弥像逃跑似地跑出了房间。幸右卫门一个人大口呼吸着，扑通坐下，但他好像还不太满足似的正想说些什么，……这时一名小姓【注4：小姓】快速跑了进来，他这才闭上了嘴。
　　“大信田大人，主公有召。”
　　“……嗯。”
　　“请前往靶场。”
　　金作马上起身离去了。
　　靶场在宽大庭院的深处，但马太守正在那里和四，五名近侍训练射箭。……直常这时三十五岁，他是越前国忠直卿之弟忠良的曾孙，有着与亲藩【注5：亲藩】太守相符的风采，英明阔达的性格很受藩国内外的爱戴。
　　“您召我？”
　　金作蹲在横幕边上。
　　“金作，快过来与我射箭。”
　　“……多谢主上，不过下臣绝非主上对手。”
　　“说什么丧气话，都说胜负在于时运，比试五支箭如果你赢了给你奖励，不过若是我赢了……”
　　“不不，下臣拒绝。”
　　金作微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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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4：小姓=近卫侍从，由家臣的年轻子弟担任。
注5：亲藩=以统治者江户幕府将军德川家族的亲属为领主的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