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271、情书（五）

　　被带去的，是在新柳町叫“角万”的料亭。“角万”是一流的料亭，主顾是以藩国重臣或大商人为主的。料亭面向松屋河的河岸，独立建筑的别院也有三栋。半兵卫喊来了五名艺妓，“这男孩子还不知道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他这么说着把出三郎介绍给她们。
　　“你们之中有谁要是有自信那就追他试试，要是得手了，我出奖赏。”
　　艺妓们哇地叫喊着，一下子把出三郎围在了中央。他几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思考能力，连虚张声势的劲头都起不了，缩在那里只管自己喝酒。
　　半兵卫在藩国待了七天左右回去了江户。
　　令人惊讶的是，半兵卫的纸包里竟然包了二两的金币。如果每半年给他这么多，那一年就有四两了。这让出三郎怎么能不兴奋。他从兄长那里能拿到的零花钱（当然真只是零花钱）按照规定一年只有二两二分。再加上这四两可就相当有分量了，他的兴奋可想而知。
　　“这幸福会从何而降真是无法预料。”出三郎对自己说，“加起来有六两二分的话，这就和有点小职位的人差不多了，而且做的还是自己兴趣之内的事，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在收集资料的呢。”
　　就是这一点他还没搞清楚，而且那四个项目的调查所为何事他也不太明白，但也没特别的理由一定需要知道，所以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事，（这回）他开始有了宽裕之心开始走遍领地了。
　　过完年后宝暦四年的三月，伴随按照参勤制度【注10：参勤制度】归国的长门太守宗寿一起，定高半兵卫也回来了。
　　出三郎每三天会去一次定高府。对至今所调查的事项，是否符合半兵卫的要求，特别是“土壤”这一项他没有自信，所以他想听听半兵卫的意见。半兵卫告诉他说没问题。
　　“我是想能否在稻田种小麦的，割完稻后的田地，半年空闲置放那里很可惜啊。”半兵卫看着他的调查报告说道，“肥料另说，但想知道土质如何，这就可以，今后也以这个方针继续吧。”
　　然后，忽然盯住出三郎的眼说道。
　　“情书的主人可找到了？”
　　出三郎不回答将调查报告收了起来。
　　第二年二月，一直到和藩主一起出发去江户为止，半兵卫不停地带出三郎去“角方”。半兵卫的玩耍样还是那样，说得好听些是豪放，但太毫无顾忌地调戏他，恶态百出，让出三郎总是讨厌不过。所以他尽量想躲开，可半兵卫却好像觉得更有趣，总能巧妙地抓住他，带他出去。
　　那之后七重的消息几乎没再听说过。有一次在“角方”的走廊遇上了笠井忠也。他喝得烂醉，被艺妓的女人搀扶着，好像是要去洗手间，他见到出三郎殷勤地笑着，摇摇晃晃地过来，拍了下出三郎的肩膀。
　　“好家伙，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忠也很是随意地过来和他打招呼，“到我的包厢来吗，一起玩个痛快。”
　　出三郎告诉他自己有同伴拒绝了。忠也已是很丑的一张脸。并非是他相貌变了，就是整体的形象感觉很脏，就好像在散发出一股发臭的味道。
　　“听说你是个正经人，”忠也陪着笑，“你的事从七重那里听说了，是个老实的正经人，要是和她说在这种地方见到了你，肯定不会相信。”
　　出三郎沉默着没说话。
　　“那也是个正经女人。”忠也继续说，“永远都是那么正经老实，还老是生病，明明像似有个健壮的身子。”
　　“什么她生病了吗？”
　　“到了秋天打算送她去林田的温泉疗养，有个身子虚弱的妻子还真是个麻烦，真的，如果还生不了孩子那可就真成问题了。”
　　忠也靠在艺妓的肩膀上，一晃一晃地向走廊的那边离去了。
　　从那之后想着或许能听到有关七重的传闻，出三郎开始注意母亲和嫂嫂说的话，但还是没能听到七重的消息。忠也说过“如果还生不了孩子那可就真成问题了”。笠井家有对老夫妻，确实是会成问题。更不用说忠也还有一个私生子，让“稻村”店里姑娘生下的孩子，如今应该已有六岁了。
　　“没有传闻那就是平安的证据吧。”出三郎独自重重地叹息，“但是，总是在生病又是怎么回事呢，说不定是发现了私生子的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搞垮了身体吗。”
　　当入秋后的有一天，出三郎听见新村家的庭院里有七重说话的声音。没错就是七重的声音，所以他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走去了井边。但是，走到灌木隔墙边，却不见一个人影。他握起双手拿到嘴边，悄悄地学了几声鸽子的鸟啼声。开始声音很低，渐渐地升高，……咕，咕，咕咕叫唤。结果，就在那灌木隔墙的后面，忽然一个女孩站了起来。她在隔墙后面，蹲在那里好像在做什么，一个才刚六岁左右，圆脸，可爱的小女孩。
　　“叔叔你叫得真好呢。”女孩睁大吓了一跳的眼睛抬眼望向他，“你学得是什么鸟的声音啊，是猫头鹰吧。”
　　“嗯，嗯------”他点了点头，“你是谁呢，是新村家的小妹妹吗？”
　　“是啊，我叫小多噢。”
　　说着她眯起眼睛甜甜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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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0：参勤制度=参勤制度是江户幕府制定针对各诸侯的管理制度，诸侯必须每隔一段时间交替来回江户和领地之间居住，如一年住在在江户公馆，下一年可以回领地居住，如此重复。时间年数曾多次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