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240、青岚（五）

　　那天之后的第七天，从常子那个女人那里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将松太郎寄养在谷川村名叫作藏的农户家里，每个月的费用是多少多少，衣服杂费需要多少，还写着生病时怎么对应等等。
　　谷川村是在大濑河流入袖之浦那边大海之处距离大约两里路的地方，算是在鹤来山丘陵的山脚下，有一座观音寺很有名。登子看过信后过了两三天去了一趟，那是一个中等家境的农户，有一位老婆婆和一对年轻夫妻还有两名帮工，因为农田在比较高的山坡上，跨出后门稍微爬上一点山坡便能看到大海。那对夫妻有一个比松太郎小一个月的女孩，这样的生活环境，寄养人家自然是很不错了。
　　这是一个有些缘由的孩子，不能将孩子父亲的姓名公开，有什么事让他们联系常子，登子将这些事反复给他们说清楚，每月的寄养费再增添了一些，她留下半年份的钱就回来了。
　　是因为见到了孩子，本以为完全调整好了的心情又开始紊乱，悲伤阴暗的心情填满心中。半兵卫好像发现了似的，他尽量欢笑着，给她说了许多在采集时好笑的故事。
　　“还有，这还不是很明确，你知道稗子吧，就是常常生长在农田周围给稻子带来麻烦的那个------”
　　“袖之浦”登子突然打断他的话。
　　“您知道袖之浦的观鱼楼吗？”
　　半兵卫好像吓了一跳那样看向妻子。她根本没在听他说话，然后突然观鱼楼，------他露出怀疑的神色，皱起眉头望了一会儿妻子。
　　“我知道观鱼楼啊，那是在袖之浦最大的料理茶屋吧，怎么了？”
　　“------”
　　登子坚强地注视着丈夫的眼，但是没能坚持多久，到了嘴边的话也终于失去了说出口来的勇气。
　　“不，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只是这样而已，给我说说稗子的事吧。”
　　“你今天有些奇怪啊，登子，身子哪里不舒服吗？”半兵卫的眼中还留着一丝疑惑。
　　“难道是回到鹤田娘家，发生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吗？”
　　“我回去鹤田娘家？”
　　话说了一半，登子忽然变得吞吞吐吐，去谷川村时打的借口是回鹤田娘家，她慌忙拼命摇头，努力作出一张笑脸。
　　“不，没有，没什么，没有麻烦的事情，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是有些头疼，不过，就是那么一点点，”
　　“你去休息吧。”
　　半兵卫像上次那样，轻轻地抚摸妻子的手。
　　“脸色也不太好，今晚你就在自己的卧室睡吧，早些休息吧。”
　　出事后过了二十天左右，半兵卫被解除了表祐笔的职务。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表祐笔的统领是那位名叫岩沼久左卫门的人，已经确定会在六月份隐退，半兵卫被推荐为继任。同事们不用说，相关各方部门之间也都已经认可，可就在这交替的日子之前突然被解除了职务。
　　这是怎么回事？半兵卫还不怎么样，婆婆萩子的失望可就十分厉害了。统领的交替，规定是每七年一次，有时还会续任，失去了这次机会那就意味着近期内是没有希望了，而且不止是统领的位子，就连职务都被解除了。
　　“就是因为你太着迷这无聊的兴趣的缘故啊。”
　　萩子的不满终于对向半兵卫。
　　“就是因为你收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草绘画，被看成对工作缺乏热情了。”
　　“哪会有这种糊涂事。”
　　半兵卫笑了。
　　“休假的时候，谁都会去下棋，钓鱼什么的，大家都有独自的爱好兴趣，这不只是我呀，肯定是主公有什么理由吧。”
　　但是那之后不久，统领的岩沼久左卫门在晚上前来访问。已经快六十岁瘦小的老人，好像患有哮喘病，他不住地在痛苦高声咳嗽，登子端上茶后便坐在了边上的房间，听见说到什么“名字就不说了以后你自然明白。”，“完全就是恶意，”，还有“就算是谗言也太过分了，”等等。
　　好像是有谁在对丈夫谗言诬陷，但半兵卫还是和平时那样平静的声音，“哪里，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冷静对答。------不久话题转到了草木标本的收集上，过了一会儿，听见丈夫的呼喊声。登子马上起身过去。
　　“把放画的箱子给我拿过来，只要从上面取三个过来就好。”
　　按照他说的拿去，久左卫门一边让半兵卫说明一边开始看起图案来。接着大约一个多小时两人在欢笑声中亲切友好地交谈，半兵卫好像特别高兴。
　　“这可不能只算是一点兴趣的东西了。”
　　久左卫门这么说了好几次。
　　“啊啊，不得了，居然做得这么仔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