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应》残暴的王大爷

42、嗯，想聊啥？

　　李源和方非的相识，十分刻意。

　　这事儿当然绕不开李春，不过还得从方非研二的时候说起。

　　一天，李春问方非有没有出国的打算，方非眼都没眨，说没有。

　　李春十分震惊。

　　李春回去琢磨了半天，后来又找方非，说，你在本校读博也行，不过生物嘛，还是去国外待几年，再回来工作，各方面的待遇都好点。

　　方非说：“老师，我没想读博。”

　　李春彻底震惊了。

　　因为凭着方非的资历，在学校待几年之后，留校任教的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

　　李春不明白这个女孩子打的是什么算盘。

　　在国外，有先进的仪器，高端的技术，还有顶尖的导师，多好的平台，多好的机会啊，把握住机会，做出成果来，不说为全人类做贡献，就是自己的人生，不是更有价值吗？更实际的说，那意味着更加崇高的社会地位。

　　即便因为种种原因，不出国，留在学校读博，三十岁不到，进步A大这样的一流高校任教，这不是多数人眼中的人生赢家吗？

　　能有什么理由，值得让人放弃眼前的这一切，止步不前呢？

　　“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啊！”李春太困惑了。

　　方非解释不清楚，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能毕恭毕敬地说：“对不起，李老师，明年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当然可以啊！这和学业不冲突，你休息好了再来嘛！”

　　方非低着头，像是忘带作业的小学生，近乎虚无缥缈的语气，任人处置一般：“我不确定会停下来多长时间……”

　　李春沉默一会，没说什么，留下一包话梅糖，回办公室去了。

　　第二年夏天，经李春推荐，方非进了植物研究所。

　　研究所里的人，大多数都属于被誉为“书呆子”的那一批人。

　　大家都是同类，一样的木讷，一样的淳朴，一样的不善表达，不一样的就是你是三十岁的女傻子，他是四十岁的男傻子，还有旁边那个是刚来的小傻子，所以谁也不计较谁，人际关系简单，工作还算轻松。

　　方非凑合到春节，最终还是递交了辞职报告。

　　所长没批。

　　“这边也不忙，年青人嘛，你出去散散心，玩够了就回来嘛，反正所里给你留着位置，就是不能带薪休假就是了，哎，反正工资也不高，哈哈哈哈，带薪不带薪的也没啥区别。嗯，没啥事，出去转转吧！”

　　所长语重心长地说了很久。

　　说到底，还是李春的面子。

　　方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鞠个躬，轻声说句谢谢。

　　自此，方非开始彻底放飞自我。

　　一个月不到，李春打来电话。

　　说是李源刚转专业到生科院，理论上的东西倒是没问题，但是打算明年申请国外一所大学，现在就是担心实验操作的问题，问方非有没有时间指导指导他？

　　有没有时间？方非在心里复述一遍。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除了时间。

　　李春这个人贼得很，方非心想，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实际上心里清楚得很，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研究所和A大离得不远，都在郊区，一样的人迹罕至。

　　方非住的地方在二者中间，到哪里差不多都是半个小时的路程，坐车的话。

　　方非领了任务之后，重新回到了李春的实验室。

　　李源比方非高一个头，方非说什么，李源总是弯着腰，认真地听，方非说完之后，腼腆地笑笑，也不说话。

　　方非对这个小伙子的没什么感觉。

　　方非对什么都没感觉。

　　一周之后，李源慢慢上了道，方非就又重新打算放飞自我，改成了一周来看李源一次。

　　方非心里是这么想的，并且也没打算跟谁商量。

　　最后出于礼貌，临走前跟李源简单的说了说自己的安排。

　　李源很意外，居然意外？这让方非也很意外。

　　李源这个孩子，虽然比方非高一个头，个子放到哪都算不上矮，可方非老觉得李源应该是从小到大，一路被同学按在地上打过来的。

　　他太害羞了，方非说什么，他总是轻咬嘴唇，含蓄地笑着，看着方非。

　　就像春节期间，小孩子被家长拽出来，被逼着给七大姑八大姨拜年一样表情。

　　这样的人，会拒绝什么？

　　李源眼神飘忽，嘴角带着习惯性的笑意，假笑掩饰不住紧张，他嘴唇无意识地动了几下。

　　方非几乎看见他深吸一口气。

　　最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李源虔诚地看着方非，轻轻地说：“WeChat？”

　　方非楞了一下。

　　“啊？”方非无意识地疑问。

　　“WeChat……”李源耳根通红。

　　方非反应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恍然大悟,笑了笑，温柔地说：“ok。”

　　李源抿着嘴唇，呆呆地望着方非，眼神无辜又迷茫。

　　方非看着李源这副样子，有点想笑：“不是要chat吗？你想聊什么呀？”

　　李源无辜地摸了膜鼻子，抿着嘴无声地笑，虽然笑得十分克制，但脸还是笑红了：“不是，微信……”

　　“啊？”方非更懵了。

　　李源拿出手机，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放到方非眼前。

　　“哦，我不用这个。”方非明白过来。

　　李源和方非面面相觑。

　　李源千算万算，还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这是干什么啊？好用吗？”方非问。

　　李源拿手背蹭了蹭鼻尖，开始认真地教二十五岁的学姐用微信。

　　“哦，这就是WeChat啊。”方非看着一个小人对着一个星球说。

　　李源腼腆地点点头：“这个是我，点开对话框，就可以聊天了。”

　　“嗯，就是这个猫是吧，你养的？”方非看着李源的微信头像问。

　　李源字正腔圆地嗯一声。

　　“哎，这是什么啊？”方非指着一串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东西问。

　　“啊……”李源看着自己的微信名，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怎么跟学姐解释。

　　方非看出李源有点扭捏，心想，估计是涉及到了花季少年的小心思了，就跟多年前，楚婧的企鹅名称也是一连串怪符号一样，方非笑了笑，表示自己明白，不再追问。

　　“好吧，那你有什么事，就给我发消息，我看见就回你。”方非开始安排自己的放飞生活。

　　“就这样，是吧？”说着方非编辑了个你好，点击发送。

　　李源的手机响了一声。

　　“收到了吗？”说着方非凑过来看李源的手机。

　　李源看着手机，当意识到方非靠过来的时候，猛然往旁边一侧闪。

　　用一米八的个头挡住了手机屏幕。

　　方非笑了笑，挥了挥手，说：“收到了就行，我先走了。”

　　坐在地铁上，方非看着李源给自己选择的头像和名称。

　　“什么rainbow，什么小猫小狗，当我幼儿园小朋友啊……”方非嘀咕。

　　然后点进去，把昵称改为了“是非”，想了想，把那只卖萌的小猫换成了纯白色。

　　方非目光停留在李源的头像，那只趴在地上的小奶猫。

　　其实李源刚刚在躲的时候，方非看见了。

　　她看见，李源微信里给自己的备注是“可爱的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