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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凌澜脸埋在男人的胸口,浓重的烟草味和浓郁的汗臭味熏得她有点恶心,快速奔跑带来的颠簸感更是让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再加上之前小姑姑把她倒栽葱似的提了两里路的后劲儿,凌澜感到胃里一抽一抽得难受。
      忽然,男人因为做贼心虚,跑得太快没注意脚下,踩进了一个水坑,猛地趔趄了一下,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婴儿高举——凌澜终于没忍住,吐了他个劈头盖脸。
      凌澜:“……”妈的。
      男人:“……”格老子的。
      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竟吐了人一脸的凌八月和同样被这手骚操作惊呆了的李平面面相觑,一种难言的尴尬气氛弥漫开来……
      凌澜:被拐途中吐了人贩子一脸怎么办,在线等,急!!!
      李平:拐小孩途中被吐了一脸怎么办,在线等,急!!!
      由于凌澜从六个月大就开始吃些辅食,到现在为止已经很少喝奶了,更不巧的是,她被凌陆抱出门前,刚刚饱餐了一顿……
      其实,她就喝了一碗白粥而已,真的。
      凌八月目光真诚,安慰般地看向倒霉的人贩子。
      一滴粘稠的黄色不明液体从男人轻轻抖动的眉梢滴落。
      ……嗯,又吃了个鸡蛋。
      慢慢滑过他紧咬的牙关,经过几片还未消化完全,勉强能辨认出来的绿色菜叶。
      ……还有几根菠菜。
      最后与其他兄弟成功会师,汇聚到略有些胡渣的下颚处,与一滩巨大的红色烂泥状物体一齐准备降落。
      ……抱歉,她最后因为还没饱就又啃了个西红柿。
      男人的脸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红黄绿白一片,好不灿烂。
      啧啧……凌八月有些看不下去地别过眼去,讲真,吐成这样,她自己都嫌弃。
      看着小婴儿仿佛被恶心到似的别过脸去,李平眯了眯眼,心中怒火滔天,还有几分悲愤。妈的你把老子吐成这样,还他妈有脸嫌弃老子?!
      要不是怕划伤了脸掉了价钱,他现在就能把这小崽子摔地上!
      男人把婴儿夹在腋下,忿忿地抬手抹了把脸,继续大步赶路。来不及收拾了,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
      凌澜也不好过,她被男人严重的狐臭熏得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把隔夜的饭都呕出来。
      就这样,凌澜一路吐,男人一路擦脸,两个人互相折磨着向黑暗走去。
      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
      男人带着婴儿左拐右拐,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后进了一个堪比迷宫的小巷子,最后停在一扇紧闭的破旧木门前,不耐烦地抬腿就踹。
      “我平子,开门!”
      “哟!今儿火气咋这么……”门内有人声传来,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待开门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声音也戛然而止。
      “平、平子,你他娘的吐了自己一脸?”那人眼中满是佩服,“牛逼啊!”
      李平把婴儿往那人怀里一塞,烦躁地说道:“别废话,把货安排好,我去洗个澡。”说完便走进了屋内。
      那人“啧啧”了两声,平子是他们这群人中资历最老的一个,也是平时最冷静的那个,这幅暴躁样子可是少见的很。
      他抱着怀中的婴儿走进一个房间,倒没怎么注意看,脑子里还想着等那群人回来了,一定要把这件事说给他们乐呵乐呵。
      ……
      凌澜一路吐得有气无力,连动一下手指头都费劲,干脆她也不白费力气,被接手后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
      之前那人估计是看她年龄小,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来的时候索性连眼都没给她蒙。这一路她虽难受,可也在暗暗观察。李平做梦都没想到,他抱回来的婴儿,实则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
      她对这附近有印象,上一世童年在奶奶家和小伙伴们乱跑的时候,好似到过这里。她只模糊地记得,这个小巷子是被遗弃的,因为附近交通不便,人烟稀少,又背靠深山,常有猛兽出没,住这的人走的走搬的搬,又懒得把它拆平,这条巷子便残存下来。
      她只知道,这里,不属于凌家村。
      没想到,竟变成了人贩子的据点……
      凌澜在低头思考的同时,六子也在想着一件事。
      他们这回要赚大发了。他冷静地想到。
      他刚刚把这小孩抱进屋里,是要给他换衣服。倒不是看他身上沾了些呕吐物一时大发善心,而是为了方便隐藏,逃避追踪。拐进来的每一个小孩都要经历这个程序,不管是衣服、鞋子,还是镯子,甚至是头上的发饰,都要通通换个干净,一点线索也不能留。
      只是之前的每个小孩无一不挣扎哭闹,便显得这个娃娃有些奇怪。
      他很安静,安静得像个哑巴。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头倚在他的肩上。
      他一开始以为是平子下了药,也没多注意,毕竟把人带来的过程最为关键,小孩子哭闹极有可能引来别人的关注,他们之前也没少因为这事失手。
      可他刚刚给他换衣服时,不经意间对上那双黝黑的眼眸,才惊觉这孩子分明是醒着的!
      那双眼如夜色般沉郁,却又清澈见底。面色有些苍白,浓密细长的睫毛垂下来,在下眼睑处投出两片扇形阴影。窗外月光落在他左半边身上,清冷如雪,仿佛生光;跳跃的烛光又映照在他右半边身上,莹润的皮肤如同暖玉,暗室生香。
      而他眼微闭,坐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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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子清晰地听见自己咽了口唾沫。这孩子,真是……妖孽。
      他回过神来,转眼又想起这娃娃的不对劲,没被下药……还这么安静?莫不真是个哑巴?
      为了验证一下,他开口逗那娃娃:“小子,抬头看这儿,六叔叔给你糖吃!”
      凌澜闻言,抬眼看向他。
      她看见眼前的青年咧出一口大白牙,朝她笑得人畜无害,仿佛真像个邻家哥哥般阳光柔和,让人不自觉放下心防。
      可她又望进了他的眼眸——里面没有丝毫笑意,反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漠与残忍。
      她心底一颤。
      六子等了许久,没等来那娃娃的回应。他撇了撇嘴,那孩子会不会说话和他屁关系没有,要他说,是哑巴更好,也用不着担心哭闹起来将他们暴露。也就平子那些人,总担心着转不出手去。
      也不想想,那个地方,看中的只是这些孩子的……会不会说话对他们来说根本没多大关系。
      这样想着,他把换好衣服的婴儿抱起来,准备去下一个房间。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来看了看床上之前从婴儿身上换下来的棉布小衣,他想了想,把那衣服扔进了床脚的垃圾桶里。
      青年抱着婴儿关上了门,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屋内温暖的烛光还跳跃着,慢慢地烧到了底端,仿佛再无力抵挡黑暗的侵袭一般,挣扎着摇晃了两下,熄灭,留下一缕青烟如幽幽的叹息。
      屋内顿时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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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澜感觉那人带她走了好久,虽没有走楼梯,可她直觉他们在往下。
      终于,那人停了。
      凌澜眸光闪了闪,这里是地窖!
      在农村地窖很常见,大多是为了储存瓜果蔬菜之类,里面恒温恒湿,冬暖夏凉,极受人们青睐。
      不过……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正拿着钥匙开门,这地窖的门与其他地窖略有不同,是极厚重的木门,隔音性极好,她靠的那么近也只能隐约听到里面似乎有铁器相击的声音传来。
      那人终于打开了门。
      她被那人抱了进去,一时间看不真切,只感觉到里面的空气潮湿,且有些难闻……充斥着铁锈与腐烂的味道。
      慢慢适应了光线变化,她在看清的那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身体刹那间僵直如木。
      地窖很大,却并不空荡。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铁笼,匆匆瞥去竟有十几个,手指粗的钢筋焊的牢固无比。笼与笼之间挨的很紧,只留下约一人能通过的狭小缝隙。
      而笼子里面……装着孩子。
      听到门开启的声音,孩子们的哭喊声愈发尖利,更加用力的摇晃着铁笼。尖叫声,哭喊声,啜泣声,晃动声一时间不绝于耳,仿佛能传到人心最深处去。
      凌澜面色顿时苍白如纸。
      如同从人间,一步踏入炼狱。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彻底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
      六子把怀里的孩子放进了那个最大的笼子,即使他比这里的大多数孩子要小得多。
      他,比其他人重要太多。
      因为这一票是给那个地方办事,他们带回来的孩子容貌都差不到哪里去。但正如同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沙砾之渺同明珠比美,在绝对颜值的碾压下,那些孩子,都难以与其相敌。
      锁好了笼子,他转过身。
      小崽子们尖利的哭声让他有些烦躁,不由得厉喝道:“都别哭了,谁再哭,今天晚饭就别吃了!”
      而孩子们似乎曾被这样处罚过,面上露出恐惧之色,向笼子深处瑟缩去,仿佛那样能多带来一些安全感。哭声也渐渐低落下来,只有几个年龄太小,以至于听不懂其中含义的孩子还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还在放声大哭着。
      青年似乎也不耐烦呆在这儿,低声咒骂了句,便大步走了出去,锁上了厚重的木门。
      ……
      他疯了?!
      凌澜不可置信地看向紧锁的大门。
      疯子疯子,简直是疯子!
      地窖长期与地面隔绝,里面氧气稀少,这里又有这么多孩子,他是要所有人都一起死在这吗?!
      就在凌澜快要暴走的时候,一个念头闪过,她突然就冷静下来。
      这些人若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恐怕早就动手了,哪里还会费心思把他们关到这里。怕是只求利益,想要将他们转手卖出罢了,那么,他们便绝不会做出任由他们死在这里的蠢事。
      凌澜目光灼灼。
      这个地窖,肯定有跟外界相通的地方!
      凌澜心中有了章程,便微微放松下来,抬头细细扫了一遍这地窖里的孩子们,不免心中酸涩……这群畜生!
      笼子有大有小,里面孩子的数量也不确定,有的一个,有的两个,有的甚至三四个挤在一起。
      虽没到骨瘦如柴的地步,可也是个个虚弱无力,细弱的四肢紧紧围绕住自己,小脑袋抵着铁笼,摇摇晃晃地让人心疼。
      然而这倒不是最让凌澜担忧的,她担心的是——在他们的眼里,看不到丝毫希望的光亮。似乎丧失了所有精气神一般,除了偶尔流露出的恐惧,便是一眼望不到底的荒芜与死寂。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这哪里还是希望的花朵,分明是……她喉咙有些哽咽。
      就算有幸被救出去,可又有多少孩子从此会留下阴影,不复以往欢笑,终此一生被噩梦缠身、一次又一次地在漫漫长夜里惊醒?待回首往事,依然像当年笼子里那个绝望的影子,只希望藏得深一点、再深一点……
      自她重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正当凌澜陷入浓浓的负面情绪中时,她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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