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那些年，我追过的兄弟》指尖声

9、第八章

　　她动作僵滞地回过头，对上一双寒星似的眸子。
　　那眼睛的主人淡淡地凝视着她，平静无波，与周围吵闹哭喊着的孩子们显得格格不入。
　　没有对突然进入自己空间的侵入者的恐惧，没有对偷窥一下子被发现的羞恼与惊慌，甚至，连对比自己小得多的陌生婴儿最基本的好奇都没有。
　　他看着她，就像在看着一粒沙，一朵云，至于她本身，他似乎并不关心。
　　比起“看”，那更像是目光无意识的停留。
　　凌澜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眼神呆滞，脑子里的念头只有一个，占据了她全部心神——
　　这笼子里他妈的还有人！！！
　　凌澜承认，那一瞬间她八个月大的小心脏不争气地停跳了一瞬，吓的。
　　本来就为这些孩子们伤感得不行，正是最不设防的时候，又下意识里认定笼子里就她一个，结果一扭头，对上一双黑暗里熠熠生辉的“狼眼”，搁谁谁吓不到她凌八月的名字倒过来写！
　　她努力压下快蹦哒出喉咙的心脏，一边打量着眼前人，一边暗暗自我唾弃。
　　没用玩意儿！不就看见个人吗至于吓成这副鬼样？眼泪都他妈要流出来了！
　　眼前的男孩约摸六七岁的样子，肤色略黑，发梢枯黄，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他整个人蜷缩在笼子深处，隐没在黑暗里，瘦弱的双腿折在胸前，头埋在双臂间，下半张脸看不真切，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眉眼。
　　长眉入鬓，眸若寒星……嗯，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
　　凌八月在心底默默吐槽。然后决定跟自己的“新舍友”处理好关系，起码留下个好的印象……这不是狗腿，是策略！策略！
　　于是，狗腿的……智慧的凌八月吸了吸生理性泛滥的口水，咧开嘴角，朝着男孩露出了几颗米粒儿般的小乳牙。
　　……
　　在秦淮眼中，身边的小婴儿和其他笼子里的那些并没有什么不同。
　　惊恐的眼神——没想到这笼子里还有其他人。
　　眼角要掉不掉的泪珠——被他吓的。
　　微红的眼圈——心疼被关在这儿的孩子们。
　　苍白的面色——刚刚一路吐的。
　　所以，当他看见他冲自己笑时，说心里没有一点波澜起伏那是骗人的鬼话，这几天，他就没见过这里的孩子有能笑出来的。
　　到这时，他才真正看向这个婴儿。约七八个月大的样子，皮肤白皙若雪，容貌昳丽生光，就算年岁小，与在这儿的其他人相比也毫不逊色……是个极漂亮的娃娃，也难怪那群人把他掳来。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到那婴儿的笑容上——眉眼弯弯，小嘴咧开，唇瓣虽因略微缺水显得没那么莹润，却仍能看出粉粉嫩嫩的本色。其中点缀着几颗米粒般的乳齿，依旧是小小的，像他的人一样。
　　小小的婴儿坐在那里，背后是冷硬的铁笼，周围是尖厉的哭喊，墙上影影绰绰的昏暗烛光中，独他笑容灿烂，像拉开黑暗牢顶的口子，破云而入的一缕天光。
　　仿佛能将这沉重如泥沼般的一方天地，轻轻照亮。
　　秦淮心肠再冷硬，此时也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加上这几天日夜不休高强度的警戒，他已三天没睡了，心防早已摇摇欲坠，此时看到这微笑，难免有些动容。
　　他有些恍惚……多久了？
　　自他上一次看到别人对他纯粹而不掺杂任何恶意的微笑，已多久了？
　　他有父母，也有栖身的地方，可那不是家。
　　他不明白，世界上为何会有如此偏心的父母。小儿子如掌中宝，大儿子如街边草，一个温柔呵护，一个动辄打骂，刚刚对他还是横眉冷对，转眼间又对另一个笑靥如花。
　　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懒得给他起。秦淮，是奶奶临终前为他定下的。
　　他睡的永远是最冷最硬的床榻，吃的永远是剩菜剩饭，做的永远是最苦最累的家务……可他，终究也没对他们失望透顶。
　　他们，还算是有着最后一份为人父母未曾泯灭的良心。
　　他们，还让他读书。
　　即使母亲总是冷嘲热讽，说他再读也读不出个花来，可依旧给他缴纳着学费。
　　他怨恨他们，可也由此而感激他们。
　　可他，从内心深处却奢望着，即使明知希望渺小亦期待着，他们能够抱抱他，哪怕就这样朝他笑一下，他都能把那笑容永远深刻在脑海里，假装他们爱着自己，鼓起勇气走下去。
　　牢笼里，男孩默默盯着婴儿，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无意识地看向角落，忽然觉得久违的困意汹涌袭来。
　　那样……那样温暖的微笑啊……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记忆深处那双抱着他的温暖手臂……那人，是母亲吗……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长时间绷起的神经却控制不住地渐渐放松下来，让他更快地陷入沉睡。
　　小男孩修长的双腿蜷在胸前，微微侧过的头抵在坚硬的铁笼上，昏暗的烛光下，他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出一片阴影，那里是一团由于长时间未休息而愈发浓重的青黑。裤脚由于双腿蜷起的动作微微上提，露出脚踝处的众多淤青与伤痕。
　　四下声音嘈杂，且有伤痛缠身，而他沉睡的面容却安详。眉眼柔和，如置静谧温室。
　　……
　　一直在等待回应的凌八月：“？？？”
　　Excuse me？
　　她微笑打招呼那人一句话没说就罢了还扭头睡过去了？？？你他妈在逗我？！
　　感觉尊严受到伤害的凌八月笑容逐渐消失。
　　妈的，老娘再理你就是个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