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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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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澜快要气死了。
心里有一万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知道她在千钧一发将岳沉钟救回时几乎费了毕生的冷静与理智才没有反脚再把他踹下去。
……好吧,要不是站的地方太高不适合大幅度动作,她说不定就真那样干了。
她怕再出什么意外,来寻人前就吩咐莫小花回去了,本以为不过三两分钟的事,谁知那熊孩子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愣是跑得鬼影子都不见一个,加上暗谷里地形复杂多变,草木也交错茂盛,她差点儿绕晕在里面。
能恰巧在回去的路上碰到岳沉钟,也算是踩了狗屎运。
只是凌澜打死都没想到,再见面时岳沉钟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瓢泼大雨中,粗粗望去只见万兽奔腾,扬起滚滚沙尘遮天蔽日,声势浩大慑人心魄,而一人在前面撒足狂奔,身处险境却临危不惧,神色慷慨激昂又略带一丝惆怅,如同一位明知结局必败却依然上阵厮杀时猛然想起家中妻女的将军,在无边雨幕中留下一幅萧瑟而又悲壮的剪影……
这是何等气魄!
这是何等震撼!
这是何等卧槽啊!
要不是那人就是害自己在大雨中奔波了近半个钟头的罪魁祸首,凌澜简直要为他鼓掌了。
凌澜:“你他妈把动物园炸了?”
岳沉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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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澜救起人后,便把长鞭缠回了腰间。
那里本该佩着一把剑。
虽说剑术位列七功之一,但凌澜却像是与剑天生犯冲——周岁生日时,差点儿被因找不到刀无奈拿剑来切蛋糕的大师兄劈成两半;
两岁时有一次上石阶,明明走得稳稳的,却神使鬼差地脚下一滑,倒仰着跌落下去,而后面便有一把正对着她后心的无鞘之刃,若不是五师兄迅速将其一脚踢开,凌澜怕是当场就被捅个透心凉心飞扬;
三岁正式习剑,三师兄给她做示范,在练武台上耍剑耍得贼帅,她则负责在底下喊“666”,下一秒就眼睁睁看着从台上不慎掉下来的长剑迎面而来……后来三师兄被师父罚练基础剑法五百遍,而她当时虽仓促抬手护住了脸,掌心却也由此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除此以外,这些年来凌澜大大小小被剑所伤的事例更是数不胜数,划破刺伤那是家常便饭,不是她伤,便是剑亡,明明只是一件为人所使的死物,她却总能弄回一身伤来,众人奇怪也无奈。
无机子也没办法,只能停授凌澜剑术,让其转习鞭法。
无他,藏宝阁里的藏剑实在不多了……
不过凌澜倒没多失望,甚至还有些庆幸,武功和小命比起来,总归是后者要紧些。
再说了,虽说长鞭用起来的确不如长剑装逼效果好,可关键时刻能保命不是?这不,脚下那个被刚刚的变故吓得脸色苍白现在还没缓过来的熊孩子不就是她用鞭子卷上来的?
凌澜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懒得弯腰,轻踹他一脚,语气不善:“喂,回魂了。”
之前救人时,她情急之下竟忘了自己现在也才不过七岁,用力过猛险些也被拉扯下去。
岳沉钟大口喘着气,动作迟缓地扭头看向身旁那人,目光闪烁不定。
凌澜看着他这副惊疑未定的样子就来气。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她越说火越大。
“一个人跑进暗谷里,逞英雄是吧?觉得自己特牛逼特爷们儿?你咋不上天呢?!”
“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凶兽猛禽?你师父没教过你谨慎两个字怎么写?”
“怎么,有点儿本事……”
“谢谢。”
“……了不起啊。”
凌澜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你,你说啥?”
面前的熊孩子低下头,看不清神色,喏喏又重复了一遍。
凌澜定定看他良久,终是扶额,一声长叹。
罢,罢,她该高兴的,至少他还没熊到基本是非观都混淆不清……可他若一早这样,如今又何苦落至这步田地。
凌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跳到一根较低的枝干上。
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儿,树冠庞大茂盛,雨又下得大,万一劈下道雷来他俩都得玩儿完。
她瞥了眼下面的兽群,不禁皱眉,越看越不对劲。
它们……似乎并不关注被困在树上的两人,倒像是在急匆匆地奔走,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凌澜心中一紧,事出反常必有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当前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
这几年在梦归山,功夫没学多少,倒是练就了一身爬树翻墙的本事,刚好派上用场。
她灵活地游走于交叉的高低枝桠中,攀爬起跃,不一会儿就远离了下面的兽群。
……
岳沉钟只见他沉默地看着自己,身旁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他只觉头顶那人的眼光好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好像……小时候他做错了事,师父不责罚他,也只是这样沉默地看他,目光复杂,一言不发便让他满心愧疚。
良久,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叹,如同一片羽毛落入耳畔。
身侧双拳悄悄攥紧。
他猛地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只瞧见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
……决绝毅然,毫无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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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澜走了两步,想了想,又面无表情地折了回去。
“你走前面。”她朝后面磨磨蹭蹭恨不得隔了几十米跟着自己的熊孩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她就不信,这回有她在后面架着四十米大刀盯着,他还能瞎几把乱跑。
……
相安无事地走了十多分钟,凌澜看着远远已能模糊看见轮廓的谷口,暗暗又瞥了眼前面一路无话的岳沉钟,心下无比满意。
这小子刚刚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终于智商上线了一回,一路没怼人,乖巧得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雨也小了些,不过已经没啥卵用了,两人的衣服早就淋了个精湿。
突然,凌澜耳尖一动,敏锐听到不远处山坡上石块松动的声响,转瞬间便看见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如离弦之箭般朝毫无察觉的岳沉钟狠狠砸落下去!
她瞳孔霎时一缩,那一刻开口警示已来不及。
常年练武使得身体的反应速度远远超过了大脑,哪怕凌澜自己还并未察觉,她如今的身体素质与上一世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说时迟那时快,凌澜向前闪电般飞出一脚,从纷乱思绪中惊醒的岳沉钟条件反射性地想卸力,却因反应慢了一拍没能抗住,他踉跄了几步,跪倒在地。
顽石擦着他的发梢划过,不知滚落进了哪片草丛。
凌澜:这一脚,我能吹三年。
又救他一次,她这是日积了几善了?
凌澜甚有些欣慰,脚步轻松地走上前去,伸手欲将他扶起。
却没想到被地上人狠狠打开。
“凌澜……你就那么讨厌我?”岳沉钟声音冰冷,眸子里却跳跃着火光。
凌澜一愣。
对面人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紧接道:“难怪你让我走前面,就为了下手方便是吧。”明明是疑问句,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口气。
“你在七功门,就学会了怎么暗算?亏我还……”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双唇紧抿。
凌澜连忙抓住机会解释:“我是为了救你!”
“救我?”岳沉钟语气嘲讽地反问道。
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他会分不清?那一脚他根本没一点儿保留,若自己当时真的毫无防备,怕是当场就能被踢飞出去。
“对啊。”凌澜瞪大真诚的双眼,点点头,“你不知道那石头有多大……”
他还狡辩!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岳沉钟深吸一口气,扫了眼空荡荡的路面,目光悲愤,几乎是怒吼出声:“那你倒是告诉我,石头呢?!”
凌澜:“……”妈的。
凌·窦娥·澜从未感觉黄河的治理大任是如此刻不容缓……所以她当初为什么要多事踹那一脚?砸死那个小兔崽子岂不是一了百了?
而她这副沉默样子在岳沉钟眼里就变成了光明正大的默认。
头脑一热,他瞬间感觉自己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甚至还能再跑个十几里路。
刚迈开腿,就被早有防备的凌澜扯住了后衣领。
“你他妈又想去……”凌澜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打断。
两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之色。
她僵滞地转过头,越过丛丛草木,山林荒野,遥遥望见一线水痕。
倾山盖野,卷沙覆石,轰鸣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被忽略的线索刹那间在脑海中变得明晰无比!
接连不断的大雨……山溪奇怪的腥气……莫名压抑的气氛……仓惶逃窜的走兽……
岳沉钟听到身旁人努力压抑着颤抖的破碎声线,终于失了往日的冷静沉着。
“那是……山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