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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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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澜不是在逗他，也不是在吓他，而是确确实实转身走了。
她是放心不下跟过来不假，可也故意存了一番让他们吃些苦头的念头。小孩子嘛，不切切实实受到些挫折，就总是将他人善意的劝诫当作耳旁风。
再说了，堂堂天工派第三十五代掌门人的关山弟子若是再爬不出个土坑，那才是真真让她开了眼界。
凌澜也不急着赶路，颇有些闲情逸致地看着四周风景。暗谷之名她虽早有耳闻，却也是第一次来，若不是今日之事，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个地方。
她可是惜命得很。
不得不说，不愧是习武之人，就算年岁尚小，这脚力也远超常人。才多大会儿功夫，这俩熊孩子就已远远过了暗谷边缘，若不是她跟上来，估计用不了多久，两人就能深入了解一下大自然的险恶了。
真是糟心。
凌澜摇摇头，板着脸，顺着来时的路继续慢吞吞地往回走。
莫蔷薇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偶尔抬眸看一眼前面沉默的少年，又生怕被发现似的赶紧低下头，一声不敢吭。
虽然澜澜哥哥平时总爱管着他们，什么河边水深小孩勿近，明火危险定要远离之类，明明年纪不大，却总是成熟稳重得像个老头子……可他真生气的时候，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她有些心虚地抓着衣角，想去牵他又不敢。
再说了，这次本来就是他们不对。虽然知道他是为了他们好，她却依然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一时冲动和沉钟跑进了谷里……其实在掉进坑里的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只不过看凌澜那么生气，她也不敢立马冲上去承认错误吸引火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武力值实在太高了……她又不是岳沉钟那皮厚肉硬的抗打沙包，真心不敢越级挑战。
……能把碗口粗的树轻轻松松一掌打断的人，她是疯了不成才迫不及待冲上去找死？纵然心里清楚他从不会对她动手，可那从小积攒起的威信与敬重还是让她有些紧张。
不光是她，他们这些个小伙伴对那个少年都是这般。亲近又敬重，畏仰又信服。
在他们这些人里，他虽年纪不是最大的，却总能像个长辈一样照顾着所有人，那种感觉……微妙又复杂，让人难以言说。
年幼的小女孩此时还并不明白那种只看着他，心底边边角角都会妥帖的感受是什么，直到多年后再次回想起儿时岁月，她才恍悟——那分明是安心。
他在，便安心。
……
凌澜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她正低眉顺眼地跟在她身后，耷拉着小脑袋活像个受了惊的鹌鹑，几次朝她伸出手又悄悄缩回去，不免让她觉得好笑。
平时叽叽喳喳个不停，现在倒像个被锯了嘴的葫芦，她可不信区区一个小土坑就能挫了这小妮子的锐气。
凌澜是真不知道莫蔷薇怕的其实是自己。
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知怎么的，凌澜又想到了平时一起玩的那群小伙伴们……也是个个不省心，仗着自己身上有点儿功夫，什么危险地方都敢去，什么危险东西都敢玩。
河水那么深，是他们这群小萝卜丁能去的地方吗，啊？！
火柴那么烫，山上落叶柴木又那么多，稍不留神引起火灾烧山谁能负责，啊？！
正气凛然训斥熊孩子们的凌澜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小时候也是浪得飞起。
当然，从小被放养皮惯了的熊孩子们并不听她的……直到她轻描淡写般拍断了一棵树后。
事实证明，对付一帮无法无天的熊孩子，一定程度上的武力震慑是很有必要的。
嗯……她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的内力其实没那么高深，也就勉强能辅助一下轻功的样子。
她也不会告诉他们，那棵楸树木质松软，且早已被虫蛀了大半，只是面上看着坚固而已。
不过，像这种不重要的小细节，想必略过也没啥要紧的。
重要的是效果！
效果很惊艳，至少跟以前比起来，除了岳沉钟时不时还抽一下风，熊孩子们都收敛了许多，每天也不都光惦记着上房揭瓦，一个个的开始把心思用到练习基本功上了。
没办法，每天有个分分钟完爆你的魔鬼盯着你验收成果，孙猴子都得乖乖戴上金刚箍。
凌澜很满意——上辈子的老本行总算没荒废，当惯了班主任，这一下子闲下来，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
两人心思各异地走着，不多时，凌澜停下脚步，皱眉看着不远处的一大片泥泞。
之前进谷时，就已下了场大雨，暗谷里土质又松软，二者一混合，更是脏污不堪。溪水里全是泥沙，混浊得很。
靠近了，隐隐还能嗅到一股臭味，不是以往山间的那种草木香，反倒带着股腥气。
凌澜眉头皱得更紧，明明……刚刚来时还不是这样的，虽也不太清澈，可水质也没那么差。
“莫小花，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凌澜突然开口道。
“啊？”莫蔷薇条件反射性地回了一句，反应过来后欣喜不已，“澜澜哥哥，你不生气啦？”
凌澜有些无奈：“我只是担心你……”
“啊啊啊澜澜哥哥你真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小女孩听到少年明显软下来的语气，那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当即就严肃了脸色，认真承诺道。紧接着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带着点儿讨好，又因缺了颗门牙看起来颇带喜感：“澜澜哥哥，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凌澜才说了两个字便被一声气急败坏的叱喝声打断。
“凌澜！”
凌澜闻言，挑了挑眉，从容转身。
远处是气喘吁吁跑来的岳沉钟。
对面人看他这副悠哉模样，更是气极，说话都有些口不择言，想骂他，奈何一时着急想不出什么精辟的语句，可不骂他，又咽不下这口气，不由得用尽丹田之气，吼出了惊天地泣鬼神让他被所有小伙伴无情嘲笑了后来几十年的一句——
“你、是、猪！！！”
凌澜：“……”
莫蔷薇：“……”
凌澜：你是魔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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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中被同一个人雷了两次的凌澜表示有些接受不能。
她一想到自己小时候也许也曾这么弱智过，就想咣咣撞大墙。
有些事，小时候不觉得怎样，长大了再想起来……不说了，她要去冷静冷静。
如此强烈的中二之气，真是……久违了啊。
凌澜沉默着感慨，缅怀往日岁月。
她也没忘记打量对面的雷神。
一身泥泞草屑，浑身就剩下两个眼珠子闪闪发光，脸上想必是被自己胡乱抹的，已经干涸泥沙糊在上面，伴随着狰狞的表情变幻“簌簌”地往下掉。
整个人简直像是从泥坑里重新捞上来一样。
啧啧，好狼狈。
岳沉钟怒气冲冲地开口：“你们竟然扔下我，还有没有义气！”
到底还是小孩子，只看到同伴离去，却完全没有想到若是他们真要扔下自己，又怎会给他追上来的机会。
凌澜气急反笑，果然，就不能指望这货的智商……真以为她走这么慢是在散步看风景呢？
她也懒得解释，反正在他眼里，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怎么，难不成一个人留在那，你怕了？”
“哈，开玩笑！我会怕？！”
“既然不怕……那你跑什么？”
男孩神色一僵。
凌澜依旧笑眯眯：“这么急匆匆地追上来，还以为你后面有豺狼虎豹呢。”
“我、我……”
凌澜看他眼神闪烁四处乱瞄一副心虚的样子，忽然就失去了逗他的兴致，倦怠下来。
他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转眼，又不由自嘲，她跟个小孩子置什么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罢了罢了。
凌澜转过身，向着谷口的方向走去，声音也懒洋洋：“暗谷你也探了，教训你也得了，那就赶紧回去，别总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一天到晚让人操心！”
有细小的雨点从头顶枝头滴落下来，隐没在湿润的土壤中。
凌澜看着远方模糊的山体，眼底微沉，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不知怎么的，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总觉得这里怪怪的，气氛也压抑得很，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隐约感觉会发生什么，但又不知自己这种念头从何而来，因而才觉得诡异。
那种无来由的烦躁让她不安，只能归因于岳沉钟的不知好歹，所以开口时难免带了些火气。
不过也懒得再想，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凌澜由于背对着岳沉钟，也就没看见他在自己话出口后从气恼逐渐变得冰冷的神色。
他总是这样。
明明比自己还小，却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仿佛再怎么大的事情，哪怕天塌下来，哪怕泰山崩于前，都不能使他动容……这更衬托得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傻子一样。
可就算所有人都佩服他的镇定，畏惧他的强大，他都只觉得那人虚伪。
凭什么他总能这样高高在上。
凭什么总是以一副伪善的面孔对他的行为指手画脚。
凭什么，自己不管怎么挑衅，他都不屑一顾，清冷的眼眸和要笑不笑的嘴角，总让他有种一切念头都早已被看穿的羞辱感。
是啊……凭什么？
岳沉钟看向眼前的那人，缓缓开口：“凌澜……”他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你真是虚伪得让我恶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谷里跑去，几个瞬息便隐没进了丛林深处。
回过神来眼前已空空荡荡的凌澜：……我的四十米大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