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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床上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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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洛冯一头雾水,自己被压,还要被算账?没有这个道理。
她愤而起身,展开左手,刚好能握住安橼的双腕,右手则按住安橼的细腰,一翻身反客为主。
质问道:“哼,我哪对不起你了?”
安橼倒在床上,轻声呢喃了一声,这一声嘤咛让詹洛冯心神大乱,差点松开双手。
安橼在几分酒精的作用下,喜怒放大,听到詹洛冯一副自以为无辜的样子,自然是非常不甘。
双手被握住,也使不上力,她为自己的愤怒阐述着原因:
“都一样,两个都一样,你才是一直心里有别人,江琳,没变过!”
黑灯瞎火,一切让安橼感觉是在梦境,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可以不管不顾
詹洛冯晃神,江琳?那个和她前世互相浪费了20年的女人,想到这里,詹洛冯心中生出了不少愧疚,手中的力道也不知不觉小了几分。
醉酒后的安橼再也不是平常那么波澜不惊了,反倒是敌退我进,十分主动。一下子挣开了詹洛冯的双手。
一来二去,詹洛冯有些招架不住。
安橼这算账的架势真的很不饶人。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博弈,从床头缠斗到床尾,二人翻扯着滚到地上,又气喘吁吁移步到贵妃椅上
你一言,我一语,对话里谁也不饶谁,唇枪舌剑,冷飕飕的刀光剑影;来去交互的动作里,她们时而擒住对方的身体,又扯动着各自身上摇摇欲坠的衣衫,
窗外一片月明星稀,这里却弥漫着一种春暖花开的氛围;
安橼诉说着自己心中对江琳的不满,詹洛冯也很醋意十足地跟她质问那呆头鹅是谁。两人却都回答地避重就轻,含糊其辞,只攻不守,一味指责。
詹洛冯希望安橼别跟自己闹腾了,因为,安橼的肩和腿,在月光下若有若无地闪现着雪白轮廓,又和自己的胳膊身体来来去去地接触,让她实在难以自持。
……良久……
“够了吧,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越是嬉扯暧昧,詹洛冯越是觉得虚幻飘渺,她几乎都要覆在安橼身上了,却不知不觉,满心都是被戏耍的委屈,心里想问安橼,为什么你心里有别人,却要这样对我,跟我来到房间里,又醉意十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和我这般。
听着詹洛冯的话,安橼一时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自己和詹洛冯几乎叠在一起的姿势,这一世的詹洛冯仍旧喜欢江琳呀,那自己这算是在干什么,真是荒诞。她审视着着奇怪的自己,感到了十足的窘迫,
月光透进落地窗,她看清了眼前人,眼前这个小詹洛冯俨然一副愣头青的傻样子,明明和前世那个她是一模一样的脸呢,却能带给自己一种背叛的感觉。
黑暗没有灯光的房间里,眼前人似是心上人,却不是故人,安橼终于平静下来,叹息道:
“你还是你,她是她,是我错了。”
借着月光,詹洛冯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安橼,安橼眼神中绵延不绝的失落,让詹洛冯忍不住去想,她心里到底藏着谁呢,是这一世我来晚了吗。
安橼失望的眼神像是给詹洛冯的心里丢了一个冷石头,冷的她渐渐松开了双手,放开了安橼的腰肢,从她的身上挪开了。
“对不起”
“对不起”
二人说着同样的话,愣住。
安橼看着眼前的詹洛冯年轻稚嫩,詹洛冯以为眼前的安橼不谙世事,二人再次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又说着同样的话:
“真是个小孩子”
“真是个小孩子”
这次两个人是真的同时开怀着笑了,刚刚还存有的尴尬和无奈,似乎在这相视一笑中泯然了。
詹洛冯细心帮安橼整理好肩膀下的浴巾后,然后躺在了安橼的身旁,双手垫在自己脑袋下面,惬意地什么都不做,只想聊聊天。
她的爱可能有些生不逢时,但也不能责怪谁,可是总得输个明明白白吧。
她扭头想问安橼,拧巴,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把语气变得像开玩笑一样:“你的他,有我长得好看吗?”
安橼扭头看着詹洛冯的脸,不知不觉眼角浮现了笑意,回道:“有。”
詹洛冯心里觉得输了一局,又问:“那他,那他,有我长得高吗?”
詹洛冯想着,万一安橼初恋是初中,那初中男生有的还没抽条,说不定还没自己一米七几的个子高呢。
安橼不假思索:“当然有。”
詹洛冯心里非常失落,自己连着输了两局。
她语气失落地接着问:“能讲讲你和他的故事吗”
安橼若有所思,前世因詹洛冯而起的纠葛,自己重生后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她也曾想与人倾诉,可是迥然不同的时间空间,谁能理解呢。
看着窗外似乎风起云落,天际呈现的深蓝让她感觉,今日将毕。
她想起来前一夜自己做的决定,今夜过去,什么都是崭新的了,明早将再也没有牵挂。既然一切打算放下,那就让那些过去的纷扰,结束在一开始的地方——詹洛冯身上吧,你给我的,此刻都一分不动的全还给你。
安橼开口道:“你要听故事吗?”
詹洛冯连连点头:“嗯,当然!”
安橼眼神严肃地看着她:“故事多荒诞都可以吗?”
詹洛冯也怕那故事情节太过缠绵悱恻,自己接受不了,可又狠下心来:“可以。”
安橼语气中流露着一丝伤感:“小孩儿……”
詹洛冯:“别叫我小孩儿,我内心比你多活……嗯,没什么”
安橼:“就今晚,我叫你小孩,明天,你就是詹洛冯,我的同学了,我也只是安橼,你的大学同学而已了。”
詹洛冯不知所以,心生疑虑,却还是接着听了下去,讲道:“放心,今晚你说什么我都只会放在心里的”
安橼郑重的开始:“我没什么梗概,想到哪就讲到哪了,讲的会很荒诞,你可能会觉得云里雾里,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有的是梦,有的是现实,别详细地盘问我,我可能也无法回答你,我只把我感受到过的给你讲讲,如果觉得很假你就……当是我喝醉了编的故事吧……我知道我话少,但今晚,我保证,是我话最多的一次,你就耐心一下吧,就今晚而已。”
詹洛冯小声回应:“嗯……”
安橼望着天花板,缓缓地呢喃道:“如果让你生命里只开心3天,但是代价是20年,你愿意吗?”
詹洛冯心中一荡,像是被击中了一般,挺身坐了起来,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安橼。
这句话,讲的是什么意思,詹洛冯心里最清楚了,她幽咽地准备开口,却被安橼打断了:
“你看,你这么激动,肯定不愿意了,换谁都不愿意,”
……安橼思索一会儿,转即郑重地回答……
“可是,偏偏我愿意……”
詹洛冯眼中噙满泪水,却忍住,又躺了下来,她想听这个故事讲完……
安橼接着讲道:“我有一天觉得,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栩栩如生,开心难过,曲折离奇,都像真真切切地发生过……梦里我不是18岁,梦里我等了一个人20年,等到她和我都人到中年了,等到她有了孩子有了家庭,可是故事里还是没有我的位置。
后来,终于出现转机了,你猜怎么了?”
詹洛冯颤颤巍巍:“怎么了?”
安橼:“她破产了。”
詹洛冯:“那她一定很惨吧。”
安橼:“好多人都离开她了。”
詹洛冯:“那梦里,你也离开她了吗?”
安橼笑了,自嘲却又很庆幸地说:“我才没有,我根本就没走近过她,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她了,我才有机会开始出场。”
詹洛冯难过地回应:“那她对你不好。”
安橼扭头,严肃地说:“胡说,她对我比你对我好。”
詹洛冯心痛,怪自己没有早点恢复记忆,怪自己一开始竟然忘了那最后三天的记忆。
安橼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对,又接着讲:“都说是胡话了,我就开始随便讲了……有的时候我会幻想,如果她,非得破产才能和我在一起的话,怎么不早点破产呢,那样,我的梦就不至于那么苦涩了……可每次这样想的时候,转眼我就会指责自己,安橼啊安橼,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她如果落魄,过得不好,我也会心疼的……”
詹洛冯抢着回答:“不,她就该早点破产。”
安橼诧异与这个“小詹洛冯”看似幼稚的话,感到有些欣慰:“谢谢,嗯,像你说的,她早点破产也没事情,反正,无论怎样,我也会让她振作。”
詹洛冯心里像是被火光照亮,十分动容。
安橼接着讲着自己的故事:“那场梦,开始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像被灌了迷魂汤,她一走进那个教室,我就心动了;
之前,想到爱情,总是很简单,顺其自然,也许时间到了就会有个人出现,然后和我毫无波澜地过一生;至于这个人,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我没有多大要求,只要老天爷给我的,我就接受;
我好像很少对什么事情,能提起十足的兴趣来。
可她,在我的梦里一出场,就夺走了我生命里为数不多的热情,没了她,我就是一块彻头彻尾的冰块,接近她,我却会被她烧化,而自身难保
那一刻我关于爱情的心态变了,我当时就想着,哪怕老天爷不把她给我呢,我也还是想要呀。
梦里,我也上着大学,和她一起,她的眼光总是忽远忽近,可飘来飘去都落不到我的身上;她喜欢什么东西,我也琢磨,却琢磨不透,也许,她喜欢姹紫嫣红的,喜欢璀璨夺目的,喜欢大放光彩的,喜欢果敢干练的,总之,不喜欢我这样的吧。
我悄悄听过她说我坏话,她说我是性冷淡,你说她这个人,这种事情都可以信口开河,这不是口说无凭吗,我是不是性冷淡,她又怎么能下定论,她又没有……其实我心里知道她是说我性格冷淡,但就是忍不住往别的方向去想。”
詹洛冯听闻安橼对自己心动的那一刻,是甫一见面开始的,心里感受到了一股温柔,这样漫长的情谊,能被自己遇见,真是三生有幸。
她讲到:“那你呢,有表现出来吗?”
安橼无奈地笑笑:“她自己都说我是性冷淡了,我怎么表现呢。”
詹洛冯若有所思,有些懊悔。
安橼接着有些苦涩地讲着:“非等到我表现,她才能察觉到,就算故事开始了,我也不开心,就像讨饭了很久,被施舍了,那才真的可怜吧,所以,我宁愿等一下,可是,谁知道,等一下,等两下,等三下,居然就等了二十年。”
詹洛冯心里咒骂着自己,花花世界,为什么年轻的时候总是容易被乱花遮眼,为什么总是像蝴蝶一般追逐快活刺激,为什么总是被金玉其外迷惑,为什么要耗尽青春去忽视一颗真诚的心灵。
詹洛冯低声问道:“拿20年去换3天,你就值得了吗”
安橼似乎语气里还带着笑意:“当然值得了。”
詹洛冯无话可说,心中却起伏不已。
安橼接着讲道:“梦里,等到我和她都三十好几了,才有了一次重逢,她破产了,浑身上下就200块钱,还想着要同学会结账呢,真是和年轻的时候一点都没变。
后来,我让她和我们大家伙一起AA,这才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一顿饭吃下来,她还剩167,怎么样,我的梦很真实吧,真实到她花了多少钱我都还记得。”
詹洛冯不语,想到那次同学会的举动,感到暖心。
安橼想到了更远的事情,想到了那剩下的三天,生命里最美好的三天,接着讲道:“梦里,那三天,她拿着那167块,陪我,不,更确切地说是我陪她,度过了梦里好长的一段时光,三天。”
詹洛冯问:“三天也算长吗?”
安橼回道:“比20年都要长。”
天色蒙蒙亮,安橼和詹洛冯的思绪都开始沉浸在那漫长的三天里。
安橼讲道:“第一天,我陪她去看了她后半生最重要的人,她真的很开心,那天晚上,她带我去了酒吧,她说了好多话……”
詹洛冯想起失去记忆的第一天,安橼陪着她去看小炎,小炎很抗拒詹洛冯,甚至不愿见她,詹洛冯拿着英雄钢笔落寞离去,但转身时,墙后面的小炎却冲出来,夺去詹洛冯手中钢笔不撒手,哭泣着,倔强地说着:“你反正知道就行,我永远是你儿子。”
那她晚上,她开心,带着安橼去学校对面的酒吧喝酒,詹洛冯看看酒单价格,束手无策,安橼又拿出钱包,轻描淡写地说着:“等你东山再起了再给我。”,两人把酒言欢,灯红酒绿,七分醉意,詹洛冯不知道为什么,给安橼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以前大二的时候湘西写生的旧事,还莫名其妙地给安橼讲了好多沈从文写过的情诗……
她望着安橼的眼神,也在那晚的酒吧里,开始变得迷乱恍惚,带着欣意,似乎再也不那么坦荡了。
安橼接着又陷入回忆,讲道:“第二天,我又陪她去看了她前半生最重要的人;她这个人傲慢,总是搞砸着周遭的关系,跟父亲也好,跟儿子也好,都能弄成深仇大恨似的,可她却是一个善良的人,我知道;连着两天,一个是后半生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前半生最重要的人,终于她和他们都和解了,在那第二天晚上,这个人,居然要请我吃东西……”说到这里,安橼笑了。
詹洛冯想到那失去记忆的第二天,她本不想去,安橼拉住自己手的时候,却动摇了;她采纳安橼的很多意见,她和老詹父女二人,第一次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说话。詹洛冯道歉,父亲木着脸,只给詹洛冯说:“你破产的事我早就晓得了,以前的老伙计叔伯们把家底拿出来愿意扶她一把”,詹洛冯惊讶,说,“我把他们老家伙们逼成那样,这个时候居然要帮我?”病床上的老詹闷哼,“要不是你是我的种,谁会帮你?”父亲又讲道知道詹洛冯喜欢女生的那一刻:“我一夜没合眼,我在想,你将来要怎么办,孩子,保障,孤独,等等,但后来又想,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跟女人谈恋爱,总比遇到坏心眼的王八蛋强,老子早就在给你铺路了,想让你们走的顺当一些。”父女二人笑了,多年来的心结总算解开。
晚上的时候,詹洛冯对安橼说,“我请你吃东西吧”
安橼说,“詹总,你请我吃什么啊”
詹洛冯信心满满地说:“我还有167块,东小门的小摊一条街你随便挑”
这是他们大学时期,班上同学们最喜欢光顾的小吃街,但当年詹洛冯清高拧巴,看别人吃,自己一口都不沾。
那晚上,詹洛冯大口嚼着五块钱一个的鸡蛋灌饼和莲藕排骨汤,和安橼在油光嘈火,逼仄热闹的小吃摊车前开心地逛着,167块绰绰有余,够把这些摊子吃个遍,两人穿着考究的衣服,挤在刚下自习的小情侣们中间,在油灯乱线面前站着,扇着呲啦作响的油烟,指着米酒汤圆炖雪梨,像是重新回到了大学时代。
詹洛冯那晚心生感慨, 167块,竟然是这般前所未有的富有;
她那晚望着安橼清雅的身影,感觉嘴里粗暴加工的简单食材,是那样有人间烟火的味道,以往饭局上的那些珍馐玉食,顿时变得远在天边,寒冷无味。
安橼接着讲道:“可是,第三天出了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