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荼》君越贤

18、018

　　宁娇一夜无眠，起身的时候，头疼的厉害，眼睛也是酸涩不已，好似被人打了一顿，腰酸背疼。
　　“小娘子起了？”帐幔外的身影缓缓起来。
　　“嗯……”宁娇盖紧了被子，从中汲取温暖。

　　“得罪了。”一双布满岁月的手，无声地分开帐幔，挂在两旁。
　　年老的妇人面带倦容，也是整晚没睡。

　　宁娇掀开被子，望向老妇人，急切地问：“我爹娘呢？”
　　老妇人面带微笑，用一种使人放松的语气道：“驸马一早就去了郑国公府，等小娘子你梳洗好，用过了膳食，就能见到了……”

　　宁娇摇摇头，全不相信，她昨天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等到腿脚麻木，没了知觉，也没见到腿脚的身影。

　　老妇人腰一弯，伸手就要摸宁娇的脚，道：“昨天小娘子站了两个时辰，脚踝都肿了，如今过了一夜，让奴看看可好了些。”
　　宁娇瑟缩着，腿直往后藏。
　　老妇人收回手，道：“小娘子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宁娇斜眼瞧着老妇人，不要意思地道：“你能退开一些吗？我要起来了。”
　　老妇人忙道：“奴伺候小……”
　　宁娇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麻烦你拿个水进来，我自己洗漱。”
　　老妇人一怔，想着宁娇刚才说的“麻烦”二字，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丝轻微的变化。

　　宁娇熟练地动手洗漱，又要去拿昨天昨天穿的衣服。
　　老妇人连忙阻止道：“长公主给小娘子备了新衣裳，还请小娘子穿上。”
　　宁娇放下手里皱成一团的衣服，道：“多谢长公主。”

　　在众人的围绕下，宁娇穿好新衣。
　　又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在了梳妆台前。
　　只一天一夜的时间，宁娇就感受到了什么叫皇家气象。

　　华清长公主只需一句话，就有无数人争相为她服务。
　　如今宁娇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甚至都无需华清长公主仔细吩咐，便已有人为其分劳。
　　摸着手腕上温润的玉镯，宁娇又有了新的认知。

　　宁云祥与华清长公主同桌而坐，她时不时的看向长公主，瞧见阿娘正看她，又飞快地低下头拨弄手中碗底的米粒。
　　华清长公主放下碗筷，漱口后道：“撤了吧。”
　　“哎……”宁云祥眼睁睁看着手里的碗被拿走，委屈地看向长公主，道：“阿娘……”

　　华清长公主无奈一笑，道：“你现在这样，若是让太子瞧见了，少不得让他笑话。”
　　宁云祥无所谓地道：“殿下若是要笑话，那就让他笑话好了。倒是阿娘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她呀？”
　　华清长公主：“哪个她？”

　　宁云祥顺口道：“当然是……阿娘，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堂嫂领她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哈哈哈……”华清长公主掩嘴轻笑，指了指女儿，打趣道：“好在她是的女的，若是个男的，我定亲自赶她出府。”
　　宁云祥撅撅嘴，道：“阿娘……”

　　华清长公主一沉默，道：“皇兄本有意，让你和太子……”
　　“阿娘不说过，这事过去了吗……”宁云祥一急，声音都变得尖细。
　　华清长公主轻松一笑，道：“正因为都过去了，我才敢拿出来说。”

　　宁云祥后怕地道：“那你也不能，不能……”
　　华清长公主笑容里带着些恶劣，道：“好了，好了，再陪我坐坐，再坐一会儿，你就能亲自问她了……”
　　宁云祥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可又无可奈何，只能独自生闷气。

　　宁娇初来乍到，按着规矩，不说给“请安”，也得谢一谢此地的主人。
　　不仅宁云祥相见宁娇，华清长公主也想再见一见人。
　　见到了人，不论是宁云祥还是华清长公主都是一阵无言。

　　昨日的宁娇，少女打扮，用真发梳了个简单的百合髻，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犹如初夏的蓓蕾。
　　今日的宁娇，依然是少女，但额发用了假发髻垫高，上梳两个矮矮的鬟髻，如一双兔耳朵，灵动活泼，又是别样风情。
　　宁云祥直勾勾地看着宁娇，直将宁娇看得脸上染上两抹朝霞。

　　华清长公主清咳一声，让宁云祥收敛一点，道：“坐吧。”
　　宁娇：“谢公主。”
　　华清长公主：“昨夜睡的可好？”
　　宁娇：“承蒙长公主关照，小女一夜无梦。”
　　一夜未睡，自然一夜未曾做梦。

　　华清长公主勾起红唇，道：“你有何打算？”
　　宁云祥满眼疑问，但有阿娘的瞪视在前，她只等规规矩矩坐着，当自己是哑巴。
　　宁娇看向华清长公主的眼睛，目光清澈，情真意切地道：“我与爹娘背井离乡，在此无一人可靠，无一人可依，以后怕也是……”

　　华清长公主眉毛一挑，道：“你昨日还求我帮你。”
　　宁娇苦笑一声，道：“小女今日还是想请长公主出手相助。但有一句俗话说的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说到底，人还是要靠自己。”

　　宁云祥瞪大了眼睛，不断向宁娇眨眼，想让宁娇看向她。论出身，宁云祥绝对算得是尊贵，她阿娘是长公主，阿爹是开国功臣之后，舅舅是当今皇上，外祖父母更是尊贵无边。

　　华清长公主瞧女儿那没出息的样子，是越看越来气，道：“行了你，她连我都不愿意依靠，还会来靠你，清醒清醒吧！”

　　宁云祥胡乱地眨眨眼，心虚地道：“阿娘，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华清冷冷地看着自己女儿，道：“没有便好，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
　　宁云祥低头知错，道：“女儿知道了。”

　　“刚才你说到哪里？”华清长公主笑盈盈瞧着宁娇，道：“对了，俗话说得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小娘子小小年纪，就能懂得此番道理，当真是不简单。”
　　宁娇低头敛目，道：“当不起长公主的夸赞。”

　　华清长公主道：“你想是知道，我虽能一直护着你，但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宁娇起身，抬起头，道：“知道，所以请长公主帮我。”
　　华清长公主沉默着，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宁娇，想看宁娇眼中露出慌乱、无措、祈求等诸多有趣的小情绪。

　　但宁娇始终没能让华清长公主得逞。
　　两人对峙之间，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最终，华清先一步开口。

　　华清长公主失望不已，道：“真是可惜，你昨日哭的模样，当真是好看，本想让我女儿见上一见，看来是不成咯……”
　　宁云祥张口结舌，她不是，她没有，真的没有。

　　宁娇眼中笑意渐浓，道：“不知长公主想要个什么样的哭法？”
　　华清长公主抿嘴一笑，道：“这样一张脸，我又怎么舍得让她掉一滴泪。”
　　既然舍不得，那能帮的总是要帮的。
　　至于这么帮，还等另外一位身在这个局中的人现身后再议。

　　宁娇从华清长公主屋内出来，就见到了形容狼狈的爹娘，以及拿着个包袱的阿田。
　　阿田放下包袱，道：“夫人让奴跟姑娘说，郎君和夫人真的都不知情，姑娘千万不要和郎君夫人生了嫌隙。”
　　宁娇摆弄着手腕上的白玉镯，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阿田张嘴一哑，她真没想到，宁娇竟连尊称都不呼了。

　　宁勇将散在肩上的发丝，拨到身后，指着阿田的鼻子叫骂道：“他们不知道，不知道！那他们今天知道了吧？啊！”
　　宁娇转身拍向宁勇的肩膀，道：“阿爹别气，何必为了这人贱人生气。”
　　“对！”吴氏一手指天，哆嗦着道：“一窝子贱人！阿荼啊……爹娘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啊！”
　　阿田从脖子到脸赤红一片，羞的想找个没亮光的地方躲起来。

　　今天驸马未递拜帖过府拜访，郑国公府上下还有人当是好事，却没想是祸事临门。
　　宁淳是长辈，又是皇家的驸马，郑国公府里谁都治不了他，自然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宁雅的那些个丑事，宁淳说了个干净，全不将这个侄子放在眼里。
　　还是郑国公府里的老夫人，宁淳直接了当地出口警告，让他这位嫂嫂收收心，免得恶业缠身，报应临头。

　　宁隽听了，是大呼家门不幸，亲自护着宁勇夫妻二人出了府。
　　宁娇呲笑一声，道：“他们又不会杀了我，你们气什么？”
　　“阿荼！”宁勇与吴氏双双大呼。

　　宁娇接着道：“有的时候，口舌也能杀人。就算我与那位没有瓜葛，他们也能说出一朵花儿来。到时候一为贞洁，二为家门，三是为了你们，我不得不死。只要我一死，他们就好拿你们做文章，去击鼓鸣冤，去中伤他人。”

　　昨天那一夜，宁娇也不是白白睁眼到天明。
　　很显然，郑国公府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若真想向太子求和，又岂会要宁娇的命。

　　原先，是宁娇想的太过简单。
　　一开始，宁娇只当是郑国公府想要献美。
　　再进一步，宁娇想，郑国公府想要用她的命，要挟太子。
　　直到宁娇想到，她的这条命，还能将太子拉下马。

　　一个在长辈家中做出丑事，逼死民女的人，又怎么配做太子？
　　是的，民女，宁娇的这个身份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快夸我，快夸我，这两天写的特别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