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心怀鬼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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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失眠了。
今天是他上任以来头一次休假，但他照旧没能睡个好觉。
他这两天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哪怕是躺在床上也只是瞪着天花板发呆罢了。
跟自己的副官简单交代了一些事后米迦勒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整理这几天发生的各种事。
身为新任的天国副君——这是至高天仲裁中心的决定——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是他呢？
自从加百列回月球天后米迦勒就再也没睡过好觉，他这十几天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至高天仲裁中心选择让他成为天国副君，而不是拉斐尔、加百列或者其他的炽天使呢？
米迦勒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有作为的炽天使，哪怕是在路西菲尔以前办公过的宫殿随便挑一个智天使大概都比他更有眼见。
是的，他不过是个毕业还没几百年的学生，连战场都没上过，路西菲尔一手提拔他已经让他感到受宠若惊。
自至高天仲裁中心授予这位年轻的炽天使“灼热骑士”的封号以来他便不断地自省，加百列也曾调侃过他，但终究是劝慰他不要妄自菲薄。
“虽说你确实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毛头小子，但比起路西菲尔，我还是更情愿跟你一起共事。”
这是加百列在他面前最常说的一句话，米迦勒都能背下来了。
他确实不明白为什么加百列这么不待见路西菲尔，也不明白为什么加百列那一张嘴总是那么得理不饶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加百列给了他很多帮助，哪怕那个时候他是路西菲尔的下属。
十几天前的那次会议上，本该作为主角的新生炽天使梅塔特隆和尚达奉一直坐在冷板凳上，成为会议焦点的反而是乌列和他。
乌列仅仅因为没能及时率领军队赶到第一天便被变相流放，而至高天仲裁中心那里只是随便派了个权天使来宣布这件事，第二天乌列就被撵到了天魔雪原，整个过程不得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更让米迦勒感到震惊的是，神居然没有反驳这件事。
至于米迦勒自己，当时就像个笑话一样被权天使代表请到了会场中央，然后那个权天使开始宣读至高天仲裁中心的决定——关于任命米迦勒为新任天国副君一事，推选理由便是击退叛徒路西菲尔有功。
哪怕是个小孩子都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更何况米迦勒是个没有多少阅历的学生，哪怕是把军队那边的哈尼雅拉过来当天国副君估计都比他要强。
他那天散会之后去找了加百列，两人几乎是聊了一晚上。
关于路西菲尔堕天一事，关于乌列被流放，关于至高天仲裁中心和宗教裁判所、亚兹拉尔部队甚至是拉斐尔的离职，他们什么都聊过了，但除了面面相觑外没有一点办法。
不管路西菲尔是不是有意堕天的，三分之二的天使追随他离开天界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米迦勒时至今日仍旧不敢想象三分之二这个数字。
天界太大了，人口也太多了，他走在拿撒勒的大街小巷时甚至不觉得这里少了天使。
他依旧能看见街道上吆喝的商贩，来来往往务工的年轻人和匆匆忙忙的学生，这一切都平静得如此不真实，只有在看到炽天使名单上许多熟悉的名字被划去时他才被刺眼的现实泼了头冷水。
“你很年轻，米迦勒，有太多事情你还没搞明白。”这是加百列最后一次见他对他说的话，虽说这女人向来不爱给他好脸色看，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话大多都是对的。
米迦勒记得那时自己点了点头，听面前的天使接着说下去。
“你有实力，不然路西菲尔也不会这样提拔你，让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接替别西卜的位子成为他的副官，还让至高天仲裁中心赐予你骑士封号。”女天使那时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对他说的，反倒像在回忆什么，跟哄小孩讲故事似的，一会儿说这一会儿聊那。
米迦勒依旧没说话，只是示意加百列接着说。
“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的能力，米迦勒，但我依旧不能理解至高天仲裁中心的决定。”
是这样，我本人也很不理解。米迦勒想了想，放弃开口。
“加百列，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米迦勒那双绯红色的眸子看起来像是深渊。
“你那时说乌列是唯一能与神交流的天使究竟是什么意思，路西菲尔做不到这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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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辉纪100462年6月23日，距放逐日之后已有17天
高耸入云的第八天的升天大教堂中，一个衣着华贵的天使正在那里做祷告。
一旁的权天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教堂中央的那个天使对他们敬爱的父神发出最后一声赞美，权天使才走上前去。
“朱雷神甫，仲裁中心那边发来了天国副君的任命书。”权天使毕恭毕敬地对着那个衣着华贵的天使说道。
被称为“朱雷神甫”的天使可以说是教科书式的慈眉目善的长相，但权天使待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不再上前一步，这个距离显然不适合谈话。
“是吗，神是怎么认为的呢？”朱雷神甫依旧挺直了腰板。
“关于仲裁中心对神的话语的解读，”权天使顿了一下，“神对这件事感到由衷的喜悦。”
朱雷神甫嗤笑一声：“由衷喜悦，这种话他们自己信吗？”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走近了那个权天使。
“不过这样也好，神没有异议总归是件好事。麻烦你跑一趟，你可以回去了。”
权天使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很快就离开了，教堂又只剩下朱雷神甫一人。
“不管神的话语多么高深莫测，仲裁中心那帮人总会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解读神言，毕竟神向来不曾正面做出回应，”神甫背着手抬头看向天花板上透露着神圣光辉的玻璃画，“罢了，计划倒是顺利进行下去了。”
神圣的教堂传来阵阵钟声，像是在宣告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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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8日-第四狱-安比纠亚斯主城区-
一个穿着兜帽的男人在繁华的街道拐了个角，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他才打开了常用的通讯导具的坐标。
“哔——哔——”
这儿的魔力压不太稳定，通讯导具的信号也不怎么好。
“——什么事？啊，怎么又是你。”
“你对我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吗，”男人拉低了兜帽，“问你点事，我翘班来的，时间很宝贵。”
“说得好像我的时间不宝贵似的。”对面似乎也被男人的话给梗住了，语气听起来也着实不客气。
“前几天你不是带了个堕天使到这儿来吗？我们这几天抓了不少堕天使俘虏，保不准是追着他来的。”
通讯导具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声音重新响起：“说下去。”
“你应该已经得到线人的消息了，阿撒兹勒往各个狱派遣了部队，似乎是要有大动作，但是据我这边的人讲，其中很大一部分貌似都是没什么作战能力的天使。”
“比如？”
“比如孕妇，年纪不大的学生，幼儿，以及步入老年阶段的天使，剩下的才是正规军人。看上去不是准备打仗的。”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充军都不可能让这种人上战场，”通讯导具那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阿撒兹勒还专门派了人来监视那个堕天使？”
“是啊，我们这儿查堕天使也越来越严了，要不是因为你给那个堕天使作了伪造证件，他估计也要进监狱，”男人敲了敲通讯导具，“怎么样，你们那儿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哪怕阿撒兹勒的部队大摇大摆从我们这儿的王都旁边过去估计都没有魔族在乎，你也知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
“……”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像平常一样就好。”
“……好吧，那下午的会议你会来吧，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
“你们商量来商量去不都是一样的吗，算了，我会来的。”通讯导具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不耐烦了，但依旧没有断开法术联系。
“哦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男人拉了拉披风，哪怕四下无人他也十分谨慎。
“亚慈，会议结束后我准备放个年假，一直放到明年吧？”
“……你的部下绝对会恨你的。”
在挂断通讯导具后，男人轻巧地拐了个弯，穿过一个个狭窄的巷子，似乎对安比纠亚斯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王城，随手将披风塞到了王都花园里喷水池下的一个暗道，转身走到了宫殿里。
-？？？-？？？？？-
白发的恶魔看着早已挂断的通讯导具，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深邃的金色眼眸投向窗外荒芜广袤大地的彼方。
这儿的天气阴沉得可怕，黑压压的乌云密布在空中，却不见一滴雨，这样的天气哪怕是魔族都难以忍受，白发的恶魔倒是很放松地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搭在一起。
等候在边上的紫发恶魔打从一开始便没有说过一句话，像尊雕像一样站得笔直。
被称作“亚慈”的恶魔似乎也没什么心情看他。
“你非要我开口才肯说话是吗？”
“我为我的失礼感到非常抱歉。”
“少来这套。边境那边开发得怎么样了？”亚慈摩挲着脖子上带有伤口的部分，上面的疤痕十分刺目，但他没有任何要遮掩的意思。
“你也知道，因为气候原因，这边的开发都不顺利，而且居民也没有其他地方多，效率着实堪忧。”紫发的恶魔也没那么拘谨了，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似的，刚刚毕恭毕敬的样子在现在看来调侃的意味要多一点。
“……”
“你不在的那几天，第六狱的侦查部队又来了一次。”
“你让他们滚了吗？”
“没有，又和以前一样消失了，第六狱那边断了联系的话应该很快就知道了。”紫发恶魔的头发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这次谈话显然没那么正规，至少在他们两个看来是这样的。
这个房间看起来相当昏暗，明明是正午，却比傍晚还要阴沉，而房间的主人似乎就是喜欢这样的天气，连盏灯都不肯点，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这两个恶魔的身影。
“利维坦那女人真是不肯死心啊，明明多少次都是一样的。”亚慈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没个坐像，不知是他皮相太好还是怎么的，这样不怎么雅观的坐姿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不也是因为你从来不阻止他们侦查吗，再这样下去第六狱那边估计下次会议上就要指控我们了。”紫发的恶魔看起来倒一点都不急，更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我阻止他们做什么。”
“说起来，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为什么别的地方派遣来的侦查部队都有来无回，在特定的坐标消失得无影无踪？”
亚慈只转了转眼球，直勾勾地盯着紫发的恶魔。
“我不好奇，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他缓缓地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恶魔的眼睛，甚至没去整理弄皱了的衣服。
“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也没必要拉出来说一遍，不要想着试探我。”
亚慈走过紫发恶魔的身边，身旁闪了个火花，便消失在房间的正中央。
紫发恶魔依旧靠在墙上，看着亚慈消失的方向。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摸了摸手上的指环。
“真是不留情面，明明都合作这么久了，跟我说话是这么不客气。”
恶魔低低地笑着，也没再逗留。
阴暗的房间里此刻只留下阳台外狂风的呼啸声。
看起来像是要下暴雨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心怀鬼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