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是谁杀了知更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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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色的外墙与纯白色的内墙静静地伫立着，渗透着阵阵的寒气，我站在门楣，拿手测算了一下墙壁的厚度，大约有三四寸的样子。
正对着门是一副用浓墨重彩绘成的印象派画像。
五六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却不显得单调，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东西，可硬生生的让人感受到了歇斯底里的沉郁，奇谲诡异得令人害怕。
我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行走，一边观赏着画像，一边纳闷为什么走廊会这么黑。
这种幽闭的场景让我感觉自己在玩密室逃生，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谨慎地做出选择，否则就GG了。
但是相反的，如果做对了选择，就会有逃脱密室的线索。到最后也可以获得与性命等价的奖励。
这么一想，感觉自己更悬了。
因为比起推理，我更擅长自以为是地揣摩别人的内心，说不上有多么高明，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正确的。
所以我现在能干什么啊！
我捉急地想要挠墙。
别说，如果不是答应了太宰要完成任务，我恨不得现在就跑。
把走廊整得跟鬼屋一样黑我还是第一次见。
没有生气的，宛若幽灵一般。
然后，如白云没入阴影，平静的水面波纹骤起，精密机械般的咬合声隐隐响起。
仿佛黑色的古钟鸣响，层层锁链封锁住了空间，声音随着空中细碎的晶屑落在地上，结下了一层一层的冰。
大脑被放空。
身体被变得轻盈，我感觉自己随时要飘起来一样。
就在这时，一只手将我的后领猛地一扯，我一个趔趄，向后仰倒，顺势被拖进了一个房间。
我扭头，无奈地看着黑发的美人，一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就不能温柔一点吗，静子？”
“如果不是你像个傻瓜站在那里听不见外面的动静，我也不会这样带你进来。”太田静子双手环胸，语气带着不满，“你仔细听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我好像的确是听见了什么声音，但那不是幻觉吗？
我凑到门边，凝神倾听。
房外的动静就算是隔了一堵墙也可以听到，大概是一群保镖吧，毫无章法的脚步声与气急败坏地低吼声，“快，快点！给我找！一大群男人居然连一个女人也看不住，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这个是……静子她逃跑被发现了？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每个门都打开，一个都不要被放过！”男人的声音还在响着，“今天几位大人都到来了，你们却出了这种纰漏，是嫌命太长了啊！”
“如果那个女人不找到，你们都给我以死谢罪！”
完，完蛋了。
如果一个一个地搜索房间，那我和静子最后一定会被发现的。
不过，这里果然有隐藏的房间吗？而且没有直接搜到这里来，看来还有很多房间。
而那些房间里又装了什么呢？
奇怪，太奇怪了。
他们这群人来得太突然了。
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样。
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听到，静子她也……
不，她听见了。
她听到了有人要到来。
我不由转身看向静子，她的脸色苍白，神情沉重。
感受到我的目光，她勉强勾唇笑了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别担心，你会安全的。他们要找的是我。”
“等一下你藏好，千万别让别人发现你。我会出去引开他们。”
“……那你呢？”忘记了原来的疑问，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声地问。
“我？放心，我会逃的远远的，”她的眼睛在我问她的时候流露出一丝悲戚，“我会活下来的。”
『……骗子。』
『明明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活下来。』
我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刚才多谢你了，”静子朝我微微一笑，像是被荆棘鸟轻吻过的决绝，纯黑色的眼睛里蕴含了无尽的哀伤，“再见。”
风过无痕，雁过无声。
若有若无的遥远低吟悠悠传来。
“再见……”
许久以后我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低到想要哭泣的声音。
――――――――――――――――――――――――
走廊重新归于平静。
我静静地站着，听见连世界在此时此刻都要陷入沉眠的声音，心脏缓慢而坚定地跳动着，血液凝固，由冰冷变得温热。
没有时间再耽误下去了。
确定门外的人全部离去，我毅然踏步离去。
最大限度地吸引他们的注意，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这才是我该做的事情。
――别死了啊，静子小姐。
.
那么首先，搜索藏在走廊的暗间。
我知道走廊有房间，那些人也证实了我的想法，可是，我却找不到房门。
静子离开了，保镖们打开的门应该没来得及关上。
他们迫切地想要找到静子，也许是因为关押的人逃脱让他们感到没有面子，也许是恰逢客人要来不能掉链子。
但我更倾向于另外一种说法――
作为卧底的静子知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幕。
如果静子在的话就好了。
只是，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恐怕静子她……
打住！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振作起来，心里却忍不住哀叹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了。
房门大敞，我打开灯向里面探头望去。
空无一物。空无一人。
眼神飞快地描绘了一遍房间的轮廓，和原来我所在的房间进行对比。
没有留恋，我快速地掠过每一个房门，直到最后一个打开的门，我原地站定。
视线在房间里来来往往，回想了一下墙壁的厚度，握紧枪支的手不自觉一紧，蹑手蹑脚地走近房间。
本来想将枪留给静子，却被她以自己弱不禁风留着好好保护自己为由拒绝了。
一路上我见了很多房间，它们并不是一致的，有大有小，有几个大房间连在一起的，还有三五个小房间中间插着一个大房间的，分布不均，十分没有秩序，可我总觉得其中有某些规律可以将他们联系起来。
就像是――
就像是一个拼好的魔方被打散的乱七八糟一样。
但是当我看到这个房间时，一种浑身不适的感觉侵袭全身。
绕着墙壁走了一圈，墙壁寒气渗漉，仿佛来自北冰洋的气流南下，带着冰封万物的冷意。
绝对不是心理作用。
我在最冷的地方停了下来，竟找到了可以打开房门的把手。
除去空荡的表面，一个长方形样子的有两米高的巨型冰块立在眼前。
赤裸的毫无遮掩的躯体，上面爬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如枯败的老树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静止，死寂的面容带着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让人恐惧的事情。
每一个毛孔，每一道皱纹，都清晰可见。生前遭到了怎样的残酷的对待都仿佛历历在目。
我倒吸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重力压制着钉在了原地。
让我震惊的还不仅如此。
这个人，我见过的。
他……他是在……出现过的。
我皱了皱眉，努力地回想。
这次一定不是我的忘性大。
我只见过他一面，但他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看到他的样子，心里就涌出一股刺痛。
在哪里见到过呢？
……
【羽酱平时看新闻吧。】
【森先生是说最近的事情吗？大概就是因为一个异能者对吧？把很多人都拉了进去，总听见有人死亡的消息……】
【根据新闻中的报道，我发现有大量人员死亡，其中有黑手党，也有政府官员……】
……
！！！
我想起来了。
这不是前不久在新闻上报道过的死去的政府官员吗？
不知道为什么新闻为什么会肆无忌惮地放出这种图片出来不考虑未成年人的感受，我当时还有意地记住了他的样貌。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这个组织与政府有什么关联？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思绪千回百转之间，我决定再找找其他房间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
一路扶着墙，像是找到了一个剧情的线索而解锁了其他剧情一般，接下来又有两个房间里放置了类似的巨型冰块，里面的人虽然没有像第一个人那样给我特别深刻的印象，但我也可以感觉到他们在新闻报道中出现过。
所以说，按理像这种新闻难道不是应该被禁止吗？有关涉及到官员，特别是政治这种敏感的话题，要放出来一定是要得到官方许可的。
港口黑手党，地下组织，政府官员。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益关系。
再想想曾经和森先生的对话。
……
【战争还是发生了……说明其中肯定是因为可以得到的利益大于……港口黑手党的威胁……】
【原因是一个人……那么那个人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一定是一个异能力者……而死去的人大多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来自贫民窟，或者是从小在横滨长大的。】
……
也就是说，这次的潜入，或许与此有关。
太宰也曾说过――
【查出两个组织的交易内容，让所有妄想向港口黑手党的口袋探出手组织付出代价，威慑所有因为这次黑手党战争而蠢蠢欲动的组织，向所有的黑手党再次确定港口黑手党的支配地位。】
这个组织和……［Kuroshio］。
而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
【是诱饵哦……白鹤小姐，帮我尽可能地转移敌方的注意力，这是你的任务】
也就是说，我能帮到忙最好，没帮到就当个花瓶。顶多就是太宰那边压力大一些。看太宰的语气，一切事情无论怎样发展，都会按他所想的那样迎来结局。
看太宰走的肯定是剧情流，中也走的估计是暴力拆迁流，两个人分工这么明确还要我插什么手啊！
坐以待毙是一定不行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我纳闷地来回踱步，所以呢，接下来怎么办？我还能去哪里？难道真的要等故事结束我再出来吗？
经我仔细观察，每一幅画的对面应该对应着一扇门，但也只是猜测。
――门可能上了锁。或者门后面可能有人。比起没有把的门，我更倾向于它是一种类似门的装置。
不自觉走出房门，沿着墙壁一路摸索，时不时摆弄着挂在墙上的画，一个大胆的想法俘获了我。
如果将画像取下来，又会怎么样呢？
我定定地看了画面几秒，仿佛听见了寺庙的钟声响起，每一声都好像引起了时空的振动与共鸣。
把枪放置画所对应的墙壁间，双手轻轻搭在了画框上，骨节扣紧，然后全身向后面俶地一仰，手指发力，空气好似被搅动了一样，“啪嗒”一声，我带着画像连退两步站定。
低头瞅了瞅画的背面，又凑近原本画所挂的位置，画像比我想象地更容易取下来。又试着拆了几幅画像，发现这画并没有什么玄机。
恹恹地将画随意放在墙边，然后靠在另一面墙上。
什么嘛，还以为有什么机关呢。
一无所获让我感到深深的无力，接触这些我从未见过的东西也让我茫然不知。
我所做的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根本不是我在解决问题，反而是问题在不停地推动着我。
心脏像是硬生生被剜下一块肉，空荡荡的，又鲜血淋漓。
明知道站在走廊上就是一个无比显眼的靶子，可就是……
不想动了。
静子为了不连累我自己离开了，带着一群追捕她的人，现在凶多吉少。我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见到了我的人顶多把我送到房间里去。
如果没有遇见静子，我估计会回到原来的位置吧，可这走廊就像是永远也走不完的路，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
走廊的地形比我想象得更加复杂，哪怕是原路返回，也看不见一模一样的路。而且感官上是笔直的道路，实际上却有细微的偏差。
我尝试找被打开过的房门，结果那一排的房门我竟然一扇也没有看见。
……鬼打墙吗？
可能是门的地方没有扶手，又不知道可以打开门的机关。不能藏在房间里，就只有在走廊等待着人把我送回去。
要捉就被捉了吧，不是要当诱饵吗？诱饵就要有诱饵的样子，顺便发光发热，燃烧一下我作为花瓶的价值。
或者再严重一点，太宰任务失败被捉，连带着的我在他们的眼里估计也不无辜，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近乎是自暴自弃了。
颓废地低下头，让冰冷的墙壁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有一瞬间，后背好像空无一物。
我刚打算回头，一种玄妙的感觉便涌上心头。
走廊阴暗，仿佛其中飘荡着死去的幽灵。明明空无一人，在黑暗之中眼睛却如同能穿透时空一样，看到了逐渐显现的身影。
本以为是错觉。
像是青白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脑中警铃骤响，催促着我快点找到一扇门，好好地躲藏起来。
嘴上说着被抓也无所谓，可我抵触这样的结局。
身体像是重新上了发条，生理机能开始运作，我在走廊上奔跑起来，想要避开来人的视线。
后面有人，很多人。
心下愕然。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没有声音呢？
之前也是，我虽然站在走廊，却听不见来人的声音。如果不是静子……
我一直都很注意周围的环境，尤其是在这种时刻。
可为什么会听不见呢？是哪里出了差错？
事情很糟糕，但它还能变得更糟。
在我还没有移动的时候，出现在走廊的保镖们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而当我移动时，后面的脚步声一直在我身后阴魂不散，像是鱼雷锁定了目标。
纵然我可以利用地形的优势暂时将他们甩开，成年人和女生的体力到底有很大的差别，他们的穷追不舍让我接近体力不支。
近了，更近了。
我忍不住回了一下头，看见他们的身影越发清晰，越发逼近。
这令我意识到他们不是偶然出现，而是刻意来追我的。
难道是有人发现了我不在房间？或是发现了有一个保镖失踪了？
还是，太宰他出了什么事？
嘴唇不自觉张开呼气，好似在水底的缺氧的人。
寒气逼得我全身战栗，头皮发麻。
强撑着一口气又转了一道弯，我被迫停了下来。
――前面是死路！
我看着眼前的一堵墙，傻眼了。
这下怎么办？
耳边的脚步声显示了来人的优秀素养，步伐整齐有序，追捕过程中一言不发，与先前门外审讯的人以及追击静子的人完全是两个档次！
这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我转身面对他们，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没想到第一次任务就要GG了。
凶多吉少没毛病。
这种压力让我甚至听见了幻听。
仿佛是一声叹息，随即就是一个熟悉的动作。一只手将我的后领猛地一扯，我一个趔趄，向后仰倒，背后的墙壁好似不存在似的，转眼间来到了我的眼前。
？？？！
我压住唇齿要发出的声音。
双肩被固定住，那个人在耳边轻轻说，“别动！”
这种距离让我不由得身体一僵。
一群人在不久处停下。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
“不见了？”
好像是为首的一个人沉声说道。
“是，可能往那个方向去了。”
“从那里追！”
……
走廊重归寂静。
直到过了很久，我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想到后面还有个人，我又愣了一下，试探着说，“可以放开我了吗？”
很意外地，他放开了我。
看起来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他刚刚还救了我。
我顺势回头。
“哎――”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为什么在这里啊，小勉？”
我居然没有认出他的声音。
真是太惭愧了。
青年身体颀长，身姿挺拔，一身白色西装，一头浅蓝色的发丝。
如同海洋一样清澈的眸子，注视着我，然后微微一笑，如同大雁飞过天空般轻巧，“羽桑，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是谁杀了知更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