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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番外】解雨臣的梦(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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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解雨臣每次梦到九爷总是临终前这一幕,但梦到二爷,场景似乎就丰富了起来,也温情许多,不过还是有一个梦出现的频率最高。
那时候九爷刚去世没多久,解雨臣被送到二爷家学戏,学了一段时间略有小成,算是答谢恩师也算是二爷接收晚辈的信号,二爷安排解雨臣在自己的生日宴上露了一手。
小时候解雨臣长得粉雕玉琢,扮上花旦更是清俊灵动,唱念做打样样精细,在场的见了都是一番美誉,一向严苛的何老都点头微笑,直夸二月红收了个有天资的好徒弟。
谢场后他回到后台卸妆,正对镜摘头饰,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嚷,似乎有人在砸场子。
解雨臣匆忙赶到院子里,就见一个眉目阴鸷的中年人领着一群人将酒席都掀了。
解雨臣认得这个人,陈皮阿四,从前为数不多的几次照面都是称他四阿公。
解雨臣知道他曾是二月红的徒弟,但上一辈的恩怨当时并不清楚,直到这次陈皮带人闹二爷的寿宴才知道原来两人结怨已深。
酒席上都是跟二爷交好的人,纷纷劝陈皮:“二爷过寿,哪日闹也不该今日闹,多年师徒,彼此留个脸面吧!”
陈皮冷冷看了那人一眼,道:“他配过寿么。”
那人立马闭上了嘴,不敢再出头。
解雨臣跟二爷学戏的日子还不长,但从小也算是在二爷身边长大的,怎能容忍有人侮辱二月红,顿时怒火冲破胸膛,跟陈皮叫嚣起来。
“四阿公,我敬您是长辈,可今天您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一个长辈能做出来的。”
陈皮盯了解雨臣一会儿,道:“小子,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闭上嘴退到一边去。”
陈皮说完终于看向二月红,道:“你若终生不再续弦,也算没辜负她。没想到啊没想到,小青花?你对得起她么?”
二月红道:“我们之间的事只有我们两个人明白,从来不关别人的事。”
陈皮背过手,不以为意道:“师父总是这么坦荡,时间长了大概真能瞒过别人,实际上皮里黑黄又与我有什么分别。”
“你!”
解雨臣再也听不下去,拽过舞台上的长枪就向陈皮刺去。
那时候解雨臣年纪尚轻,功底也并不扎实,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和少年意气要为师父讨个公道。
陈皮在心里默数,让了解雨臣三招,算是报过九爷的恩情,便掏出钢珠向解雨臣的眼睛甩去。
二月红见势一跃而起,将解雨臣拉进自己怀里,飞旋着躲过两枚钢珠。
座上宾四散而逃,两人对视良久,陈皮终于离开了红府,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晚上二月红自己在房里关了很久,才派人把解雨臣叫来,解雨臣一进屋管家便掩门离去。
二月红道:“跪下。”
解雨臣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二月红又重复了一遍才跪下。
二月红:“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解雨臣茫然地摇头。
二月红:“你明知道打不过他,就不该跟他动手。”
解雨臣这才明白师父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今天这种情形即使没了命也不能让人折辱了师父。
他辩解道:“他作为您的徒弟,本应该敬您爱您,反而搅扰您的寿宴,我为什么不该教训他?”
二月红没有回答,推开窗看着远方天际堆积的雨后青云,看了很久,道:“应该,应该的事情太多了,可是做应该的事情的人太少了。”
在那一刻,解雨臣看到二月红眼中流过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二月红低下头看着解雨臣:“小九爷,往后解家所有人都指着你一个人了,你做事要懂得瞻前顾后,不能再凭一时意气用事,无论何种情况下保重自己是第一位的。从今以后,这便是你该做的事。”
“二爷爷……”
解雨臣与二爷对视许久,也愣了许久,往常二月红都叫他小雨臣,小娇花,乖徒弟,但从没叫过他小九爷。
这一声小九爷好像瞬间将从前的解雨臣吞噬掉了,他不能再意气用事,也不再有软弱和退让的资格,因为他一个人就是整个家族的退路。
每当梦到二月红望着天边的眼神,解雨臣醒来总会沉浸许久,他想,对师父来说,又有哪些事是应该做的,哪些事是不该做的呢。又或者,是否有人做了该做的事,却也辜负了一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