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启》梵千音

8、过往

　　“你怀疑凤离和藜蒴有来往？”蜚清端来一壶酒，去到殿外庭前的小桌旁，白皙的手执酒，沁人心鼻的醇香溢散开来，他端起酒杯递给凤启。

　　“只是猜测罢了。磬国的探子暗地在她公主府旁，第一次可以说是意外，接下来的几次我可不信这其中没有猫腻。”

　　今晚喝的太多，凤启一看到蜚清拿着酒壶过来就直蹙眉，但闻到那清浅的醇香后，她还是没有抑制住的接过酒杯，舒展开眉心来抿了抿。

　　“你从哪拿来的桃花醉？”醇香入口，凤启眉峰的褶皱被彻底抚平，她弯唇笑笑，愉悦之情不言于表。

　　“从你皇宫内偷来的。”蜚清与她碰杯，眨了眨眼，张扬一笑。

　　“真是好大的胆子。”

　　凤启不过瘾，自己又倒上一杯，上好的桃花醉让其面颊染上红晕。

　　蜚清放下酒杯，佯装醉倒的靠向凤启怀中，同时双手不安分的揽紧她的腰肢，年轻的汗王眨着一双桃花眼，眼角上扬，言语间也带上轻佻，“我还能更大胆，女皇陛下可得放我一条小命。”

　　“你还是不喜薄暮？”凤启一眼就看出他在耍什么把戏，她仍旧笑着，没有一点不虞的征兆。

　　蜚清毫不否认，他扬了扬下巴，朝在殿中站立的薄暮肆意一笑，他知道他肯定时刻关注着庭前，他更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妒火中烧。

　　“不喜，我怀疑他和凤离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做了坏事的蜚清丝毫不见收敛，他直言不讳道。

　　细碎的月光洒落，溢散进他金色的眸中，浮光跃金，凤启的心不受抑制的一滞。微凉的风吹散了酒气，但那隐约的旖旎却更深了几分。

　　“启呀，现在他是你的枕边人，我不管你对他有几分意，你切记一定要留上几手。你得知道，你不仅是你。”蜚清双手并用的再揽了揽凤启，他收起不羁，竟带上了几分认真。

　　“好。”凤启予他郑重一诺。

　　“我只愿你一生喜乐无忧。”蜚清起身，他弯起唇角朝凤启一笑，而后向半空抛起酒杯，拔剑出鞘。

　　素手耍了个剑花，清香酒气弥散，酒滴纷纷洒落，在琉璃酒杯掉落之前，剑尖稳稳接住。

　　蜚清复又挑起酒杯，收剑，白玉似的手骨握住酒杯，他再次倒入清酒入琉璃杯中，静默不语，只眨着那双桃花眼看向凤启。

　　“你总算学会啦？”凤启惊喜笑道，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动作是许久未曾有过的豪迈。

　　“早就学会了。”蜚清给自己倒了一杯，金色的眸子星光闪烁。

　　“总算有机会给你一看。”

　　“我至今仍记得，当年的京城内，我们四人饮酒行令，舞剑赏月之景。”凤启眼中蒙上阴翳，最美的，好似总是无忧无虑的当时年少。

　　“当初你总也学不会，北缈还借此多次取笑于你。”阴翳的间隙却也有光辉，那是碎裂在时光缝隙当中的金色余晖。

　　“是啊，现在看来，明明是如此简单，当初却怎么也看不透。”蜚清自嘲笑道。

　　凤启忽的起身，解下发上凤冠，她一把抽出挂在蜚清腰间的长剑，在阵阵酒香当中翩然起舞。

　　凤启一袭红裙似血，发带桃香，手执琉璃。剑锋流转，暗香浮动。发飘动，眉紧皱，狭长凤眸半阖，泪眼婆裟。倾琉璃，倒美酒，虹萤长剑直转，气流倾泻

　　“许久没耍过，倒是生疏不少。”凤启学着方才蜚清的动作，递上酒杯予他。

　　“我技拙，倒是看不出来。”蜚清一把接过，一饮而尽。

　　“我竟是没想到，我竟在磬国有此等心境耍上一耍。”凤启坐下，抿着酒，语气颇有些无奈。

　　此时月色宜人，庭前有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错，柔柔月色递进，万物似于白纱笼罩，隐隐约约，美不胜收。

　　脱下凤冠的女皇执起酒壶，倾洒向地面。

　　明月当空，此酒敬往昔，此酒敬现今。

　　“我已暗地派上一部分人手去探查成钧的踪迹。”临离开前，蜚清褪去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你相信我的那番毫无理由的怀疑？”凤启眼眸亮了亮。

　　“我相信你的判断。”蜚清颔首，清浅一笑。

　　回到殿内，凤启仍带着满身的桃花醉香气，凤眼迷离，醉态已爬上面颊。

　　薄暮低垂着脑袋立于小寝殿口，青丝被简单的挽了个髻。殿门骤然被打开，带着酒香的微风吹散他的发。

　　“陛下。”看到来人，薄暮面颊泛开笑意，轻声唤道。

　　“薄暮？孤先歇息了。”凤启掀开眼皮，双眼迷离，好不容易才认出眼前之人，她伸手推开薄暮，踉踉跄跄的摆摆手。

　　“陛下，臣以为您一心只挂念着您的殿下。”薄暮伸出已被攥的发青的手掌，一把拦住凤启。他扯开嘴角，僵硬的笑道。

　　“既然陛下还能对汗王有意，那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薄暮眸中带上嘲讽，舌尖抵着下颚，轻声呢喃。

　　“那蜚清当年也不过只是一个颠沛流离，生死未知的弃子。您看上他哪处呢？我亲爱的陛下。”薄暮拦腰横抱住凤启，清冷的双眸染上了疯狂，半弯的唇间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嫉恨。

　　“薄暮？”被横抱上床后，凤启好似才从酒醉中缓过神来，她半眯着凤眸，柔荑抚上薄暮的面颊，嗓音柔柔。

　　“陛下，臣服侍您歇息。”薄暮的双眸仍微微发红，他深呼口气，努力让自己变的淡然。
　　可是不行，他爱她，他已经爱上了她，她如何能如此对待他！

　　“薄暮，你是不是在怪罪着孤。”虽是神志不清，但凤启仍旧注意到他不正常的状态，凤启垂眸，半晌又抬眼，了然道。

　　“臣何德何能？”薄暮的手只微微停滞片刻，便继续帮凤启更衣。他头也未抬，低声道。

　　“你果真怪罪于我。”凤启叹了口气，悠悠道。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把你卷入其中。”凤启身子窝在锦被当中，白皙的手却抚上薄暮的眉尖。

　　“我甘之如殆。”薄暮启唇压上她的红唇，情深意切。

　　“还是怪我太贪心。”凤启的叹息淹没于唇舌相缠中。

　　当天晚上，凤启梦见了哥哥，那个此前从未入过她梦，已经销声匿迹整整五年的人。

　　他在一片冰雪当中行走，寒风凛冽，他却只着一身铠甲，他的青丝已成一片雪白，俊美的面庞上满是细碎的伤痕与血迹，寒甲已变得斑驳，这个梦境过于真实，凤启甚至能听见他急促而虚弱的喘声。

　　整场梦里，凤启没有听见哥哥说过一句话，他全程都在缓慢的行走着，拖曳着自己那副已残破的身躯，独自行走于冰天雪地当中。

　　寒夜渐深，前方路途却仍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出身在何方。凤启能感受到哥哥的逐渐虚弱，他的步伐越来越慢，身体也愈发沉重，伟岸的身姿也逐渐踉跄起来，可他的左手仍紧紧攥拳。

　　寒风愈发猛烈，积雪也随之变的厚重，哥哥行走过的脚印也愈发沉重。不知行走了多久，哥哥却猛地一个踉跄摔倒在苍茫雪地当中。

　　紧攥的拳头微微松开，露出了手心当中的一缕发丝，哥哥轻笑出声，双目含情的看着手心那缕交织的结发。他半个身子陷在雪地当中，轻咳一声，猩红的血迹在月光的照射下，在苍白的雪地上方，被衬映得格外触目惊心。

　　雪下得越发猛烈，不过半晌，哥哥的肩头已积上一层雪痕，他颤颤巍巍抬高手，满含眷恋的亲吻手心的那缕结发，而后又狠狠将其攥在手心，他另一只手撑地，几乎用尽全身气力才踉跄起身。

　　他愈发艰难的行走着，遥远的前方，好似有雪化后的枯黄草地，月光泠泠打在他单薄的身上，显得他格外寂寥。

　　凤启猛地醒了过来，宿醉后的头疼欲裂加上那残破的梦境让她憔悴不堪。过去的五年，哥哥从未在她梦中出现过，可她不过是第一晚住在磬国，哥哥便悄然入梦，还是以如此不堪的姿态。

　　凤启眉心紧蹙，她的心跳加剧，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加强先前的怀疑。哥哥就算不在磬国，也至少和磬国有些关系。

　　梦境中一片雪白，让她无法辨认出哥哥行走的道路是否是前往磬国的，可观其地形，平坦无山，和磬国所处之地不谋而合。

　　凤启明白自己必须冷静，她不能带着肯定去反向揣测，她更明白自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梦中哥哥的处境着实糟糕。

　　“陛下，臣服侍您起身。”薄暮听到了动静，他从外殿来到床边。

　　“唤芷月进来吧，孤这样着实不妥。”不用揽镜自照，凤启也能想象出自己此番憔悴模样，更衣完她便让薄暮告退。

　　“陛下先喝下这碗醒酒汤吧，臣特意用磬国独有的腥浊草熬制的，听说对缓解头痛极为有效。”薄暮端起小台前的汤药，半跪在地上服侍凤启喝完。

　　喝完汤药，薄暮又伸手按揉着凤启的太阳穴，手法娴熟，力道适中，半晌下来，凤启倒是的确觉得自己的头疼得到了缓解。

　　“陛下，感觉如何。”薄暮的手愈发柔和，凤启舒适得竟又睡意朦胧起来。

　　“非常之好。”

　　“陛下，让臣为您绾发吧。之后再由芷月为您着妆。”薄暮的手移向凤启柔顺的青丝，动作熟稔的为其绾好发髻，戴上凤冠。

　　“薄暮你今日倒是格外粘人。”凤启任由他摆弄着自己，唇间带着调侃。

　　“陛下不喜吗？”薄暮手上动作不停，迟疑问道。

　　“怎会，孤欢喜非常。”

　　“薄暮喜悦于陛下，只想为陛下做好一切力所能及之事，只望陛下不嫌弃薄暮。”薄暮眼中荡漾起清浅笑容，他言语深情道。

　　“陛下。”芷月却也从外殿进来，她双手拿着梳妆用具。

　　“臣先告退，为陛下准备早膳。”薄暮意味深长的暗暗睨向芷月，嘴角微抿，自觉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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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芷月：哼，杀千刀的狐狸精，又来勾引殿下的陛下！
薄暮：呵呵。不过是条已死之人的狗，也敢来嚣张！
畸御零：呵呵
凤成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