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启》梵千音

20、不甘

　　凤启本还以为蜚清至少可以再在容国待些时日，可没想到翌日清晨，塔沙包括容国北部边境地区纷纷传来消息，说是一时之间，其临近小国全都带领军队前来挑衅。

　　蜚清早早便来到凤启寝殿，凤启也早已整理好着装出来准备为他送行。

　　昨夜宿醉，再加上天未亮便开始处理紧急事务，凤启面色很是苍白，纵然双唇点上红脂，但她面容仍旧透着疲惫，精神不佳。

　　薄暮紧跟其后，乍一看到他，蜚清虽有准备，但仍免不了内心发涩，看这情况，他哪能猜测不到，昨夜二人定又宿在一起。蜚清眸色发暗，苦笑着垂眸。

　　可薄暮却先是缓缓抬眼朝蜚清笑笑，才恭谨请安，清隽面容上笑意刺眼戳心。

　　凤启揉揉太阳穴，朝蜚清浅笑道：“先陪孤用早膳吧，反正事情已经演变到现在地步，急这一时半会儿也无用。”

　　早膳是清淡的红豆膳粥，纵然色泽味俱佳，可凤启仍吃不下几口便放下碗勺，她润了润口，眼中带着愧疚：“也都怪孤，若不是孤能力不够，也不会让你在这儿待不过一天就又要奔波劳累。”

　　蜚清摇摇头，他伸手握住凤启的指尖，言之切切：“陛下，这些本就是臣的本分工作，现下事多缠身，要怪也只能怪臣能力不够，未能建立威慑。”

　　凤启反手扣紧他的手指，二人相缠指尖发白，似是将所有未竟之言全倾注于此力道当中。

　　蜚清伸出另一只手抚着凤启瘦弱的肩膀，待凤启神色缓和，手上力道渐轻，他方才放下手来，端起凤启只用了几口的粥羹，他舀起一勺，递于凤启唇边，与此同时，恳切道：“陛下，您现下怀有身孕，还是多注意些身体，就如您说的，事态已至此，急也无用。因而与其过多担心，还不如在劳累之余注重修养。”

　　凤启疲惫的朝蜚清笑笑，微微颔首，就着他递过的勺缓缓食用完一整碗粥羹。

　　先前落座时，凤启允许薄暮坐于二人身旁与其一同用膳，可尽管待遇完全相同，可薄暮看着蜚清神色温柔着喂凤启的情景，心中却酸涩的不行。

　　不，也许不能只说是酸涩，此时的二人好似全然融进自己的世界，他薄暮虽然就坐于其身旁，可无形的隔阂却彻底将之分裂成两个世界，他无数次想出言打断二人氛围，可无论是那沉重的仿若灌了铅的双手，还是干涩得仿若卡着东西的喉咙，都无不在阻止他。

　　尽管二人从头到尾言语之间都如普通君臣一般，毫无逾矩，可二人相触的眼神，无形之中的动作，以及弥漫在两人周身的氛围，都无不在将他往另一个世界推。

　　从半夜被事情唤醒起，薄暮就不停的想做些什么帮凤启抚平眉尖褶皱，舒缓心中愤郁，可无论他面上笑容较之以往是多么和煦灿烂，无论他嗓音是多么柔和清冽，无论他为凤启按摩的手法是多么的力度适中，无论他的一言一行是多么的妥帖温柔，凤启仍旧是郁结心中。

　　可现下呢，不过是蜚清的几句话，几个简单的动作，她就自然的舒缓开了眉眼，面目轻松起来！

　　薄暮失落的低下头，他苦涩的看着自己无力的双手，内心一瞬间涌起极度的热血，他不愿就此下去，他不愿只当凤启的侍从，他不仅要成为她孩子的父亲，还要成为在她心中有独特地位的那个人！

　　他不愿只当一个可以被呼之即来挥之其去的内宫玩物，他要能够昂首挺胸的站在她身边，他做不到与她比肩，可也要站到和她差不多高度。他至少要像蜚清一般，在她遇见难处时，能出力帮到她。

　　看着凤启和蜚清之间恰到好处的氛围，他才深觉自己的卑微无能，想到昨晚及今早自己的洋洋得意，蜚清不禁面热起来，跳梁小丑也莫过于此了。至少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蜚清的，更何况凤启心中的那个人。

　　早膳结束，凤启便唤薄暮下去，蜚清眸色深沉看着薄暮离去的身影，喟叹一声道：“启呀，我知道我现在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但是，薄暮，，就算你认为是我私心作祟也罢，你绝不能太过轻信他。日后你月份大了，他会与你更亲近，但你莫要深信或者是依赖于他。”

　　“启，你得再睁大你的眼睛些，再认真看看周围的人，你不能亲信任何人，凡事留条后路，你要知道现在虎狼环饲，各个国家在容国的复苏后都蠢蠢欲动，所以你不能随心而动，不能肆意妄为。”

　　凤启握住他的手，尽力安他心：“我晓得，蜚清，我现在无法脱身，边境势力又尚且未完全掌握在我手中，只能麻烦你得多受累了。至于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我定将其铭记于心！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只会将薄暮放在一个我孩子父亲的位置，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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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早已大亮，路途遥远，尽管说是着急无用，但也是时候启程出发。因为毕竟是临时事急，凤启并未召集大臣一同为蜚清一行人送行，她披着火红斗篷，只带着芷月和薄暮来到城门口。

　　尽管昨夜酒醉，士兵们仍未彻底缓过来，但遥遥望去，士兵们训练有素的队列排开，倒是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气势。

　　临走前，蜚清微微弯腰在凤启白皙手背上印下一唇，而后扬起笑意，大喝一声，便翻身上马，扬起马鞭，驾马号召着军队奔腾离去。

　　“臣等，定不辱陛下使命！”直到马蹄声远去，带着回声的铿锵一喝仍回荡在三人耳畔。凤启在芷月提醒下恍然回神，才惊觉自己已站着遥看太久，发上眉梢已染上薄薄一层白霜，双手也已寒冷如冰。

　　凤启翻转被亲吻过的手，看着自己的手背，无声的笑笑。她接过芷月递过的暖壶，抬步离开，而后芷月与薄暮也跟着转身，离开之前，薄暮再度望了望早已无人影的远方，垂下双眸，暗暗攥紧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