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启》梵千音

15、相谈

　　舟车劳顿，尽管速度比来时快，凤启等人也在路上折腾十日才回到容国京城。

　　回国后，凤启第一时间召集大臣，力排众议，加派十万大军去往战场前线支持塔沙，除此之外，凤启还另派人马护送粮草，各方面周全考虑，为在前线的蜚清扫除后顾之忧。

　　解决完头等大事后，凤启才开始着手处理这月余积压的奏折，至于凤离，不待凤启处置，她便自觉安分下来，连带着凰裕这派人等全都收敛了许多，他们如此识相，尽管凤启余怒未消，可毕竟没有实质证据，她也不好光明正大的打压她们。

　　对外战事顺利，琉球节节败退；对内朝廷和谐，各方势力偃旗息鼓。此等舒适日子大约持续了近一个月，直到芷月提醒她此月未来月信，凤启方才想起那夜山洞情景，一时间不免也忧心起来。

　　自从畸御零口中知道哥哥还活着的消息，纵然刺杀事件令她对薄暮好感加深，可回国之后她不仅未对薄暮愈加宠爱，甚至不动声色的冷淡他起来。

　　畸御零和芷月自是暗暗欣喜，畸御零对她也不再是一幅桀骜不驯的模样，芷月更是日日眼角眉梢都离不开笑，可越是接近她往月月信时间，芷月眸中欣喜虽在，可影影绰绰的担忧也越发浓郁。

　　纠结几日，芷月终是忍耐不住，绞着手，满面忐忑：“陛下，奴婢斗胆问上一句，倘若奴婢是说倘若，倘若陛下真的怀上龙嗣，陛下，陛下您”可或许实在是不愿去想此等可能，到最后，芷月的的未竟之言仍堵在喉间，半点也吐不出来。

　　凤启闻言一愣，深深看着面前一脸焦灼，谈话间竟泫然若泣的衷心奴婢，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既是不忍，也是踌躇。

　　其实二人都明白，凤启对于其未竟之言必然是肯定，若是未曾怀上倒好，可一旦怀上，便没有不要之理，她是天子，身上哪寸肌肤不金贵，别说是落胎药，便是避子汤都是不可能去服用的。

　　凤启终是悠悠叹口气，摇头苦笑道：“芷月，事已至此，只能看天意如何待孤。”

　　芷月先是愣怔，而后猛地垂下头，双手狠狠拭着泪，脑袋不住点着，带着满满哭腔道：“奴婢晓得。”

　　此事已是无力回天，天意，呵，天意，虚无缥缈，却不得不说，正因为其虚无缥缈，才能成为无往不利的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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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近日凤启并未觉得头晕想吐，但她月信一直以来都很准，思来想去，凤启决定今夜召薄暮来寝殿，若是真有这么个万一，她得好好琢磨琢磨自己应该怎么调整她和薄暮之间的关系。

　　是夜，薄暮仍旧着一身青衫，如松般挺拔站立于她帐前，他眼角含笑，薄唇也微微上挑着，明明是一幅愉悦有加的模样，可他双手却拘谨的放在两侧，站姿也过于一丝不苟，就像是第一次来她寝殿的新人一般。

　　凤启讶异挑眉，而后无奈摇头道：“薄暮，何必如此紧张。”

　　薄暮低垂下头颅，苦笑道：“臣以为陛下已经忘记臣，故而不敢放肆。”

　　凤启沉默打量他，纵然其唇角噙着委屈，可眼角眉梢仍有源源不断的欣悦溢出。

　　薄暮虽是低垂着眼睛，但他仍能察觉到凤启的细细打量，他越发局促的收了收手，同时抿了抿唇，尽量收敛面上的欣喜：“今日接到陛下指令，臣，臣很是兴奋，若是有不得体的地方，还望陛下谅解。”

　　若是芷月或是畸御零在场，怕是不得不感慨一番他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好，凤启本就愧疚自己冷待他，他再来这么一招，凤启对他便更为歉疚。

　　然而再歉疚，凤启也不是傻的，她自小长在宫中，虽然话本里常说的龌龊事见得少，但对宫中的弯弯绕绕还是有底的，凤启唇间噙着丝淡笑，半眯的眸中闪着意味深长的光：“薄暮，你在怪孤吗？孤近来实在忙碌。”

　　薄暮抬眼局促的瞥了瞥凤启，张嘴解释：“臣怎敢”

　　凤启抬手，眉毛上挑飞入鬓中，眼睛里染上些冷峻：“那便自然点，不然孤还真以为你对孤心存不忿。”

　　闻言，薄暮浑身一怔，他僵硬着抬头，而后双手攥拳，眼中也带上痛苦，似是下了什么决定，深深吸口气，眸中满带决然道：“陛下，若是陛下生气，那便下罪于臣吧，臣，，实话说，臣对陛下的确有些不满。”

　　说着，方才聚集的勇气仿若消失殆尽，他眉目间染上深深苦痛与无奈：“自磬国回来后，薄暮能察觉到，陛下一直在冷待臣，陛下之意臣不敢随意揣测，但臣自认为自己未做什么不妥之事，因而陛下此举，实在让臣难过。陛下也知道，臣心悦于您，臣也知道自己卑贱之躯，不敢妄想陛下回应，可想来是一回事，自己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臣只是一个平庸之人，故而对于陛下的冷遇，臣实在是意难平！”

　　吐露完真言后，薄暮好似松了一口气，他松了松蹙着的眉头：“陛下若是要治臣罪，臣也只能欣然接受。”

　　见状，凤启只得无奈叹道：“你呀你，罢了，也是孤思虑不周”

　　薄暮摇摇头，垂眸落寞道：“只怪臣异想天开。”

　　凤启红唇上扬，凝脂般的面颊上绽开浅浅梨涡：“是孤的错，孤自己忙的脚不沾地，倒是忘记让你来为孤解解愁分分忧。”

　　说着，她柔荑轻抬，青葱般的指尖一一抚过薄暮的面颊，嗓音里带上些调侃：“若是孤早些知道你是这么个爱胡思乱想的性子，哪敢这样？”

　　她如此好言好语，薄暮顿时展露出笑颜来，双手熟稔揽住她的腰，面颊凑近她的脖颈，他细细亲吻她白皙颈间，嗫嚅着：“还望陛下见谅。”

　　毕竟还未确定自己是否有孕，再加上有哥哥抵在前头，凤启虽愿与薄暮亲热，但行周公之礼此等亲密之事她却是没有兴趣，在察觉到薄暮愈发情动后，凤启便以身体疲累，想早些休息为由拒绝，而后在芷月的服侍下提步进入浴池。

　　待凤启自浴池回来后，薄暮也收掇好自己，二人都身着中衣，薄暮拿着绸布为凤启擦干湿发，旖旎气氛充盈其间。

　　凤启靠在金丝楠木嵌玉椅上，身体放松，舒适的喟叹着：“今夜的误会，倒是让孤明白孤对你不够了解，薄暮，孤还未曾听你讲过你幼时之事，孤只知你来自于公主府，其他的倒还真算是一无所知。现在不过是亥时，薄暮可以好好给孤讲讲你过去。”

　　薄暮极为熟稔的擦拭着她的湿发，眸中也露出些怀念：“薄暮位卑，哪敢和公主府硬加上联系。臣只隐约记得臣生在北方，自小颠沛流离，父母自臣记事以来便已去世，走得近的亲戚也无半个，好在臣从前府上仆人忠诚，臣便得跟着从前家中忠仆颠簸来到南方，忠仆在公主府谋职，臣便也跟着入公主府，在府中待了不过一年，便被陛下选中入宫。”

　　他说的这些倒是和凤启查到的没有多大出入，凤启却仍当做什么也不知的模样，挑眉惊讶道：“哦？孤竟不知你身世竟如此坎坷，还以为你是公主府旁支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上倒还有如此衷心仆从，主家落魄后，竟还护养着主家幼子。”

　　薄暮放下绸布，双指力度适中的按揉凤启太阳穴：“多谢陛下厚爱，只是，只是多年颠簸，积劳成疾，在薄暮进宫前一个月，她便耐不住病痛，先薄暮一步而去。因而薄暮只能代她向陛下致谢。”

　　“也是孤没有事先查好消息，让你又忆起往事在得知孤召你入宫后，你是不是对孤有些意见？如此随意的便被一个陌生人决定了日后一切，是否很是意难平？”

　　薄暮摇摇头，情真意切道：“薄暮岂敢，陛下如此厚爱，薄暮兴奋还来不及忠仆她身体一直不大好，好不容易安生的停留在京城，可进公主府后又日夜刺绣，未曾好好休息，臣也了解其身体情况，所以那日事发臣也早有心理准备。”

　　“而陛下召臣进宫臣对陛下英明早有耳闻，也早就对陛下怀有好奇，可真正见到陛下，臣才知世人所传实无虚言，而能得陛下厚爱，更是让薄暮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薄暮卑贱，日后本是虚无缥缈之事，幸而得陛下青眼，怎有意难平之说？”

　　之后二人又闲谈了些，直到接近子时，凤启才打着哈欠，意犹未尽的上床，二人齐齐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