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煞年光》淡而无畏

12、第 12 章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匆匆忙忙七年已过。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据说这世上，有鬼神，世人崇拜神，不过叫人稀奇的事，这里的职权者，并不像淡而以前书本之中所知的那样自称神之子或是天子，而是称人帝。
　　神在人间留有子女，称神女。神女的寿命不一，每任神女飞天之后，众人须在十年之内在寻到下任神女。
　　神女甚少干涉政权，只在接到神意时候才出至天府，入人帝所居中宫上传天意。
　　在这里，念书却不是怎么个大事，且要念书要许多束修。那些家中有富余的人才会送孩子念书，穷人没时间花那么些钱，他们更喜爱女儿，将女儿养至十一二岁送至乘听府，能得到一大笔的钱币，能得到好运气的女儿也或许可进至天府，那可是神女的住处。
　　淡而印象最深的便是一代神女活了千岁，在她千岁岁的寿辰带着几个贴身侍女踏着火凤飞升。
　　淡而对鬼神之说，至今半信半疑，听着身边人说着这些时候朦朦胧胧的好似在听个故事。
　　遥不可及的，与她无关。

　　她现下所在的队伍，是一个流浪的氏族，尚琼氏。尚琼氏的男人似乎个个本领高强，最喜爱高山流水。
　　淡而依靠在一棵树下，低着头看那细碎的晨光洒在她的洁白的衣裳上，斑驳的光辉。发了会儿呆，她抬起头，偷偷看着少年们欢快的在山林中奔跑着，他们在山林之中似乎是最自在的，他也是……淡而看着他们欢快的脸想，咬着唇，往深林深处张望。
　　那几个少年笑闹着，其中一个少年似乎是看见了淡而，他嬉笑着和身边的少年说了些话，朝着林深处高喊，“姜！”声音中带着惊惧。
　　淡而不由看向那个少年，却见那少年朝着她狡黠一笑，露出白白的牙，淡而慌张地低下头。
　　深林里边有人急忙飞奔出来，那是个有着这明亮双眸的少年，他身穿圆领窄长袖大衣，衣长及小腿，赤着脚，他的发有些散乱，神情慌张。见那几个少年嬉笑，似乎是松了口气，淡而自他出来便看着他，几次想要叫他，但却见那些嬉笑的少年便胆怯了，扶着树，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他却忽然看向她，快步地朝她走来，明亮的双眸看着她，淡而松了口气，心中确实升起小小的开心，就是这般，他总是会看见她，淡而总是记得他年幼时，他们成亲那晚的诺言。
　　淡而今年已十一岁了，姜今年十九岁，明年……他们就要……
　　淡而看着他明亮的眼，低垂下头，脸上热热的。
　　“你怎么来了。”姜轻声问她，将她拉到少年看不见的地方。
　　知道那些少年看不见她，淡而自在了许多，却不敢抬头，低着头轻声说：“阿娘说，今日早些回来，明日要进城了……我……”忽然不知说什么。
　　“啊，进城……”年纪越大，姜便越发地讨厌入城。这点尚琼氏的男女确实截然相反，尚琼氏的女子年幼时候不爱出门，年纪越大却越发喜欢城镇，前年几个年过半百的尚琼氏的女子脱离了尚琼氏而住在了那个喧闹的城镇。
　　明日便要进城了呀，淡而有些希冀，自六岁起跟着绮学习舞蹈，绮同她说这是尚琼氏每个人该都会的。而淡而，也是现下除了绮，跳的最好的，而且尚琼氏也只有她会跳绮的那支祁晴舞，绮同她说了，明日她来替她跳……
　　淡而满心的别扭，她是希望自己能在姜的面前跳那支舞，但是……她怕姜会因为人多而不愿去……
　　他是她的丈夫，她希望他能瞧见，她的，第一支舞。

　　尚琼氏男子自山间捕捉动物，将皮毛与幼崽贩卖给到城镇，女子们则是在进入城镇的时候表演舞艺。他们信仰神秘的月辉神女，他们的存在在各个也是极有名的，传言他们能带来神的旨意，几千年来，好几任神女诞生于尚琼氏，故一旦神女飞天必先召集尚琼氏。
　　尚琼氏四处流浪，他们并没有户籍，在进城时候可以领一个小小的槐贝，挂在腰间以示身份。
　　淡而捧着姜给她的白色槐贝，低着头笑，有些高兴。
　　姜就站在她的面前，淡而却不知说些什么，有人在门外叫姜，姜忽然伸手将淡而的脸捧了起来，淡而有片刻的惊慌，姜的手抚过她的脸庞，结结巴巴地说：“不要……低头，今晚，不要怕……我……我在下面看着你……”
　　本来还有些惊慌的，但看姜的脸红透了，还冒着汗，淡而的心就放下，对着姜重重的点头，“嗯！我知道的。”
　　姜的手热极了，淡而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脸，伸出手将他的手拉了下来，低下头，轻声道：“有人在叫你。”
　　听着姜的脚步声渐远，淡而抬起头，看见少年此刻还略显单薄的背影，摸摸了自己的脸，凹凸不平的触感，淡而笑的有些勉强，比以前还难看呢……偏生还是这么个身子。
　　回房收拾了东西，淡而想起今晚自己要跳舞，想起姜说的话，咬着唇，收拾了东西，心口却忽然痛了起来，身体渐渐失去力气，不要……
　　淡而跌跌撞撞出了门，天是黑色的，没有月亮……
　　身体没了力气，这几年许久没有在尝这种感觉，生命被抽干的感觉，淡而都已忘记了，仰望这漆黑的天，淡而一阵迷茫。
　　“淡而……”惊慌的声音传来，淡而看见绮满脸的慌张，她将她扶起，淡而见她满脸的焦急，苦笑着安慰：“娘，我没事……”
　　“淡而，摸撑着，你这样子娘怎么放心，总是把心思往心里藏……”绮抱起她往屋里走去，嘴里埋怨，“我们又不是生人。”
　　淡而将脸埋在绮的怀里不说话，心里很是愧疚，却……不敢说。
　　许久之前的梦想有个和乐融融的家，得到了却只是短暂时间，没有家，她就没有栖身之处，没有安下心的地方。淡而好想好想留在这里，她也不想死，她想有人只为她忧为她喜，所以、所以……
　　闭上眼，她什么也听不见，听不见那一声声的催促，离开离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