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倥偬》肆夕禾页

12、第 12 章

　　慕城雪下了山并没有匆匆赶去李全所在的小镇，而是入了小林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拿出一个小巧的玉哨放到唇边吹了一声。那声哨声清脆响亮，惊走了不少鸟儿，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慕城雪不死心，又吹了好几次，到了后面，连飞走的鸟影都没有了。
　　慕城雪气愤地将玉哨收起来，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仅容一人站立的法阵，然后站到法阵中间，闭上眼睛，双手掌心相对，变换了好几个手势，与此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原本平静无风的小林突然间树影婆娑，阵法的边缘生出了肉眼可见的风来，风愈来愈大，卷起了地上的落叶，落叶翻飞之高将慕城雪整个人都给盖过去了。忽然，叶子像没了力般全部跌落下来，与此同时本在落叶之中的慕城雪消失不见了。
　　微风再起翻滚的落叶将地上的阵法破去一二，偶尔能卷起一两片落叶也不过是数寸，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刚才那升起半丈有余的风势相比。
　　慕城雪再睁眼发现自己在一小丘上，往远处眺望便可见偶尔有一两个樵夫挑这两担柴走在河边小道上，却是行色匆匆的模样。小道的尽头立着一个非常草的石牌坊，上头写着“临河镇”三个大字。
　　她回头望太阳已有西落之势。
　　看来花的时间还是长了些。
　　她提步走下小丘，但没走两步就感觉有些喘了。看来这输送的法术还是少用比较好，她现在的修为还是低了些。
　　下了小丘慕城雪并没有顺着小道往临河镇走，而是往右拐到了一处无人的平地。她又取出刚才的玉哨，放到唇边吹了一声。
　　没一会儿便有一道黑影从她眼前掠过，待她定眼细看。一黑衣男子半跪在他面前，拱着双手，脸埋在双臂间。“小姐。”
　　慕城雪双眸眯成一条线盯着他，“你果真在这里。”顿一了会儿，又道：“起来吧。”
　　那男子收起双手，跪着的右腿一撑便站了起来。男子生得仪表堂堂，剑眉星眸，墨色的瞳孔中染着三分淡漠，七分凌冽。一身玄衣，隔开的不仅仅是绚烂的色彩，还有拒人千里的孤傲。
　　慕城雪半眼都不曾看他，直视着不远枝头上摇摇欲坠的树叶，“人是你杀的？”
　　男子毫不犹豫的回道：“是。”
　　慕城雪反手一掌打在他脸上，那巴掌声惊走了原本在旁边草坪上悠闲漫步的鸟儿。那男子不躲不恼，便受下了。
　　慕城雪这回升了些怒气，“谁让你杀他的？”
　　“属下自作主张。”
　　“人都杀了，你为何还不离开？”男子正要回答，慕城雪却抢先一步替他把答案说了出来，“是因为你还有一个人没有杀，你在等江黎川，等他来了杀了他是吧。”
　　“是。”没有半分犹豫，更没有否认。
　　慕城雪冷冷一笑，说道：“桑流，到时我看轻你了，你居然连苍峒派的人都敢杀。”
　　“只要是伤害小姐的人，都该死。”这不像是一句解释，更像是一种使命。
　　慕城雪扶额，叹了口气。转眼望了望他略微红肿的脸颊，她轻轻抬手碰了一下，桑流并没有躲开。
　　他变了，她不再是她当初见到的那个穿得破破烂烂抱着妹妹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任人抽打辱骂的男孩。
　　慕城雪纵使有无边怒气，望着他这个模样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生气，心中反倒还是有丝丝愧意，“方才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桑流并没有回应，他不是不愿意原谅，只是这句对不起他受不起，这辈子都受不起。
　　慕城雪抬眼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做这些，定是我二哥的交代。虽然他什么都没让我听，但我也能大概猜到他与你说了什么。但我希望你明白，你是我的人，我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你不必事事按着我二哥说的去做。以后我说什么，你做便是了，不必理会二哥。”
　　桑流心里一直记着二公子说的话，他说小姐初次入世什么都不懂，容易吃亏。若遇到伤害小姐的人，定要加倍还回去让人日后决不敢再上门欺负。其实他也晓得这个道理，从前他便是如此。与他关在一起的人总会欺负他，因为他从来不会反抗。那些欺负人的却从来不被人欺负，因为欺负他们的人全让他们给打回去了。所以，早已经伤痕累累的他绝对不会让小姐受到同样的待遇。
　　“是。”
　　慕城雪叹了一口气，他便是这样子，说话言简意赅，便是做出保证看起来也是毫无诚意，若非她了解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他做事这般雷厉风行，叫她猝不及防，往后她该如何教导他才能让他学会什么叫听命行事。
　　慕城雪径直往小道上走去，边走边说：“天色渐暗，我们还是先到镇上去歇息一晚。晚些在商量商量该如何应对苍峒派派下来的人吧。”
　　桑流转身跟在她身后却听见她气息不大稳，他急忙走到她身旁，托住她小臂，着急问道：“小姐受伤了。”那时他潜入苍峒派为她疗伤，算算日子应该是好全了。如今却是这个状态，莫非又受了伤？
　　慕城雪抽回手臂摇摇头道：“没有，只是方采用了传送术消耗太多灵力罢了，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桑流心生愧意，说道：“小姐定是为了找我才这样子的，属下真是不该。”
　　慕城雪笑了笑，趁机教育他一番，“你若真是知道自己不该，往后便乖乖听我的话，莫要自作主张。”
　　桑流却没有回她话，她也明白，他定是有些不服，却又不好刺激她这才憋着，看来她刚才费尽心思说的全白费了。罢了，来日方长嘛。
　　二人走在小道上，发现小道上有一处有一大片红色的土地十分醒目。慕城雪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也没有做停留，继续往前走。随后二人入了镇，寻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走了进去。
　　老板站在柜台，拿着账簿看着，手指在珠盘上飞舞着，偶尔拿起一旁的笔沾些墨，在账本上勾画两笔。眼角余光无意撞见两道与众不同的身影，他马上放下账本定眼去看，见一男一女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女的绰约多姿，男的器宇不凡，一看便知绝非常人。他急忙放下账簿和墨笔，绕过柜台迎了上去。
　　“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桑流见这掌柜对他们笑得五官都挤在一起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便将目光移开了，“住店。”他跟着慕城雪顺着掌柜引的路走到柜台前。
　　“二位是要……”掌柜拿起笔却不知该如何写，他又抬头看着年轻男女，亦不好随意揣测二人的关系，这边顿住了。
　　“两……”慕城雪正要说话却被桑流抢着说，“一间。”
　　慕城雪望着他，说道：“我一人亦可，你无需陪我。”
　　桑流却坚持己见，“外头不比家中，况且小姐身体还在恢复，今夜还是让属下为小姐守夜。”
　　慕城雪也不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他的决定。
　　掌柜见状急忙推销其自家的天字号房来，“我们家天子号房大得很，还有横塌可卧，公子若是累了亦能在塌上休息片刻。”他们这小镇一无名胜古迹，二无盛产之物，平日里极少有外人来，更不要说是极为富贵的外人了。所以平日里，他们家的天字号房都是空置的。
　　“好，就这间了。”桑流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待会儿让人送些吃食上来，尽量做些清淡些的。”
　　掌柜一拨将碎银子收入掌心，掂了掂，笑道：“好嘞，这是二位的房牌，天字一号房。”掌柜把用红漆写上“天一”二字的木牌交给桑流，又高声喝道：“小二，天字一号房，请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