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他不认识我了》晚秋闲梦

34、第 34 章

　　卿卿心中悲痛，原以为自己得天眷顾，一丝残魂侥幸复生，还能与大人再续前缘，没曾想却是如今的局面。

　　皮囊在外，无法相认也就罢了，竟还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呵，不是......”

　　顾淮之冷哼，纵使自诩聪慧过人，无人能算计，此刻也陡觉自己像个傻子，竟被一个女子愚弄欺骗。

　　“赵长宁，你有什么可狡辩的？卿卿一直待在顾府，鲜少露面，她又待人和善，不可能招惹上什么要她命的仇人，只有你......”

　　仗着皇家郡主的身份，仗着毓亲王夫妇的亏欠之意，强求自己□□另娶不说，还心如蛇蝎，害卿卿性命。

　　“只有你，痴心妄想，却又得知我与卿卿早已真情托付，此间容不下三人，而你即便是进了府也不过有名无实，是以痛下杀手，对卿卿除之而后快，这样......便不会有人阻碍你的道路。”

　　要论动机，面前这个女人百口莫辩。

　　何况，卿卿中毒殒命那日，偏巧就是皇上赐婚之时，而带着圣旨进府的正是她——赵长宁。

　　赵长宁是最后一个见过卿卿的人。

　　一面让皇上将自己召入宫中，强加拖延，一面又带着圣旨和“赏赐毒物”径直入府，杀人害命，天衣无缝。

　　事实俱在眼前，要说赵长宁是无辜的，任谁都不信。

　　现如今，她又故意隐瞒身份三翻四次地接近自己，甚至行为举止处处模仿卿卿以引起自己的注意，还真是贼心不死。

　　又想起几日前那封莫名其妙出现在顾府的信，定也是赵长宁的手笔。

　　顾淮之双眼微眯、目若寒冰。

　　只可恨当年自己因为顾全大局，没有一剑杀了赵长宁，才让她现在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顾府，占着自己嫡妻的名头。

　　若不是心中还有一丝理智强行控制，顾淮之早就一剑刺穿了面前之人的喉咙。

　　朦胧面纱揭开，心中对这个女人仅有的一丝隐隐悸动瞬间荡然无存，虚伪做作之言也再难入耳。

　　此刻赵长宁出现在自己面前，顾淮之也只当她是来耀武扬威的。

　　炫耀她又一次计谋得逞，自己又一次被愚弄。

　　面对顾淮之的控诉，卿卿压根无从辩解，只能连连摇头否认，却似是忘了顾淮之的剑正抵在自己颈间。

　　娇嫩的脖子直接摩擦在锋利的刀刃上，食指长的口子顿现，殷红的鲜血沾染在刀口。

　　她却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目光深情且复杂地盯着顾淮之。

　　真的有太多的话想要和大人诉说，可她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直言她就是卿卿？

　　那又该如何解释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怎么解释这具身躯是长宁郡主的事实？

　　大人向来不信鬼神之说。

　　一切听在人耳中不过是无稽之谈。

　　甚至——

　　连卿卿自己都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醒来竟就已经成为了三年后的长宁郡主。

　　无奈，卿卿只能在心中不断呐喊：大人，我是卿卿啊……

　　大人，你是否听得见卿卿的心声？

　　李如见卿卿受伤，心知大人定然在盛怒之中，是深怕顾淮之的手再偏一点，这位新夫人就香消玉殒了。

　　他赶紧劝道：“大人，这……这……夫人......”

　　可支吾两句，李如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说。

　　其实他对这位新夫人也不甚了解，只不过从早上短暂的接触中，直觉其应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

　　而顾淮之听到李如依旧唤卿卿“夫人”，更是冷了脸色。

　　“府上没有什么夫人。”

　　他的夫人只有卿卿一人，无可替代。

　　唉，李如叹息。

　　这新夫人再有不对那也是皇家郡主，毓亲王的独女，要是在他们府上有个什么闪失......

　　“大人，夫……郡主刚进府，明日还得回门，要是带了伤回去毓王爷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他初听得大人对郡主的控诉，以及语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心中也是惊骇。

　　李如是卿卿没了后才来的顾府，对当年那件事也知之不多，他是听闻先头大人有个很受宠的妾室，此事京中人尽皆知，只是传闻那妾室身子骨不太好，后来突然就香消玉殒了。

　　久病之人就是没了也无甚稀奇，众人并未多想，只道是那妾室福薄命浅。

　　很快，顾首辅妾室的事就被人抛之脑后，渐渐忘却直至无人记得。

　　如今，人们再提起首辅大人的私事，只隐约记得他与毓亲王府上的郡主是有婚约的。

　　李如始终无法相信，郡主真的会还未嫁进顾府就急急地处理了大人的妾室，她与那个妾室当无旧怨。

　　可大人言之凿凿，夫人又沉默不语，叫人不得不信。

　　僵持之际，顾淮之却并未因李如的话而有丝毫松动。

　　他在思量自己是干脆一剑解决了赵长宁，了结恩怨，还是暂且先留着这个女人。

　　反正南朝的事情业已解决，外患危机解除，于他后面要谋划之事没有多大阻碍。

　　可这个时候与毓王宣战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白家的事刚有点线索，他需得尽快顺藤摸瓜调查清楚，以免打草惊蛇。

　　卿卿不知顾淮之心底的想法，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启：“大人……”

　　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她不相信大人真的会伤害自己。

　　顾淮之视线触及卿卿的眼神，心中突然一阵刺痛，手上紧握的剑也随之掉落在地。

　　像，真的是太像了，这眼神，这萦萦细语......

　　仿佛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卿卿。

　　这种感觉，比那午夜梦回时见到的人儿还要真实。

　　罢了，这一局或许赵长宁是真的赢了，自己实在无法伤害和卿卿有着同样眼神的人。

　　明知这一切都是假的，明知是陷阱，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一头扎了进去，纵是万丈深渊也不愿清醒过来。

　　“滚。”

　　心中怒火无处宣泄，顾淮之烦躁地将卿卿带来的糕点一把拂落在地，眼中尽是克制。

　　卿卿则被顾淮之的动作吓了一跳，低头看着滚落在脚边的栗子糕片刻失神。

　　不及细想，紧接着她就又听到大人饱含怒火的声音。

　　“滚出去。”

　　所有的委屈在这声怒吼中溃不成堤，卿卿再也忍不住，掩面而去。

　　知道大人视长宁郡主为杀人凶手，一时卿卿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大人，唯有落荒而逃。

　　在卿卿记忆中，无论是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是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后与大人重逢，大人待自己一直都是谦谦温煦。

　　她还从不曾见过大人如此怒不可遏的样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已经尝过世间苦难，为什么上天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李如见事情平息，不等顾淮之赶人也悄悄退了出去，心中却满是担忧。

　　这......郡主和大人这般复杂的关系，日后该如何相处？

　　好不容易大人成了亲，没想到却是对怨偶。

　　顾淮之立于原地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转头看着暗门的方向，深邃不见底的黑眸几番变换，终还是没有启动机关进去。

　　如今这局面，他怎敢再去打扰卿卿。

　　视线扫过散落在地的糕点，和当年卿卿常为自己准备的如出一辙，顾淮之刚稍微平复下来的心又瞬间冷冽。

　　还真是用心良苦，连这都能打探到。

　　他本不喜甜食，不过是因着卿卿劝他进膳时常准备，为了宽卿卿的心，才堪堪吃上两口。

　　……

　　卿卿哭泣着跑回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她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也终于是想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即便有赐婚圣旨，三年过去了，大人依旧没有和长宁郡主完婚？

　　明白了为什么昨日大婚，大人拒不亲迎，甚至还避而不见？

　　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每每提到与大人的婚事都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可笑自己原还以为是上天眷顾，让她与大人还能再续前缘。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互相依靠，卿卿知晓自己在大人心中有多重要，如果大人坚信是长宁郡主害死了自己，隔着如此仇恨，大人与自己此生怕是都再无真心托付之意。

　　而且自己如今占据着长宁郡主的身子，无论她说什么大人都是不会相信的，可还有谁？

　　还有谁能向大人解释清楚？

　　她的死与长宁郡主无关，郡主赏赐的糕点，她根本就没有吃，不是郡主......

　　玖儿在外边侍弄花草，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还以为是顾府的丫鬟不知规矩，正想转身训斥两句，却见是卿卿回来了，正抬手拭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郡主，你怎么了？”

　　郡主不是给顾大人送吃食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哭地如此伤心？

　　玖儿上前去欲扶卿卿，一眼就看到卿卿脖子上的血迹，惊呼道：“这脖子上怎么有血？郡主你受伤了？”

　　白皙的脖子上一道细长的伤口，虽未再出血，也足够触目惊人。

　　这明显是被刀剑划伤的。

　　翠映在里屋清点算账，听到玖儿的呼声，忙出来查看，果见卿卿失魂落魄地立于院中，摇摇欲坠，脖子上的伤更添几分凄凉。

　　不过出去一会儿怎么就这样了？

　　她上前，有些不可置信：“郡主？”

　　这一声唤，倒是让卿卿回了神，像是见到了依靠，抱着翠映就放声大哭。

　　翠映也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了，此刻郡主就像是她的妹妹一般，她轻拍着卿卿的背安抚。

　　郡主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等卿卿平复了情绪，哭声渐小，翠映才放开卿卿，将人带进屋里上药。

　　她拧眉查看伤势，口子倒是不深，可下手之人也未必是留情。

　　翠映肯定地道：“是顾首辅他伤了你。”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