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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林江茗在成都乘坐的第一种交通工具是公交,从汽车站到汪小宇租住的小区门口,十来站地的距离。江川县,二零一零年之前还未设有公交,城市总共就几条街,小得不太需要,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拥挤的感觉。江茗以为经过挤过北京西的公交以后,再乘坐别的公交就不算挤了,但她小看了在江川一年,单调的生活习惯,使得她挤在人群中的时候差点喘不过气来,努力呼吸中从窗户外吹进来的热空气,恍惚而过的是这个城市的行人,各色各样的伞,防雨防晒,小绵羊车队停在斑马线前,挨着颜色整齐的出租,她护着行李箱,打量着这个城市,护栏、花草、高楼、商铺,汪小宇站在旁边,半揽着她。
      “我就说打车吧,汽车站的公交都挤得很,非得矫情。”汪小宇笑她。
      “能挤得过北京的吗?”江茗无辜道,通往北京西的公交车,大学整整挤了四年。
      “那又如何,反正我们也不会再回北京了,话说成都明年修地铁了,你到时候再来看我。”
      “你这是准备在成都安家?上次房子看得怎样。”
      “小三居,100来平,我爹妈给我付首付。七千三一平,月供三千多,等年底签了合同,我也是房奴了。”
      “不错呀,我现在一个月工资才二千八呢。”颇为羡慕,江茗暂时未打算在江川买房。
      “比你在北京实习少多了。”
      “不过我们房价也才两千多嘛,一月工资一平米房,幸福感满满的。”江茗拖着行李跟在汪小宇后面,对这个城市的新鲜感使她暂时保持着活力,不需要思考太多,一说一答。她不是个擅长记路的人,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大一的寒假第一次独自回家,北京的室友送了她一份地图,反复看来完全不懂,最后拖着行李箱在四五百米的距离绕了一个小时,还得靠问路问到了去北京西的公交站。幸好,不用找路,不用问路,跟着汪小宇就好了。
      “采访一下,林法官现在幸福感怎么样?”
      “尚可、尚可。”林江茗笑道,现在的生活她确实很知足,哪一个法律人没有过驰骋法庭的梦呢,她很期待着自己走上审判台的那一天,吃饱穿暖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不算太远,足矣。
      步行不过十分钟就到了汪小宇居住的地方,一个新修建的小区,绿化还在起步阶段,入住率还不算高,进入小区后,一路上也没有见着几个人。
      “这边将来升值空间很大,不少人买来投资的。”汪小宇一边走一边给江茗介绍。“像我住这边,大多是小户型,房东买来再租出去,租金抵房贷绰绰有余。”汪小宇住在十一楼,两室一厅,房间的装潢和家具七八成新,她搬进这里也没有多久,合租的室友是一个重庆人,国庆期间回家。
      “你咋不在重庆多待几天,你不是说要去把张医生走过的地方都走一遍么?”汪小宇一边给江茗找鞋,一边问江茗。
      “她呆了七年,我怎么可能都走一遍。”江茗笑道,去重庆之前,确实是存了一些天真的想法的,想去看看,一鸣空间里提到的,学校后门小巷里常去的火锅,解放碑重百大厦的书城,小吃街有家要排很长的队的酥肉,想去朝天门码头吹吹风,去一鸣的大学看一看。但是,都没有,遇到孟江江,打消了她所有的念头,她发现她独自的暗恋,有些可笑,兀自难堪,便不想再多呆一天。
      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感觉到羞耻、难堪、甚至罪过,她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世界的错,因为有很多个瞬间,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对一鸣的爱,自以为是的深情,是可笑的,是卑微的,是不应该的。世界无法认同我们,我们亦无法认同自己,这是谁的错?
      邱妙津说:“世界总是没有错的,错的心里的脆弱性,我们不能免除于世界的伤害,于是我们就要长期生着灵魂的病。”
      她尽量治愈自己,用尽一切方法生活下去。
      “你老是在那阴阳怪气笑什么呢?”汪小宇特别不待见地问道。
      “没有呀,我在想一个千古哲学命题。”汪小宇打断了她沉重的思绪,反倒让她心情轻快起来。
      “神叨叨的,什么哲学命题?”
      “我明天要去哪里,还有,今晚要吃什么?”
      “著名的哲学家汪小宇老师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好嘞。”江茗不禁失笑。下午一两点,正是闷热的时候,幸好汪小宇的房间临河,开着窗户要好许多,汪小宇还在捣鼓着她新买的风扇,封闭的空间突然扼杀了她的新鲜感,一瞬之间,疲惫得没有精力去管风扇,房间唯一的凳子被汪小宇坐着,她坐在床上,坐着坐着就躺了下去,实习的时候,两个人住一间是习惯了的,这种习惯并没有因为一年没见有所消散,风呼呼吹过来的时候,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明天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看到了一鸣,不得不承认,她其实很想她,尽管她总是说,我大概有些许想她吧,但她知道,张一鸣占据她内心深处,无时无刻。
      一鸣,好像许久许久未见她。十四五岁与一鸣并排躺在她新家的大床上,阳光是新的,屋顶的灯是新的,天花板上雕刻着简单的图案,不是记忆中那间房间,也不是记忆中的那张床,窗外的风好像也是新的,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风,清新温柔宁静轻快,吹动一鸣挂在穿衣镜前的白大褂。好像是夏天,好像是十八九岁的一鸣,双手抱头枕着,翘着二郎腿,自若与她谈笑,在说她在大学里的新鲜事,说她的新男友,她是想听一鸣说话的,嘴巴却喋喋不休的,说着贩毒案的当事人,她们没有一个人停下,她们挨在一起,各自说着各的,互相之间像是隔了一层薄雾,交融不到同一个世界去。
      她撑起下巴看向一鸣,一鸣笑着的时候,明亮的眸子里是有光的,她的嘴突然听使唤了,安静下来,她一点一点挪过去,把头埋到一鸣的胸前,一鸣看她一眼,一鸣又在笑了,好像她从来没有亲近过她,那双勾人的眼睛里没有拒绝,任由她处置,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一鸣,那瞬间,一鸣的嘴巴终于也停了下来,她听到了一鸣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和自己的一样很快,她感受到了一鸣身体的灼热,尽管一鸣的脸上还带着平静的笑,但她笃定,一鸣此刻的心情和她的一样的。她扬起头来刚好能看到一鸣尖尖的下巴,一鸣的脖颈裸露在空气中,她微微挪动身子,歪着脖子凑上去,欲望是炙热的,她不得不竭力地住抱紧一鸣纤细的腰,一鸣因为疼痛低声唤了她的名字,但她脸上仍然带着平静的笑,仿佛不管江茗做什么也没法改变她。江茗身子里暴戾的因子冲上大脑,她的脸烧红起来,低下头狠狠地吸吮一鸣的脖子,一鸣僵直的身子因为吃痛微微挪动,却仍然没有推开她,只是双手不安地拽紧床单,十八九岁的一鸣生涩而可爱,不知道江茗的身体里住着二十二岁的灵魂,她轻轻舔过刚刚用力吸吮的地方,向小鸡啄米一样去吻一鸣的唇,只短短一下,未敢停留,然后支起身子,抓起一鸣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再缓缓俯身下去吸吮一鸣的耳垂,一鸣终于不再平静,她听到一鸣不安的躁动,感受到一鸣脸颊灼热的温度,江茗,一鸣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江茗,一声比一声更重的喊着江茗。
      江茗,江茗。
      突然从梦中醒来,四顾,床上没有一鸣的身影,一只小肥手挡在她眼前晃了晃,“江茗”,原来是汪小宇在唤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向窗外,天色已昏黄,看来她睡了许久,心中惆怅若失,身体湿润得让人难受,她并不是常常这样梦见一鸣的,上一次还是在北京的时候,那时梦里的感觉已经模糊不清,不如这次的真实,真实灼热烧着她的皮肤,泪水和血液一样滚烫,罪恶和羞耻一样刻骨,但她仍是满怀爱欲。
      “江茗,你怎么哭了。”汪小宇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
      她没有哭,只是流了两滴眼泪,那是物理机能,不由她控制的。
      “做了一个梦。”一个羞耻但却渴望回味的梦,即便是汪小宇,她也不能告诉她,从十六岁开始,她便会断断续续做一些关于一鸣的春梦,有时候是缠绵的接吻,偶尔有两次坦诚相见,但自回到江川,与一鸣保持联系以后,就再也没有梦见过这样的一鸣,倒是常常梦到一鸣和钟淮。在钟淮伟岸的身躯面前,她越发渺小,不断缩向地底,见不到光。
      “做梦而已。人在饿了的时候会做噩梦,喝杯热水,我们收拾收拾去吃饭,吃一顿,或许今晚就是个好梦了。”汪小宇递了一杯水给她。江茗接过水杯,温度刚刚适合,200ml的水一口气喝完,温热从她的喉咙穿过她的胃抵达了小腹,她才彻底从恍惚间醒来。
      “刚刚睡得太热,我冲个澡再出发可以吗?”把水杯还给汪小宇。
      “卫生间在那边,需要帮忙吗?”
      江茗摇头,擦掉眼泪笑道:“你竟然觊觎我美好的□□。”。
      “我又不喜欢女生,而且的我□□明显比你更美好。动作麻溜点,我也还没吃午饭呢。”
      “好勒。”她扎起头发,仅仅需要热水清理一下,热水流淌过身体的时候,身体又有了一点潮湿的感觉,她在想念一鸣,尽管如此,她还是迅速的冲洗了身子,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迅速得令汪小宇瞠目。“我以为起码半个小时,就你这样还不如晚上回来洗。”
      “一想到这是我在成都吃的第一顿美食,便觉得需要焚
      香沐浴,以示尊重。”
      “呸,洗完澡再吃火锅,这是亵渎。”
      “成都比江川,还是热太多了。”江茗一边整理衣服
      一边感叹,国庆前后江川便已渐渐入秋,习惯了江川二十三
      、四度的气温以后,咋逢三十度还是有些难受。
      “你又不在这里定居,你怕什么?带厚衣服了吧,天气预报明天下雨,下雨就骤冬了。”
      下雨骤冬,倒是整个西南地区都一样。汪小宇带一鸣去的是一条火锅街,到处都是串串、火锅,傍晚正是营业兴起的时候,满街的火锅味,吆喝声、碰杯声,勾起了江茗独自里的馋虫,兀自咕咕叫。没人注意,但她已悄悄羞红了脸。
      “去吃火锅吧。”汪小宇挽着她笑道。
      “好,今天总共喝了一袋奶,吃了两片面包。”饿得头脑发昏,四肢乏力,不由半倚在汪小宇身上。
      “抱歉,我忘记你有低血糖了。”汪小宇略感歉意,北京那会就知道江茗是有低血糖的,挨不了饿,但是看她睡得太香,就把这茬事给忘了。
      “没关系的,现在我们要去吃最好吃的成都老火锅。”梦见一鸣的忧伤已经在火锅香中淡淡散去,肚子咕咕叫着,是真切存在迫切需要解决的痛苦。她们选了一家人稍微少一些的火锅,只排了两桌,便顺利入座,微辣的红油火锅,点的也是常吃的菜,说实在话,江茗的嘴巴,并吃不出来成都火锅和重庆火锅的区别。大概就是微辣,都有一点辣,吃着吃着,在晚风中又开始冒汗水了。
      “我记得张医生也很喜欢吃火锅?”汪小宇突然提起一鸣,在过去一年中,江茗没少和她说起一鸣的事。
      停住了涮牛肉卷的手,江茗的心又开始惆怅。“她和我一样,也就能吃个微微辣,但又总是忍不住想吃。”
      “那你下次约上张医生一起来成都吧。”江茗还未答话,汪小宇又道:“江茗,你要勇敢一点。你的世界关于她再怎么缤纷多样,但她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我一点都不喜欢暗恋,短暂的人生,晦暗又浪费。”
      “我……”
      “我不是说你的喜欢没意义,但我觉得你的深情有点浪费时间,你不要总是逃避,哪怕你和张医生之间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她,不值得你去争取这万分之一么?”
      “我总不能做小三吧。”江茗笑道。
      “我也不能把她拉进我的漩涡。”
      “我更不想将来她的患者因为这个砸破她的头。”
      我瞻前顾后,我不够勇敢,我还在年轻,我还在二十二、三岁,可以再努力努力,去探索一种,爱她,最适合的方式。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主角见面吧,不然我都感觉不到爱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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