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余悔》添水

19、十九 不速之客

　　过了几天，蔺长宁去外地采访。离开之前，把他宿舍的钥匙给了叶璟。他的借口是，宿舍里有几盆花，让叶璟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浇浇花。叶璟进他的宿舍一看就想笑：所谓的几盆花，就是一盆仙人球。而那“球”就算十天半月不浇，大概不会有什么事。不过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叶璟还是给蔺长宁发了个微信确认：除了那盆球，其他的花在哪里？蔺长宁回微信道：其实就那个球可以算得上“花”，除了那个球，别无它“花”。蔺长宁又解释道：他把宿舍借给叶璟，主要是想把书桌借给叶璟。

　　叶璟现在借住的房子虽然是宿舍里最大的一间，但是还是很拥挤。没有一张可用的书桌，叶璟要写字的话，就得要用那张在客厅兼餐厅的餐桌了。但是宿舍里还有其他两个人。免不了会打搅她。而蔺长宁因为资历较长，报社给他单独分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宿舍。厅里有一张大桌子。蔺长宁有意借给叶璟写书法，又怕叶璟拒绝。这才找了一个让叶璟帮忙，叶璟不会拒绝的借口。

　　叶璟因为要完成答应给蔺长宁朋友写的几幅字，所以下班之后就到蔺长宁的宿舍里来写字。有时，会有人来敲门。都是住在楼上楼下的同事，以为蔺长宁在家，来串门的。偶尔，也有几个陌生的女子，来找蔺长宁，见到开门的是叶璟，便一脸疑惑加一脸敌意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会有他的房间的钥匙。说到“他”，都是一副“蔺长宁是我的，你是哪个庙里的尼姑？”的表情。叶璟有一种莫名其妙成为了“公敌”的感觉。回到自己的宿舍，何淼和小阳很兴奋地问：“今天来找蔺哥的是谁？是那个拉过双眼皮的吗？还是装了假胸的？”

　　叶璟隐约听何淼和小阳议论过，蔺长宁是个不婚主义者。所以一直没有固定的女朋友。蔺长宁对女人一直都是以一种游戏人生的态度。所以有些花花草草地找上门来也不奇怪。

　　叶璟对蔺长宁的不婚的想法不是很理解：蔺长宁热情，热心，风趣，幽默，而且外型不错，工作也不差，按照一般人的标准，应该是一个“黄金王老五”。他想找个好女人成家过上幸福的家庭生活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怎么会有不婚的想法？但是叶璟自觉和蔺长宁的关系并没有深入到可以探讨人生的地步，而且她又是一个冷淡的个性，所以即使有疑虑，也从没有过要了解一下蔺长宁隐秘生活的想法。

　　周末，叶璟在蔺长宁的厅里，磨好墨，铺好了宣纸，准备开始书法。正凝思冥想，握笔运气的时候，又想起了敲门声。不知这次又是哪朵“桃花”

　　门开了，叶璟眼前一闪，仿佛是满楼道飘着花蝴蝶一般，让她有些眼晕。定睛一看，是一位打扮时髦,穿着艳丽得五彩缤纷的女人。那女人见到叶璟也是一愣，疑惑地问道：“这是蔺长宁的宿舍吗？”

　　“是啊。”

　　“蔺长宁去哪里了？”

　　“蔺长宁出差去了。”叶璟忙点头。

　　“又出差了？去几天啊？”那女人有些抱怨，问道。

　　“不知道。”叶璟回答。

　　女人忽然警觉问叶璟：“你是谁？你怎么在长宁的家里？”

　　“我住楼下。蔺哥让我帮他来浇花。”叶璟忙解释。

　　“你住楼下？那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女人又问。

　　“我刚住进来没多久。”

　　“你刚来没多久，我们家长宁就把他宿舍钥匙给你了，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啊。”女人颇有兴趣地说道。

　　“也不是，其实是我借他的桌子用一下。”叶璟忙解释。

　　“桌子什么桌子？你的家里没桌子吗？“女人车轱辘似地问着。

　　“我想写点字，我房间的桌子不够大。”叶璟耐心地解释道。

　　“写字？写什么字？为什么要大桌子？你连张桌子都买不起吗？”女人继续纠缠。已经忘了她来的初衷。

　　虽然叶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这个女人已经成功地让叶璟创造了一项这几年的记录：那就是见到陌生人之后最密集的对话。

　　“您找蔺长宁干什么？”叶璟将话题转到主要问题。

　　“我？哦，长宁在家吗？”女人又问。

　　“他不在。”叶璟又回答一遍。若不是这个女人上了年纪，叶璟已经要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他不在啊？他不在你也不能让我站在门口说话啊。”女人说着就要往门里创。

　　叶璟不知道来者究竟是何方圣神，犹豫着不想让她进来，站在门口没动。

　　那女人瞪了叶璟一眼：“你干嘛？拦着我不让进？别说你还不是长宁什么人。你以后想进蔺家的门。也得先过我这关。‘丑媳妇也要见公婆’这句话听过吗？”

　　“您是蔺哥的妈妈？”叶璟很不相信眼前这位花枝招展的女性会是蔺长宁的母亲。

　　“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上去很年轻啊，不可能有长宁那么大的儿子啊。”女人忽然就开心起来，然后兴致勃勃地继续发挥这个话题：“所有的人都这么说啊，说我和长宁俩人象是姐弟，嘿嘿嘿。。。”

　　女人开始得意，咯咯笑了起来。。。。

　　叶璟想把蔺长宁的妈妈让进门，往一旁挪了一步。但蔺妈妈却站着不动了，开始搔首弄姿起来。

　　“你猜我几岁了？”

　　叶璟摇头。

　　“猜不出来吧。象不象才三十几岁。咯咯咯咯。”那女人从手提包里拿出镜子，对着左左右右地照了起来。

　　叶璟傻了：这女人属于“天马行空”吗？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完全忘记了她来找蔺长宁的初衷啊。

　　叶璟不知道是该让那个女人进门，还是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让她自说自话。可是，对方说是蔺长宁的妈。看在蔺长宁的面子上，好像也不能这样对待她吧。

　　叶璟就那么傻站着，偷偷看了几眼蔺长宁的妈妈。终于看明白了一些：刚才初见这位女性，确实是被她的穿着打扮所迷惑，以为她还没到可以当蔺长宁的母亲的年纪。如今细细一看，厚厚的浓妆之下，掩藏着遮不住的皱纹和岁月的痕迹。如果不是她那身和年龄不相称的过于青春和彩色的打扮，她的真实年龄应该和她的母亲身份还是很一致的。叶璟和蔺长宁认识了这么久，从来没听到他说过他的家庭，他的父母。没有想到，他的母亲是这种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说话举止都是这么戏剧化的人。

　　那女人对着镜子照了一阵子，摸了摸头发，拍了拍脸，又顺了顺眉毛，自我欣赏了一会儿，才又抬头看叶璟，又问道：“你是谁啊？”

　　叶璟反问道：“您找蔺长宁有什么事吗？”

　　“噢，”女人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来找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会不在家呢？要我白跑一趟，”女人埋怨道。

　　“要不您给他留个纸条，等他回来我转交给他？”叶璟建议。

　　“算了算了。等他回来了，你要他去医院做个体检。你把这个体检表交给他。”说着，她递给叶璟一个信封。叶璟连忙接了过来。女人又煞有介事地交代了一番，强调这个体检十分重要，关系到蔺长宁的未来幸福。要叶璟一定要转交给蔺长宁。

　　等蔺长宁的妈妈走后，叶璟拿着那个信封回到屋里。惊魂未定地也没有写字的心情，连忙收拾了一下书桌，也离开了。

　　蔺长宁第二天就回来了。叶璟想起蔺长宁母亲的托付，特地上楼去他的宿舍告诉他：“你妈妈昨天来找你，她让你去体检。我把体检表留在你的书桌上了。”

　　见蔺长宁没有什么反应，叶璟又强调了一番：“你妈妈说，这个体检很重要的，你千万别耽误了。”

　　蔺长宁终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蔺长宁大概累了，也不多言。叶璟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又过了几日，叶璟刚刚下班，就听到楼道里一阵喧哗。其中一个声音有些熟悉，上了楼，在三楼和四楼中间的楼梯上，就看见蔺长宁母亲花里胡哨的身影。

　　蔺长宁没没在家，蔺妈妈就在楼梯口等他。又不能安静地等待，就拉着上下楼梯的人问：认不认识蔺长宁，知不知道蔺长宁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又自我介绍别看她年轻，她是蔺长宁的妈妈。上下楼梯的人都怕被她缠上，匆匆地从她的身边走过。

　　“阿姨，您找蔺长宁吗？”叶璟上前询问。

　　蔺长宁的妈妈回头，看到叶璟，立马叫到：“就是你，就是你，我找的是你。我们家蔺长宁不是回来了吗？我让你转交的体检表，你给他了吗？你告没告诉他那个体检很重要啊？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去体检啊？”

　　叶璟忙说：“我已经告诉他您来过了。体检表也给他了。”

　　蔺妈妈焦急地问：“你给他了？那他怎么还没去体检啊？”

　　“可能，可能，这几天他比较忙吧，没来得及吧。”叶璟结结巴巴地解释。

　　“忙什么忙？天大的事情有自己的身体重要吗？我让他去体检又不是害他。他怎么就不听话？他就是这样，从来不听我的话。好像我会害他一样的。我是他妈，我能害他吗。。。。”眼看蔺长宁的妈妈的话闸又关不上了。叶璟连忙开了自己的宿舍的门，把蔺长宁的妈妈让了进去。

　　何淼和小阳已经回来了，看见叶璟领着蔺长宁的妈妈进来，两个人都是一脸见了外星球来的怪物一般的模样。叶璟顾不得向她们解释。忙拉着蔺长宁的妈妈坐在沙发上，安慰道：“阿姨，您先在这儿歇会儿。一会儿蔺长宁就下班了。”

　　蔺长宁的妈妈还是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就是这个样子，从来不能体谅我的苦处，就好像我这个当妈的会害他似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啊，我还能活几天啊？我能花多少钱啊？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是为了他......。他不要就全便宜了别人。我这一辈子人不人，鬼不鬼地还有什么指望，也就能指望他了。我还要怎做他才满意啊，他怎么不体谅体谅我啊......”

　　蔺长宁的妈妈一连串的话如同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地向叶璟扑来，让叶璟淬不及防。她回头向何淼和小阳求救。可是她俩早已经躲回到她们自己的卧室里。叶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承受洪水猛兽。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敲门了。叶璟忙去开门。是蔺长宁站在门外。脸色分外难看。叶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蔺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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