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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日 月 2 ...

  •   大喝了一口,尚隆长出了一口气。“就是说,慢慢的,你变得不是你了。”

      “?”

      “天帝选中你,是因为你的坚定和诚意——而既然你已经不再具有这种坚定与诚意,那在天帝看来,你就不再是他当初选中的那个人了……所以他要帮你改正错误。”

      “?”

      “迷失自我的错误啊!”

      “啊?”

      “因为你自己是无意识的,所以,和有意的背离还是有本质的差别……其实和你的意思差不多啦!”

      “不一样!”阳子皱起眉头。“为什么我是不是我自己要由天帝来判断啊!”

      “不一定非是天帝呀!”他悠然笑道:“你自己刚刚不也说,你的看法和骁宗本人的真实是两码事。”

      “我觉得我的看法蛮准确啦。”

      “我没说你的看法不准确呀?只不过天帝的看法应该更准确吧。”

      “别提天帝了,”一直难得安静的延麒突然开口。“让我听听你们对骁宗的不同看法吧!”

      “骁宗啊……”尚隆很难得的斟酌着字句——“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想,骁宗是不是在逃避……”

      “要真是逃避的话,何必受辱躲藏呢?死,不是很方便,很容易的吗?”

      “那你的观点呢?”

      “那种自己气数未尽就自暴自弃的家伙,是最不值得同情的。”

      尚隆笑了。“有感而发吗?不过依我看,依照眼下这情况,他应该是很想死,但是却不能死吧!”

      “哦?”

      “如果连这点责任都不懂,骁宗也作不了王的。”

      “啊,延王的意思是说——‘因为我还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我不会死。’”

      “你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吧?”他侧过脸,用余光来看她。

      呵呵,她抬起头,眼睛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难不成延王当年也是?”

      “以为自己根本碰不到需要舍命才能应付的场面,所以才会出现不得不舍命的结果。——不过到最后他都没有选择舍命也就是了。”——有意无意的,尚隆回避了阳子的问题。

      “当然,躲起来这件事,对其他人来说确实不是很好,但是对泰王来说,倒是很有意义。每个人都会有迷惑和不安,把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置之不理,总比玉石俱焚要好吧?”阳子说着,投去探寻的目光。

      “这不是什么玉石俱焚的问题……他压根就不该去。”

      她歪歪脑袋。

      “做了王,那就是天子。天子和将军是大不相同的。天子出征,必须保证征则必胜。仍然把自己当作将军,一是尚未认清自己的责任,二是凭空增加将军的负担。”

      延麒斜起眼睛:“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也不想想这是拜谁所赐?”

      一直毕恭毕敬的夕晖忽然冷声说道:“让麒麟身陷险境难道不是君王的责任吗?”

      尚隆淡淡一笑。“这话你最好先和你的君王说呢!”

      阳子也笑了。“‘你认为我是为了谁才这样做的,都是因为你’——有这种思想的人,都是不负责任的家伙,绝不可能是王的。”

      夕晖一怔。

      “同样的,‘全都是因为我,这是我的错’——这些分不清‘有关’和‘要负责’的人,也不太可能是成功的王呢。即使因为国中再没有更适合的人而作了王,也会因为不了解国君的责任和大臣的责任的区别而迷失方向吧!”

      “那难道是我的错吗?”

      景王失笑。“延台辅是怎么了?今天专门找我的毛病哦。”

      “干吗不找你毛病啊?!你不说尚隆没用,倒说我肉脚——跟他蛇鼠一窝可没好处!”

      少女平和的微笑着,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每个人都有软弱的时候!只有承认这一点,才能变得更坚强。”

      “是哦,尚隆那家伙其实也蛮软弱的哪!可惜你没看到那时候……咳哟!”

      延王尚隆果断的用一记老拳打断了延麒的话。

      阳子笑笑。“软弱的时候就需要帮助呢。”

      夕晖错愕的看着自己的主君——“这是自己的问题吧!依靠别人而坚强起来的人,离开别人的帮助就不行了吧!”

      阳子摇摇头。“要人救你,你先得自己救自己,让人觉得你比较可救。”

      “不知道恐惧的人,也就不知道该如何避免可怕的事情。”延王尚隆补充道。“其实比起未知和命运,人实在是很无力。不过人可以对这种无力有所自觉,要是完全没有自觉还充满野心的话,那就很滑稽。”

      “其实,我觉得,泰王陛下一直处在需要帮助的状态下,但他自己却没意识到需要帮助。——就像以前的我一样。”

      “不太一样吧!你是过分自卑,他是过分自负。”

      “还是一样嘛。都是没认清自己。”

      “你刚刚还说天帝不会把王座交给认不清自己的人的。——我可有证人。”

      啊,红发少女一愣。“是呢。那……为什么呢?”她瞪着尚隆,表情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我花了十多年时间好不容易想通了,这下好……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笑笑,言谈间有小小的得意——“认清自己的责任和认清自己的能力可是有区别的——后者还牵扯到比较的问题。”

      “你最好相信他,阳子,”延麒趁机挖苦,“这可是经验之谈噢。”

      景王也笑了。“对呀,经验证明延王是对的。”

      尚隆斜起眼睛。“这是在夸我?还是变相的夸你自己?”

      “是夸你呀……通过比较,你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更适合做延王的人了。”

      “我怎么没发现?”

      虽然有所准备,夕晖还是吃惊不小——“延王陛下不是台辅您选出来的吗?”

      “那是被迫啦。——我个人是不觉得的。”

      阳子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吹去上头的茶叶末子,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道:“对自己的衡量可真算是一项系统工程呢!要比较责任与能力,过去和现在,现在和未来,还有自己和他人。”

      夕晖笑了。“在庆国的时候从来不觉得主上是这么深刻的人啊。”

      延麒摆摆手。“在雁国以前也没有啊。今天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尚隆大笑。“别理他们,说说看,老师好给你分数。”

      阳子也忍俊不禁。“其实很简单呢,你要知道起始点和目标的差距;知道目标和希望的不同,了解了可能性之后,要看清极限。”

      “知道了自己的极限,就可以在失道之前做好准备了……是吗?”

      延麒盯着夕晖。“我还以为只有雁国的官吏会问国王这样的问题。”

      尚隆悠闲的撩起嘴角。“要真是这个答案,那阳子的得分就低了。”

      夕晖抬起眼睛。“不是这个的话,那是什么?”

      阳子一笑。“是比较自己的极限和他人的极限啊。当然,还包括到达极限的路径。”

      “那你认为这段经历对骁宗来说是到达自己极限的必然之路?”

      “英雄绝对是要用逼的。山穷水尽、一贫如洗,甚至看不到窗外的风景,置诸死地而后生。”

      “在死地呆的太久了,恐怕没法子后生呢。”

      “不管受多少伤,泰王陛下都不会受到影响的。因为他有绝对不能放弃的事情。”

      尚隆大笑。“从你要我们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发觉,你对骁宗的评价是格外的高呢!——你是真的没见过他吧!这就是中毒非浅的典型……”

      阳子一晒。“浩瀚也说我太相信李斋,不过我真的很感动,她为了自己的国君和国家那么拼命……所以我很想见见泰王,看看能让臣子这么信赖的君主是什么样子的……我一直也想知道,能够让自己的梦想成真的成功人士,究竟是那种人。”

      尚隆淡淡一笑。“什么样的人?对一切强劲的事物都极端的自负,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而且相当的固执,一旦认准目标就很执著。——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他执著追求的目标无法达成会怎样呢?”

      “用心不好哦!”阳子晃着手指。“干吗盼别人倒霉啊?”

      “盼他倒霉?……没那个必要……其实,我有点同情他。”

      “同情……”

      “想凭借实力让人尊敬,或许到后来都会变成寻找对方弱点打倒对方吧!”

      “啊?为什么?”

      “崇尚功业就一定会出现篡逆的臣子;重视亲族就必然导致逐渐衰微——不是不能够推断出将来的弊病,也不是不愿意加以维护,而是任何事情走到最后,必然有一个尽头。再好的措施,也都会有它内含的弊病,治理政事所能做的,仅此而已。帝王之法,本来就不可能永久,走到了尽头,就必然出现新人将它推向反面,这样的循环怎么能单纯说是天意呢?”

      “呼……”

      阳子忽然很认真似的望了一下尚隆,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难怪会有五百年的治世呢。”

      “任何事情都是有一定道理的吧?”尚隆大笑了起来,说。

      “所以咯!”阳子马上接了下去——“泰王躲起来也是有一点道理的。很多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你不用再为他说好话……我既然管了,就会管到底的,别担心。”

      “我没担心呀……而且我说要戴自己建立兵站,我自己都要放手,怎么会让你插手?”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有道理呀?”

      阳子诡秘的一笑。扭头看看夕晖。感受到主君的注视,夕晖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大使馆。”

      延麒颌首。“你说了之后,我也专程去蓬莱打听过,总之是加强国家之间联系的机构……这个不是儿戏,要仔细的考量呢!”

      夕晖错愕。“延台辅好像变了个人呢。”

      “开玩笑归开玩笑,五百年的老头子要是连这点水平都没有,哪还混得下去啊?”阳子打趣道。

      夕晖点头。“足见王和台辅的生活是多么辛苦啊。”

      延麒失笑。“别那么严肃嘛。我的生活还没那么非人啦。”

      “王的生活是很劳苦。因为不能有一刻心灵的松懈。要随时有一切都会结束的觉悟。”阳子这么说着,表情又忽然变得可怜兮兮——“所以你们应该对我好点的!我都够可怜啦。”

      夕晖大叹了一口气。“有这样的主上实在……”看一眼阳子,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是幸还是不幸呢?”

      延麒也高声笑起来:“你最好去问问帷端。”

      尚隆翘起二郎腿。“为什么不问我呢?王的生活如何,我最知道了。”

      阳子侧过头。“我不是已经代表王发表了意见吗?说的不好?”

      “也没有不好啦……只是不够简洁。”

      “嗯?”阳子也学着尚隆的样子,挑了挑眉——“师傅给个简洁的例子吧?”

      尚隆一笑。“要有觉悟,或者说是心理准备。”

      “觉悟……”

      “轻敌,就是一种松懈,一种疏忽。这种疏忽是致命的——因为轻敌,就是没有被打败的觉悟。”

      阳子不语。好一阵,她轻叹一口气:“也对。”

      尚隆大笑。“只是也对?分明再正确不过了。”

      延麒也笑。“算了啦,‘也对’已经是倔丫头难得的让步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能要什么?只不过要听听她怎么当王而已。”

      “怎么当王?还能怎么当?

      ”阳子自嘲的一笑,“既然选择了当王,就要把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快乐都紧紧联系在王道上。要不然早早烦腻了,岂不是很糟糕。”

      “还有一点噢……不要太兴奋、不要太好奇——否则会很快无聊的。”

      夕晖左右看看,一副很头疼的样子——“我怎么听着不像是经世济国的大事呀?反而像是在玩。”

      “像是在玩?”延麒晃动双脚。“根本就是在玩嘛……你们景王也没碰上一个好师傅。”

      尚隆不满的皱起眉头:“什么叫不是好师傅……你们没听过举重若轻啊?”

      “但也不能太轻吧?”夕晖有点不服气。“王的行为关乎国运啊!”

      “感觉起来好像是某种行为导致了王的失道,其实这也不过是某种短视。人前进的道路不是一个个片断,而是彼此之间紧密相连的锁链,一环扣着一环。不管是多么微小的决定,都会影响到未来——其实王朝的寿命基本在他的初期就看得出来了。”

      “唔。”

      看着若有所思的阳子,尚隆微微一笑。“官吏和百姓也一样。有些人会责怪官吏比起百姓更在意君主的看法,我们先不提这样是否有助于处理政事,先说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呢?——别只是傻笑啊,你的看法呢?”

      “我没什么看法,我只是学生,在等待老师的授课啊。”

      尚隆无奈的笑了。“真是拿你没办法。因为责任的对应不同啊。”

      “对应?”

      “官吏对百姓的责任,不是一对一的吧?百姓对官吏的要求,也不是要他每件事情都做好,只是要在关乎自己利益的事情上做有利于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是吗?高举天理大旗的读书人,常常说官吏应该为百姓做事,这个‘百姓’,也不是每个具体的百姓吧?”

      感受到夕晖的惊愕,治世长达五百年的王故作庄严的挺直身体。“只要不超过一定的限度,百姓对官吏的不合理行为,就不会十分在意。或许会不满,但绝对不会把它时时刻刻挂在心上。即使是超过了限度,百姓也没有责任去纠正官吏的不当行为——没有人会对难民说,你怎么可以抛弃你的国家——但如果那时阳子你离开了庆,那就是你抛弃了你的国家,我没说错吧?”

      阳子点头。“在一对多的情况下,责任被分散了。”

      “分散到当事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个责任存在的地步——很少有人会说,升山是我应尽的义务——我这么说是因为还真有人这么说过。”

      阳子睁大眼睛。“谁?宗王吗?”

      “不,是把你的得力助手赶出来的大小姐。”

      “供王?”

      “对啊……但是王和官吏的关系就不同了——一对一。我把这个官职委派给你,这是我对你的信任,而你,作为我任命的官吏,在享有我分配给你的俸禄的同时,必须背负起克尽职守的责任,而你如果是个不合格的官吏,那我就有纠正你的责任。既然我是认真的托付,那你就要认真的回应——竭尽自己的所有能力。”

      “这么说来,麒麟选王也不仅仅是因为玉京不能直接干涉人世,而是为了避免王,在一对多的情况下,忽视自己的责任的生物。”

      喔?

      “王和百姓的关系也是一对多。所以,天帝造出了和王有一对一责任的麒麟——这么说起来,你好像也欠延麒的人情哪。”

      “要这么说的话,庆国岂不是很糟糕?”

      ?

      “好像是景麒欠你的人情比较多哎。”

      “真的耶!不过戴的情况就好了,是泰王欠泰麒的人情,就算是为了这个,他也不能轻易死掉。”

      呵呵,尚隆欠起身——“单单是不死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吧!”

      “关于这个,你这个海盗王子有什么意见?”

      “再上演一次单挑吧?”延麒打趣道。

      尚隆翘起腿。“他的情况和我的情况完全不同啊!是要打一仗的。”

      “这我知道,”阳子打着响指。“问题是怎么打?”

      “拖。”

      “哦。”阳子点点头。不动声色。

      “速战速决,只能有利于敌人。如果骁宗够聪明,那他的对策就是一个字,拖,不管代价有多大!”

      “你的脑袋真的出毛病了啊!”延麒跳了起来——“戴都这个样子了,还拖?拖到戴的百姓都对他们的王失去信心?”

      “我是说在打起来之后要持久战啦。”

      延麒歪起脑袋。“干吗啊?”

      阳子一笑。“一劳永逸啊!”

      “有没有搞错?一劳永逸应该是快速的吧!”

      阳子晃着脚。“从长远看,是快速啊!”

      “是要分清真正的叛党和被迫的协从者吗?”夕晖沉吟着,“但是骑墙者呢?他们会随着情势而动吧?”

      “不单是这样。也要时间观察啊。”

      “观察不是为了甄别吗?”

      面对夕晖的疑惑,阳子给出了答案——“也是为了托付啊。”

      “?”

      “找到值得共同创造未来的臣子啊……在我看来李斋、月溪、浩瀚都是优秀的臣子啊。”

      带着点无奈,耳边传来低低的叹息——“那,斡由呢?”

      六太的表情有点惶恐。太久的时间,淹没了记忆,最后只能用荒诞应对真实。但鬼脸不能解决一切,斡由或许是唯一的伤疤。不是不愿改变,畏血的麒麟无力对待伤口。

      “嗯……是不是合格的臣子我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是合格的君主!”女孩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明朗与轻松。

      尚隆的声音霎那恢复了正常:“臣子就牵涉到其他人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王自己啊。”

      “好,那就回到泰王陛下自己……战斗也能让太过自负的人有时间自我检讨。”

      尚隆点头。“为了在面对将来的困境时能够抬起头,就要和一直以来逃避的问题作了了断——这也是,一种觉悟。”

      “那样,无论多么可怕的境地,多么绝望的情景,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掌握之内——是吧?”

      “你不要套我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情况虽然悲观,但泰王到目前为止尚未反击——就是说,一切尚未开始,所以就无所谓结束。”

      面对夕晖探寻的眼神,阳子爽然一笑:“没错!因为决定性的事情尚未发生。”

      “喂……”

      不等延麒说完,他的主人就自作主张的开口解释——“就是说,因为没有决定性的失败,所以阳子相信还有大逆转的可能性。——等你看到了决定性的失败,那时你会相信什么呢?”

      阳子用冷笑回应尚隆的挖苦。“抬举了。不过,我,什么都不相信。不相信拯救和希望,也不相信绝望。我只面对现实,对未知负责。”

      “经过了这么多事,竟然还是这么窝囊。”尚隆毫不客气。

      “嘿嘿,让师傅失望了。”

      “不过,这样的你,反而让我觉得失道之后把雁交给你应该没问题。”

      ……

      “真的啊!”

      阳子笑笑。“决定性的失败啊……”她站起身。“不如说是‘彻底的绝望’吧?”她回过头,直视着那波涛汹涌的眼睛。

      “人们说我是在意泰麒。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但其实不是的。对,并不是这样。就像你说的,我在意的是泰王。我只是想,泰王,应该也不会死心——因为连我也没有死心。”

      他点点头。

      “要是这个世界全都希望自己去死,就要活给他们看。要是原本的世界全都不希望自己回去,就要回去给他们看。”

      她抬起头。“只不过是不死心。无论如何都不死心。活下去,不是因为怕死,也不是求生意志强烈,只是不想死心。”

      他忽然笑了。“就好像在赌气。”

      “赌气?”她也笑了,“大概是吧。”她侧过头,凝视着云海中的月影——“我绝不认输……”绿色的眼眸深处有光闪过。

      他站起来。

      “既然下了决心,我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好它!——既然都是王,那么我想泰王陛下应该也有同样的念头吧?”

      重新坐下,尚隆悠然笑道:“你在影射谁?”

      阳子也回过头,言笑晏晏。“你说呢?”

      “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呀。”

      “世界上没什么人是完全特殊的。——这可是你说的。”

      他继续微笑着,表情一贯的不正经:“我早在做王之前就已经经历过你所谓的‘彻底的绝望’”

      她沉默。不待她开口,对方已微笑着把话接下去:“不用道歉,我本来就不在意。”

      她斜起眼睛——“我有说我要道歉吗?”

      他微笑。他们,是同一类生物,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甚至是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和世界以及他人全都无关,只是自己想变勇敢,可以抬头挺胸活着。苟延残喘只不过是不想姑息自己的愚蠢与卑鄙。知道无能为力的痛苦,所以不再逃避。

      时间,就在平静的对视中叮咚滑过。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延麒跳下桌,扯了扯夕晖的衣袖。同伴和知音是不同的。一起行动的伙伴只要彼此信任,就不必了解采取行动的原因。伴随时间的流失,即使只凭直觉,也知道对方会采取何种行动——不过不一定了解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也或许,等真的了解了,也就不支持这个决定了也说不定。但知音是不同的。她知道他做出每一个决定的前因后果,但却永远无法推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也或许,太过了解彼此,就无法全身心的信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日 月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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