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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锋芒急转下 ...

  •   唐衣来时恰好见着那男子执剑向路歌刺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指间一枚银针激射而出。

      一片木叶在此时悠然飘落。

      明明是一根极细的银针却暗含了巨大内力,两股力道在空中交汇激起一簇火花。

      剑锋一歪,从路歌颊边擦过削断一缕秀发。

      银针也因那股力道改变方向,穿过半空中的落叶,携着它噗地一声钉入树干。

      唐衣飞身赶到,一手揽在路歌腰间,一手攀上那男子执剑的手腕。

      电光火石间,他手上用劲卸下那人手腕关节,撤肘回身并指如刀劈在路歌颈上。

      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在几息之间完成。

      月华如水,寂静地照在僻静无人的小径上,前面偶尔传来一两声客人粗犷的大笑。

      长剑哐啷一声落地,那人捂着手腕死死盯着唐衣。

      唐衣眉宇间锋芒毕露,再不是白日里慵懒的花楼老板,而是杀机隐含的江湖中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镇南王世子?能从天牢中逃出,果然好本事。”

      唐衣整整袖子慢悠悠开口,好似浑不将他放在眼里,也是狂妄。

      那人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他,并不答话。

      天香楼后巷子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间或夹杂着官兵挨家挨户搜查的声响。

      “来者是客,那便请进吧。”

      唐衣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

      “谢谢刘阿婆。”路歌捂着后脖颈,感激地对刘阿婆笑笑。

      天边已经泛白,若不是早起做饭的婆子发现并将她喊醒,她不知还要在地上躺多久。

      一动不动地在地面躺了一夜,身上衣衫早已被晨露润透,青石地面自然比不得自家的高床软枕,路歌被硌得全身酸痛。

      刘阿婆看到路歌在天香楼角门处衣衫不整地躺了一宿站起身时又浑身酸痛的样子,以为她在昨夜遭遇了不好的事,毕竟在天香楼这种地方并非没有可能。

      她最是心善,怕戳到人家姑娘的伤口,于是字斟句酌委婉安慰道:“你不要太过伤心,这不是你的错。挣够了银子就早日离开天香楼吧,世间总有好男儿不会介意这些往事的。”

      说罢用怜悯又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路歌。

      路歌一头雾水,虽然她想挣够了银子离开天香楼,但是伤心和往事是什么鬼?

      她勉强勾起嘴角,理智地决定就此打住,再三向刘阿婆道谢之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快到家门的时候她又一次受到心灵创伤,大门摇摇欲坠挂在门框,铜锁烂成两半孤零零掉在地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子脚下还有贼人敢闯空门?路歌一口老血几乎要涌上喉咙。

      路歌紧走两步冲进屋内,只见屋里凌乱不堪,柜门大咧咧开着,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被胡乱扔到地上,床褥帷帐更是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小黄离了窝,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角,小声地呜咽着。

      她忽然想到什么,三两下跃上桌面,掂着脚伸手往房梁上一摸。

      一层灰尘扑簌簌往下落。

      路歌被呛得咳嗽两声,微眯着眼用袖口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在脸前扇着灰。

      她跳下桌面走到干净的地方,忍着喉间痒意打开手上布包。

      两锭十两纹银并几粒散碎银子静静放在摊开的布巾之上,旁边还有一张折叠齐整的当铺票据。

      还好,她藏的银子没被小偷发现。

      “小路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昨儿个你去哪儿了?”

      端了个铜盆正往外泼水的邻居李氏偶然一瞥看到路歌,操着大嗓门嚷嚷道。

      路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忙问:“李大娘,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我家变成这样?”

      李氏神神秘秘凑到路歌身前,小声说:“你知道我家那口子在衙门做捕快,听他说,昨夜镇南王世子越狱啦!”

      “越狱?!”

      “哎哟,你小点声!”

      路歌连忙点头,又压低了声音说:“然后呢?这跟我家被偷有什么关系?”

      “被偷?谁说你家被偷啦?”李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是昨天那些官兵搜查时见屋主不在强行破门而入弄的。”

      所以她这是遭了无妄之灾?

      如果昨天她没有在天香楼里被人打晕,家里现在也不会弄成这副模样。

      想到这里,她眼神闪烁,昨天她并未看清要杀她的那人长什么模样,但是……

      虽然路歌受的是工伤,但这个时代既没有工伤补助,也没有假期,她只有老老实实地带伤上班。
      她将改过的画稿呈给唐衣。

      “你脖子怎么了?”

      唐衣随意地翻了翻那叠画纸,看她摸着后脖子疵牙咧嘴,心中明镜儿似的,然而面上一本正经一副关爱员工的好老板模样。

      “哦,前几日不小心落枕了。”路歌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余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唐衣脸上。

      落枕?唐衣心中好笑。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他面不改色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视线稳稳落在画稿上。

      路歌收回余光盯着自己的鞋面,对方演技在线言行举止滴水不漏,她就算将他的脸盯穿也无济于事。

      那人下手真黑,砍在她脖子上的那道淤青用药酒都揉不散,一连几日她都只能面朝下趴着睡觉。

      那晚月色朦胧烛光明灭再加上她眼睛近视所以并未清袭击她的人的长相,但是当她的脸撞在那人怀里时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当时她想不起来那股味道属于谁,可是现在那味道分明萦绕在鼻端。

      天香楼暗藏端倪,在她不小心听到有人要暗杀刑部尚书时就已经知道,不过她只是一介普通绣娘,那些阴谋诡计与她何干?她只想赚够了银子离开此地。

      可那日她分明感觉到一股冷厉杀机,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只是不知为何唐衣最后放过了她。

      难道他知道她偷听见刑部尚书死于谋杀,所以想要杀人灭口?

      但是他既然没有在她偷听时当场将她抓获又怎会时隔多日才动手?

      如果他不知道,那他有什么理由去杀一个毫无关系的绣娘?

      除非她不小心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却不自知。

      在某种程度上她几乎猜到了导致这场漏夜杀机的原因,不过怀疑的对象却是南辕北辙。

      然而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饶她一命她就不能将秘密宣之于口,否则就算他放过她第一次也绝不会再放过第二次。

      人只有识趣才活得长久。

      路歌眼睫轻颤陷入纷乱思绪之中。

      “路歌?路歌?”

      “啊?老板,你叫我?”

      “这次的衣服设计得不错,就按照这个做。”

      “是。”

      如果唐衣能够听见路歌的心声他怕是要气吐血了,分明是他顺手而为救她一命却反被冤枉为杀人凶手。

      路歌捏着画稿欢喜地出了天香楼便马不停蹄直奔绣庄。

      她一路行得急,到绣庄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对掌柜道:“王掌柜,能让所有绣娘停工赶制花魁大会所用服饰吗?”

      她向王掌柜扬了扬手中画稿。

      王掌柜当然知道花魁大会的重要性,这绣庄说白了就是为天香楼里的姑娘制作衣服的,一切当然以天香楼的需要为主。

      他带着路歌走进后院,招呼了一声,所有绣娘便停下手中活计抬头望着他。

      “这半月绣庄停止手上所有的订单,全力赶制天香楼参与花魁大会所用的衣服。”

      似一滴水滴入滚烫的油锅,这句话立刻在绣娘间掀起轩然大|波,嘈杂声充斥着整间绣坊。

      王掌柜提高了嗓音压下嗡鸣。

      绣娘们各有所长,其间针法刺绣、镶嵌织造等互有优劣,只有博采众长才能打造一件近乎完美的衣服。

      而王掌柜深谙各个绣娘的优势所在,由他分派任务再好不过。

      纵是如此,路歌也不敢偷懒,必须时刻与众绣娘议论商讨力求尽善尽美,顺便还要监督衣服制作进程。

      在那段日子里她在家和绣庄间两点一线来回奔波,其余所有时间均耗在绣坊内,连吃饭睡觉都不得安生。

      集整个如意绣庄之力,在短短半月内便将花魁大会所需衣服赶制出来了。

      话分两头,路歌离开后,唐衣站起身掀开墙上一幅山水墨画,那张不起眼的墨画后竟暗藏玄机现出一个奇特的暗格,暗格内布满奇特机簧,他握住其中一个机关不知按照什么规律转动了数次,随着机括转动之声身后博古架应声而开露出雪白墙面。

      唐衣走近墙面,缓缓蹲下|身伸手在墙体下角一处用力敲击,墙面颤动数下发出重物挪动之声打开一条暗道。

      这暗道真是隐秘,分明就藏在他房内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却要分两道机关打开,若有人侥幸打开第一道机关恐怕也无法解开第二道。

      随着空气流入,两侧墙壁上噗噗几声细微响动之后烛火瞬间燃起,唐衣沿着暗道拾阶而下。

      密道中岔路极多,一不留神便会迷失在纷繁错杂的暗道中,但唐衣行进的速度极快,遇到岔道几乎不暇思索。

      一盏茶的时间,他走的那条路终于抵达尽头,尽头处却是一个房间。

      房间四壁皆垂下轻柔薄纱,一张宽敞的金丝楠木床映入眼帘,红木衣橱靠墙而立,几只熏笼随放在侧,梨花木桌、雕花圈椅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张精致秀丽的梳妆台,顶部镶嵌着几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正散发着清幽光泽。

      如果不是安置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这房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奢华典雅的女子香闺。

      而在那雕花圈椅内此刻坐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一身囚服但不显丝毫狼狈,见着唐衣走近,面上神色虽然平静无波内力却暗中蓄势待发。

      唐衣闲雅从容地走至另一张雕花座椅上落座,径自斟了两盏茶,一盏轻轻推至他面前,修长手指执起另一盏茶放至鼻间轻嗅:“上好的明前龙井,不合世子的品味?”

      那男子便是越狱而逃的镇南王世子,周恒。

      周恒端起茶盏却并不饮,目露阴贽:“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唐衣唇畔带起一丝笑意,“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报仇雪恨。”

      周恒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瞬息间手上用劲握紧那只茶盏。

      唐衣垂眸淡淡扫了一眼盏中漾起的细小波纹,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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