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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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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莲子正熟。一个个饱满的莲子滚圆白黄,丝丝甘甜中透着荷香,微苦偏涩,唇齿回甘。银耳莲子羹,山药莲子煲脊骨,莲子芡实荷叶粥,董椒把莲子的作用发挥的淋漓尽致。
去年夏天来到苏府,已经满一年。苏扬的膳食衣着仍旧由董椒负责,以前是对于苏伯伯的感恩,现在是因为心底对苏扬的一种微妙的感情。
苏扬总是感情再过波澜不惊,一年的时间,对于董椒也是生出了一些感情来。董椒给了苏扬实实在在的安心感,这个人,是拿一整颗心对待自己的。好似自己再怎么远行,这个人一定会在家里做好饭,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夜里掌着一盏昏黄温馨的灯光等自己。
想到此,苏扬不禁嘴角扯出一丝温柔的弧度来。
董椒在院子里,一边剥着莲子,一边与彩彩有说有笑。干净的粗布蓝衫,少年的干净的瞳眸弯弯,小鼻头在阳光下闪着光泽。好像彩彩说了什么,董椒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撅起了粉嘟嘟的小嘴,连小脸都鼓了起来,像个小肉包一样。
苏扬端起泡好的白茶,呡了一口。向院子看去,竟久久不能回神。
日落西山,苏扬叫董椒来院子乘凉。白天燥热不堪,到了夜晚凉风阵阵,很是惬意。夏风吹过荷叶,吹起一小片波澜,空气中荷香夹杂着泥土的芳香,一阵阵袭击者董椒的嗅觉。
“嗯……”董椒深深吸了口空气,“真好闻。”
青石桌凳。桌子上摆着一盏香炉,焚着薄荷香和七里香,用以驱蚊。桌上一壶信阳毛尖,两个青花茶杯,茶叶舒展,清香扑鼻。一个精致的红色木盒,里面盛着荷花酥和水信饼。
“嗯?什么好闻?”苏扬饶有兴趣,指着茶杯,“这个?”又指了指香炉,“这个?”
董椒笑笑,答道:“都不是,是风的味道。”用手指指了指上面,又抬头望着清湛的星空,“世间万物,我认为最俗的是脂粉香,刻意而为之,不好;中等的是自然香,正如我所说的风香,自然孕育而成,原始朴素;而最上等的,则是……”董椒顿了顿,眨着眼睛望着苏扬。
苏扬笑笑,示意董椒继续说下去。
“素香。”董椒咳了咳,有些脸红,“这种香,不刻意而为之,以人心为源头,散发周身,似人性的一面镜子。皎皎君子,色若春晓,清雅出尘。”越说越脸红,眼神开始闪躲:“正如、正如公子身上的味道。”
苏扬嘴角啜着笑意,意味深长地盯着董椒:“哦?你又如何知道?”
“是、是前一阵子!公子给了我那罐香膏。”董椒皮肤发烫,连忙解释“公子说了,是公子身上那种惯有的味道。我涂抹在手腕上,刚开始还是公子的味道,然而不到一个时辰,味道不似刚开始时清冽。我试过多次,还是同样的结果。于是我猜想,莫不是,公子本身根本不会涂抹香膏,而是自身的体香……”越说越发烫,声音越来越小。
苏扬低笑着点点头:“果真是很聪明。确实,你所说的素香,确实是我身上本来的味道。这种味道,不能用任何香料制成。”
不能用任何香料制成。董椒心里重复了一边。那那罐香膏?怎么来的?跟公子的味道一模一样,公子身体的东西,粘稠的膏体,莫不是?嗯?不对?难道那个做成的?!!!
是那个做的,我还涂在了手腕和耳后?董椒顿时炸了!汗毛激灵竖了起来,快要冒烟了。
苏扬立刻明白了董椒在想什么,一个倾身,伸手钳住董椒的下颌,看着那涨红的脸蛋、被水雾浸湿的睫毛,垂下眼,在他耳边低声,声音中带有一丝沙哑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罢,用手细细摩挲着着董椒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
一道酥麻从下蔓延开了,有种奇怪的感觉……董椒像小兔子般,急忙想要逃窜。苏扬牢牢地抓住他,故意恶狠狠问:“在想什么?”
董椒怕自己的异常被看出来,想一头撞死。
见他含含糊糊,不知所措的样子,苏扬轻笑一声,放开了手。董椒像是挣脱了链子的野狗般,狼狈逃窜。
苏扬望着董椒逃窜的背影,轻轻发笑,心想,真好骗,果然是个小傻子。
从那以后,一种微妙的气氛蔓延在两人中间。苏扬仍旧淡漠清冷,大部分时间面无表情,饮茶、下棋、弹琴、闲步,超然洒脱。而董椒则是一见到苏扬就开始脸红,害怕对视,躲躲藏藏,硬是从夏天,躲到了秋天,到了明年。
少年初长成,董椒到了16岁,个子一下子窜高了许多。
苏老爷请来裁缝,命人给董椒做新衣裳。苏扬听后,命人从库房里挑一些颜色鲜亮些的浮光锦,雪缎,云锦拿出来,分别按照春秋,夏,冬给董椒多做一些衣裳。又请了城中老子牌秀坊的绣娘,选了十几个淡雅些的花色,给衣服刺绣。
董椒本就好看,越发出落得英俊。穿上新衣,哪里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皇亲的小公子。苏扬早就不让董椒做粗活,只留给他一些泡茶,制作花饼的活儿,权当消遣。小公子偶尔去去厨房,多数时间练练字,看看书,有了更多闲暇时间陪苏扬一起度过。
荷花含苞时节,沈丹彤生下了一个男孩。苏玉清起名为“苏新晗,”这是苏家第一个孙子,新晗表示初生的太阳。
苏新晗像极了苏凉,一双墨色的眸子,眼尾微翘,小小的一团,煞是可爱。
苏凉这一年来很忙,已经完全接管了沈家的产业。去年冬天,风朝各地雪灾成患,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唯独丰豊,在苏正清和苏凉的治理下,竟无一人离城,更无一人冻死饿死。苏凉拿出沈家一部分收入,开仓放粮,赈济百姓,丰豊一时间成为百姓人人口中所传的“桃花源”。这一风声传到了风朝天子的耳中,天子颇为惊奇,命人打听苏凉,得知本就是丰豊知府长子后,便封了一个“美史”,官职大小仅次于苏正清,虽是虚名,但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圣上今后将重用此人。
一时间,各地达官贵人纷纷欲与苏凉结交,苏凉的权势一天天大了起来。
对于苏新晗的诞生,苏凉是颇为高兴的。沈丹彤是其生母,虽然苏凉对女人没有兴趣,只要这个女人不做出格的事情,母凭子贵,苏凉还是想好好待她的。
苏凉请来了丰豊最好的奶娘来伺候苏新晗。至于沈丹彤那里,沈丹彤要什么给什么,苏凉半个月去看望一回,问候几句就匆匆离去。
沈丹彤做完了月子,身子养的差不多了,儿子又有乳娘照顾,便清闲了许多。闲来无聊,沈丹彤想起来假如苏府后,许久未见旧友钱幼仪了,便差人叫来叙叙旧。
钱幼仪也出身商人家,与沈丹彤年龄相同,嫁给了当地的一个曹姓人家。
曹家也是经商的,沈丹彤嫁给了官宦人家,攀上了权利,比起钱幼仪,确实嫁的要好一些。钱幼仪自知自己嫁的不如沈丹彤好,却又不服气,嘴头上说话堵着小性子。
“丹彤,真是好福气啊。这个玉镯真好看,可以给我看看吗?”
听人夸,沈丹彤非常高兴,随即大方摘下玉镯“当然可以啊。苏凉前几日从南方货商那里寻得的,听说是南方的上等货,一连送了我好几个,你喜欢,送给你呀。”
钱幼仪接过镯子,手指细细摩挲,色泽通亮,确实是上等货。随即想到自己的最上等的首饰都比不过这个镯子,心里憋了一口气,不声不响还了回去。
见钱幼仪不要,沈丹彤心里嗤笑一声,便又说道:“果然是母凭子贵啊。先前没有这么上等的货色,有了新晗后,确实新奇贵重的东西越往我这里送。幼仪,你成亲比我还早,可否有喜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钱幼仪轻叹一声:“阿娘说急不得,只要夫妻一心,总会有的。”
急不得,怕不是不受宠吧?沈丹彤心里一笑,追问道:“这事确实靠机缘,但是也和次数有关。莫不是曹公子……”
钱幼仪连忙摆手,微微脸红道:“不关他的事,他夜夜留宿我房中……”
夜夜?!沈丹彤仿佛被一阵雷劈中。向来自己嫁入苏府一年半,除了新婚之夜,和换孕前几次,再也未曾有过。怀胎,坐月子也就罢了,现在身体养好,也不见丈夫的踪影。
沈丹彤第一次情事也是和苏凉,身为女子,本因矜持,并不便宜打听正常夫妻的一些秘事。原来,别人是夜夜?!沈丹彤一时间气昏了头。
沈丹彤开始了行动。
先是给足银钱,向苏凉身边的贴身伙计、丫鬟打听,苏凉是否服药,又买通了伙计向城中郎中打听苏凉是否有隐疾。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还有一丫头支支吾吾半天,回答道:“有时候早晨少爷起床后,女婢去少爷房中收拾床铺,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沈丹彤呵斥道。“实话实说,否则把你卖给勾栏。”
丫头脸一红,小声回答道:“被子上黄白色的一小片。”
沈丹彤了然。松了一口气,本以为房中人,原来只是……看来,苏凉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仔细想想,又一皱眉,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去我房中,难道自己不够漂亮?
这时,去青楼妓院打听的伙计也回来了,在沈丹彤耳边悄悄说道:“少爷婚后,没有再去过烟花柳巷,就连柳白姑娘也没有见……”
沈丹彤点点头,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