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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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着海蓝色的瞳孔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早川秋在经过夜不成寐地反复翻身后，最后仰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的天花板出神。
“……”
他貌似想了些什么，乱糟糟的思绪没有在脑海中停留过久便消散了，此刻什么都未留下，心里有什么很轻的感觉一直无法落地，空落落的，令人难受……
情不自禁地叹息了一声，早川秋抬起手臂贴着额头闭眼小憩了片刻，发觉实在是睡不着后，早川秋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
他指尖移到脖子处，感觉喉咙有点干渴。
早川秋放下手，掀开被子走下了床，打开卧室的门走向了厨房。
水流流进水杯中的哗啦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清晰。早川秋抬手关上水龙头，正要喝水时、察觉到闯进屋中的轻柔晚风，早川秋不由得微愣，根据若有若无的感官所指引，他抬眸望向客厅的落地窗。
夜晚十分宁静，柔和的晚风带起白色纱布一样的窗帘，靠近落地窗的窗帘被风吹的微微摇晃着。
通过透明的玻璃，早川秋看到一道背对着他方向的人影。
“……”
耳边是晚风的声音，早川秋望着那个人的背影，一时也理不清自己心底涌出的复杂情感，究竟是喜悦纠结，还是难过忧愁。
又或者…都有呢？
夜静得跟一潭深水一样，在这静谧的深夜，她站在那里看着陷入沉睡中的城市，她在想什么？
现在，她是什么感受？
现在，她是什么心情？
“……”
早川秋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随后他复而捏紧了手中的水杯。
“虚妄。”他唤起她的名字。
也许到无可奈何的时候……只能顺其自然……
来自低等动物的凝视，总是会联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经历过数不清的艰难险阻，历尽沧桑，她不至于和其他恶魔一样、会因为被冒犯而生气，但总之这是一件让人不快的事。
她不知道未来是否能改变，但可以的话她会尽力做到。
如果不能……那么，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虚妄。”
身后传来早川秋的声音，虚妄闻声回头，看向室内。
虚妄走到落地窗口，朝早川秋问道，“睡不着吗？”
没有什么好聊的话题，早川秋在默了短短一瞬后，只是点头应道，“…嗯。”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他的确是睡不着。
晚风从她身后吹进屋内，虚妄抬手拨弄了一下挡在她脸前的青丝，深潭般的眼睛配上她那惨白的肤色，说实话，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样貌从正常人方面的审美来说，并不怎么好看。
——就跟躺在棺材中的冰冷尸体一样。
“那个……”早川秋踌躇不决好一会儿，觉得他们这么相顾无言也不太好，便想挑起话题来，可他在面对平静看着他的虚妄时，硬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你不冷吗？”
“……”
说完这句话，早川秋脸上的表情差点没崩住，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虚妄身为死亡恶魔怎么可能会冷啊！不不不，说到底恶魔会生病吗？！从未听说过恶魔会跟人类一样，会生病感冒什么的啊！他也太不会找话题了，究竟在问什么蠢问题！！
如果地上有一道缝隙，早川秋真想钻进去，这种感觉真是太尴尬了！
气氛像是要被尴尬凝固了，早川秋屏住了呼吸，就在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想着要不干脆转移话题时。已经走进室内的虚妄瞥了他一眼，手指微微动了动，随后她抬起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有一点。”虚妄的神情安静又不乏闲淡，随即觉得自己表现的不够真实，又加了句，“嗯……有点冷。”
早川秋:“……诶？啊，嗯。”
早川秋想捂脸，真是难为虚妄给他找台阶下了啊，硬说自己冷。
“那要进屋吗？”早川秋下意识接下去，后来想想不对劲，虚妄已经在屋里了，还要进哪里？
虚妄那一贯平静的脸上似乎划过一丝异样，旋即很快恢复了一片淡然之色。
“可以。”嘴上答应着，虚妄朝早川秋走了过去。
而随着虚妄的靠近，早川秋的鼻尖再次嗅到了隐约的淡香。
是沐浴露的香味。
“你身上的衣服……”想了许久的问题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直到现在，早川秋因为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虚妄的身体，都没察觉到她身上的衣服究竟是谁的。
“你没看出来吗？”虚妄看样子是有点奇怪，不过到底没多想，而是抬了抬过长的袖子，宽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形衬托的越发纤细了。
“来找你之前我杀了很多的恶魔，血液都溅在身上不能穿了，于是回来换了件衣服。你放心，在百货楼上空战斗的时候，我没让你的衣服溅上血，回头洗衣服的话不会很难洗。”或许是被支配了，当时来拦她的恶魔实在太多了，她赶回来都花了一天的时间，回来后就去换衣服了，结果她要去找早川秋的时候，又被数不清的恶魔给拦住了。
说完这段话，虚妄觉察到早川秋往后退了好几步，虚妄转而疑惑地看向他。
“……”微妙的异样感缭绕在心间，早川秋忽然觉得身上热得很，他立马撇过头，干脆将刚刚接了水却没有喝的水杯拿起，一杯水咕咚咕咚很快就灌下去了。
“啪”地将水杯放在台面上，早川秋喘着粗气，他现在连视线都不敢落在虚妄身上，只要一想到虚妄身上穿着他的衣服，他心里的痒意便越发强烈，浑身莫名其妙浮起的燥热感，令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虚妄不解的歪头，见到早川秋只是握着杯子喘着气看都不看她，她沉默无言地回想了会儿，并没有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哪里有问题，于是她道，“怎么了，秋，你哪里难受吗？”
早川秋面对虚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支吾了一阵，他低喃道，“嗯……我休息会儿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虚妄内心更困惑了，话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人类的身体还是这么地脆弱，是吹了冷风引起了感冒的前兆吗……
早川秋在外面也站了好久了，可能是着凉了。虚妄想到这便上前拉住了早川秋的手臂，没有理会早川秋本能想缩回去的手，拽着他将他往卧室里走。
“咔哒。”门关上了。
卧室内——
被虚妄推倒在柔软的床垫上时，早川秋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还以为被虚妄给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直到早川秋在床上躺好，被子好好地盖在他身上半晌，混沌的大脑终于可以正常运转时，一股难以言说的羞愧感笼罩在头顶，早川秋都想将被子遮住脑袋不想看到虚妄了。
“……”
比起早川秋的羞愧难当，虚妄并没有意识到早川秋心里的各种纠结和羞耻，而是在早川秋的床边坐了下来。
虚妄歪头，手心撑着脸颊，她垂眸淡然地注视着早川秋，面对那无可撼动的恬静而闲适的目光，早川秋只想逃避开那种眼神。
“你的心很乱，乱的我都看不懂你在想些什么了。”冷如温玉的嗓音在早川秋耳畔响起，途中短暂的停顿似是在想如何形容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乱动乱踢，怎么都睡不安稳的婴儿一样。”
早川秋:“……”奇奇怪怪的比喻。
不过在那清冷而平淡的嗓音下，早川秋那躁动的内心已经平息了不少，他视线落到床旁边坐着，正撑着脑袋看着他的虚妄，突然想起以前想过，但一直都没有问过她的一件事。
“虚妄，我从未看到过你休息。”早川秋想着这些，朝虚妄问了出来，“帕瓦是魔人，所以要睡觉休息。那么你呢？恶魔不需要睡眠的吗？”
“睡眠吗……其他恶魔我不清楚，不过我的话，是不需要的。”虚妄在说完这话后，看样子是认为自己说的话不够严谨，故而又补充道，“倒不是说我不会睡觉，而是不需要。睡觉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可以打发无趣时间的事情，而并不是像人类一样，是能缓解疲劳的一种休眠行为。”
早川秋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盯着面前虚妄那张淡漠的脸，他抿了抿唇，“那……你晚上独自一人待到天亮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很难熬？”
虚妄轻轻摇头，“习惯了。”
说完这些，两人再次沉默下来。
“滴哒，滴哒，滴哒……”时针朝前走着，接着指向了凌晨一点。
“……要不，你也睡吧？”早川秋看着虚妄道。
虚妄眉梢微动，看着早川秋没说话。
早川秋移开视线解释道，“……你这样看着我，我也睡不着。”
虚妄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姿态都不变的，“没事，我看着你入睡。”
“……”早川秋翻了个身背对着虚妄，没再说什么。
早川秋闭上眼睛，就在他想催眠自己睡着时，他感到身后的被子被拉开了，有人躺了进来。
早川秋:“——！！”
早川秋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整个人紧绷的连肌肉都僵硬了。
虽说刚才是他邀请的，但他不是指这个睡觉啊！
他的意思是让虚妄到其他房间睡觉去，他会准备床铺，但不是要她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早川秋差点跟弹簧似的跳起来，他立马道，“我去睡沙发！”不过还没等他起身，他就被睡在他身后的虚妄按住了脑袋，一把砸在了枕头上，头猛得砸在枕头上，砸得他头还有点晕。
早川秋:“……”
在他背后，虚妄的声音很淡，也很轻，但早川秋还是听到了。
“睡吧。”
说完这句，身后便没有动静了。
僵直侧躺在床上的早川秋，微微动了动僵化了一样的脖子，他轻轻往后侧了侧视线瞥向后面，看到的是背对着他躺下的人。
“……”
望着那道背影，这一瞬间早川秋突然陷入了某种错觉里，仿佛他们就像以前一样的关系，一起住，一起吃，一起巡逻，一起谈论着微不足道又鸡毛蒜皮的小事……很多个一起，现在只是躺在一起，和以前一样，一切都从未改变过。
然而，这是个错觉。
他们的关系绝对是有改变的，至少没有以前那么纯粹，变得朦胧而暧昧了。
【我可以等你的回答，你什么时候决定好了，就告诉我吧。】
想到当时小巷中发生的事……早川秋回过身，之后闭上了眼睛，不再让思绪任意飞泻，待呼吸逐渐平稳后，那原本活跃的意识开始沉入深处。
决定什么的……真的不想啊……
……
清晓。
床头柜上虽说有闹钟，但已经不需要依靠闹人的闹钟提醒，已然形成生物钟的早川秋自然醒了过来。
“唔…”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昨天到底是睡得时间短，尚且还感到疲劳的早川秋回想起昨晚的事时，下意识往身侧瞥了眼。
身旁早已没人了，昨晚发生的事貌似是他的错觉一样。
“……”早川秋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如果他早上醒来真的看到虚妄躺在他身旁的话，可能就不像现在这么平静了吧。
起身后，早川秋看到了桌上整齐折叠好的西服。
“……”想到这身衣服穿在虚妄身上过，早川秋的眉梢便不受控制地一抖。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衣服，不管是他洗了再穿，还是扔掉处理，好像都不妥当的样子！
洗了再穿，跟变态一样。扔掉？这不就是告诉虚妄，他嫌弃她穿过的衣服吗！
早川秋内心:要不干脆送她好了。
但是他穿过的衣服穿在虚妄身上……
早川秋:“……”
早川秋只好将这套西服收入了衣柜深处，反正他以后都不会碰这套衣服了，又不是只有这么一套西服。
出了卧室，早川秋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在看着书的虚妄。
看到虚妄，早川秋顿了片刻，打算先洗漱了再说。
等洗漱完毕，早川秋走入了厨房，抬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虚妄还在看着书，他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虚妄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她从书中抬头抽空看了一眼早川秋，随后又低垂下了脑袋，“当代年轻人喜欢看的小说吧。”
早川秋:“你喜欢看小说吗？”
虚妄淡淡地摇头，“并不是，只是看书能更好的打发多余的时间。”
虚妄惨白的指尖划过书页的字行间，“人类的思维很活跃，除了诞生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每年都会出现新的文章，新的知识。而对于这些没有见过的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一次新的尝试，能更好的帮我度过独自一人的时光。”
“……这样啊。”早川秋见她只是安静的看着书，原本他已经准备做一大家子早饭了，但看着这样的虚妄，他又放下了拿材料的手。
虚妄抬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来的早川秋，刚要问他“怎么了？”
早川秋在虚妄身旁坐下，随之他抬起了手，手环过了虚妄的腰肢，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抱住了她。
“虚妄……”早川秋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早川秋只是唤着她的名字，没有其他过多的言语。
虚妄拿着书的手慢慢垂下，侧目，她只能看到早川秋面对她的脑袋。
即便摄取到了很多的知识，即便她拥有了人类一样的情感，但……不理解的东西，即使是时间都无法带她理解。
她问过早川秋很多次「我爱你」的含义，何尝不是想从他那里知道答案。
虚妄用头轻轻蹭了蹭早川秋的头发，轻声说道，“去做早饭吧。”
早川秋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虚妄沉静地目送早川秋走入厨房，随后，她侧头看向落地窗外。
群鸟朝天空飞去，掠过棉絮云后又一头扎进云海，眺望遥远未来的纹理金色眼睛，幽邃而高远。
无底洞般的深不可测。
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虚妄扭头看向前方的墙壁。
墙上挂着日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一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