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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雪中情意 ...

  •   自回到镜湖,延郁渐渐发现,神女似乎与从前有些不一样,虽依旧是那清冷神色,说话语气也是淡淡,却每日必来南阁看她。
      有时二人在水榭前厅静坐喝茶,两两相视一笑,心中甜意满满。
      有时在秋水寒潭相对抚琴,相互一个眼神,琴音回绕心间,如逢知己。
      只是近几日神女白日不知去哪里了,直等到晚间她睡下了,神女才来,进入冬季的镜湖变得冷了起来,似乎比从前要冷上许多,神女每晚定要给她盖好被子才会走。
      多少次,延郁心中涌起冲动,觉得自己如果要神女留下来陪自己,她是不是也会留下来?只是她害怕,害怕好不容易挽回的这份温暖被那一时的冲动扼杀了,就如曾经,爱得那么急切,那么心醉,却惹得神女一剑斩断了她的情丝。
      她心知神女的难处,因为那个人,她的师姐,自己的母亲,神女不愿再以那样的关系维持二人之情,那么自己为何还要为难神女?只要能在她身边,能够看到她,就该知足不是么?
      这日一早,锦牧来到南阁,对延郁道:“小殿下,明日就是年关了,凡人都要过年,今年我们在别苑里也过年好不好?”
      延郁开心不已,道:“好呀,过年要吃饺子,姐姐你可会包饺子?”
      “这个有何难?你说还有什么,我都准备着。”锦牧笑道。
      “要贴春联,剪窗花,从前在宫里,还要吃团年饭。”延郁细细数来。
      “好,我这就让鸿翼送我下山去采买回来,外头下雪了,你如出去就多穿些知道吗?”锦牧说着,朝延郁笑了笑,转身离去,身后的雪延紧紧跟着她。
      下雪了?其实长亭山上早就下雪了,只是镜湖这处比周遭温度高些,是以雪下得总要少些,今日这雪却是下得很大。
      延郁走出门外,放眼看去,南阁院中的雪却已有一尺来厚了。她喜欢雪,喜欢洁白无瑕的物事,一时心血来潮,走到雪地中,在那梅花树枝上轻轻捧起一团雪,捏成一团放在手中把玩起来。
      回廊中那一袭白色身影静静看着雪地里的人儿,轻轻叹息。
      如此冰冷的雪,那人儿却是玩得这般开心!
      延郁心中一动,何不堆个雪人?这般想着,她又捧来许多雪,半响功夫,那雪人渐渐成型,她随意修着那雪人的轮廓、脸庞,却在不知不觉中将这雪人刻画成了神女的模样,她本就具有作画的天赋,这描摹画刻之功自也不在话下。
      她站在雪地,对着自己堆的这个神女模样的雪人,伫立良久。
      明明与她同在这别苑之中,明明日日都见到她,却还是这般思念,这般想她!
      忽感到一双手从背后慢慢环过她的脖子,低头看去,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绒毛披风。
      背后那人轻声道:“这么大的雪,延郁不冷么?”
      延郁轻轻摇头,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为什么方才她不在身边时想她,此刻她来了,却更加想她。
      见她半晌不说话,神女又道:“这雪人堆得很好很像!”
      怎么会不像呢?她的样子时时刻刻都萦绕在延郁的脑中。
      “师叔!”延郁轻轻唤道,语气中隐忍着心头那股酸楚。
      “嗯?”神女轻轻回道。
      “我想你了!”延郁终是没忍住,差点哽咽。
      神女闻言,心头一窒,她说她想自己了,该怎么办才好?她只想尽一切去宠爱她,却不想她再次陷进去,可是送她走,她又万分割舍不下,一时心乱如麻。
      良久,她轻轻将延郁的身子转向自己,柔声道:“我就在这里。”
      延郁双目看向神女,眸中闪着微光,良久无言。
      二人在雪中相对而立,似乎要将彼此看进心里。
      漫天飘洒的雪花落在二人身上,片刻之间,头发被染得雪白。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白头偕老呢?如能和她相守到老,也不枉此生了,可是她是神女,永不会老,自己却终有一天要老去,这般想着,延郁心中又生悲哀。
      忽感到神女的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头,拂去她眉上的雪花。
      “不如我们再堆一个雪人如何?”神女看着她柔声道。
      延郁微微一愣,神女竟然会邀请自己堆雪人,她这是在哄自己开心么?
      见神女眸中神色甚是认真,她嫣然一笑道:“好!”
      神女看她笑了,眼中亦是露出一丝笑意。
      延郁又去一旁的地上捧来许多雪,神女却是站在原地,用延郁搬来的雪,在原先那雪人旁边又堆起了一个雪人,新堆的这个雪人和之前那个一般高,待雪人的轮廓渐渐成型,延郁不再去搬雪了,静静看着神女细细修摹着这雪人,片刻之后,这雪人的脸庞五官已呈现出来,分明就是自己的模样。
      延郁心中一动,向那雪人走近了一步,细细看着这两个雪人,又回眸看向神女,情不自禁扬起嘴角,笑颜如花。
      神女微微展眉,露出拈花之笑,向她伸出一只手柔声道:“过来。”
      延郁乖乖走过去,将手放在她手心,那手依旧冰凉柔滑,延郁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暖暖那手,却终是忍住了,就这般任她握在手中,一时间心动神驰。
      “回屋里去,莫要冻着了。”神女看着她道。
      “好!”
      二人回到房中,延郁忙去一旁房间接了一壶热水来,给神女泡了一杯热茶,双手递到神女面前,道:“师叔快喝杯热茶,暖一暖。”
      神女站在桌前,静静地看着她,接过那杯茶,轻轻“嗯”了一声,触到延郁的手,却感她的手甚是温暖,想是她方才活动,加之年轻,血气上涌,是以这时身上反倒发热。
      又见她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了下去,一口气却是喝完了,她放下茶杯,抬眼见神女正看着她,顿时脸上泛红。
      神女心中微微一笑,这人儿见自己急饮的模样被看到,又害羞了。
      当下拿起那杯茶,亦是慢慢饮着,一口气也喝完了,放下茶杯,再去看那人儿,她怔怔看着自己,一副痴痴模样,神女心中叹息,轻声道:“小傻瓜,再给师叔倒一杯茶。”
      延郁回神,心中一暖,那“小傻瓜”三个字如同冰雪中的一团火,瞬间叫她的心化成一地。她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走到神女身旁,腼腆道:“好。”那个好字说出来亦如她此刻的心一般,柔柔软软,暖如春阳。
      屋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阵脚踩雪地的声音传来,二人抬头朝屋外看去,只见锦牧拧着一大包东西走进来,脸上神色却是有些不悦,不知是谁惹了她。
      她刚踏进门来,眼看就要发作,看见神女,却又微微一笑,道:“神女也在这里呀!”
      神女轻轻“嗯”了一声。
      延郁心下好奇,锦牧方才那火莫不是要对自己发?自己何时得罪她了?
      又见锦牧将那一大包东西放在桌上,道:“这是明日过年需要的东西,明日我们也学学山下的百姓,守岁如何?”
      延郁拍手道:“好呀,能和姐姐一起守岁,我很开心呢?”
      “嗯?是吗?”锦牧眯着眼睛看向延郁,笑道。
      “是呀!”
      锦牧拿出一个灯笼,搬了个凳子,走到门口处,道:“小殿下,过来帮我拿着,我要把这个挂起来。”
      延郁忙走了过去,接过锦牧手中灯笼,却听锦牧咬牙低声道:“小殿下重色轻友,就堆了自己和神女的雪人相,把姐姐忘得一干二净,白疼你了。”
      延郁闻言,心中一笑,重色轻友么?她听着,觉得重色轻友大概是世上最不会让人生气,反倒令人感到幸福的责怪。她又觉得锦牧有些冤枉她,自己那雪人相是神女堆的呀,不过就算她说了锦牧也不会相信,当下低声道:“姐姐,明日定给你也堆一个雪人,今日实在累着了嘛,延郁可没有忘记姐姐呢。”她说完却是心虚不已。
      “哦?是这样?”锦牧站在凳子上低头看着她问道。
      “嗯,就是这样!”延郁郑重回道,语气极是认真,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锦牧面色微缓,抬头挂好了那灯笼,扶着延郁肩头,从凳子上下来。
      “其他灯笼不挂了么?”延郁问道。
      “明日再挂。”锦牧说完走回房中。
      明日再挂?那挂这一个是何意?莫不是专门为了说那雪人之事?延郁暗暗笑道:锦牧其实也挺孩子气。
      翌日,延郁一早起来,将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昨日锦牧下山,那一包东西有一半是给她带的衣服鞋头饰等,锦牧说凡人的小孩过年都要穿新衣,是以给她也买了许多。
      她本以为是要去前厅守岁,正要出门,却见锦牧又拧着许多东西来了,锦牧将那包东西放下,道:“今日就在你这里守岁,东西先放在这里,姐姐要去包饺子去了。”
      “在我这里?”延郁问道。
      “嗯,神女说在你这里。”
      神女说的?延郁发现,神女现在格外喜欢来南阁。
      锦牧说着走出门,片刻之后又回来,站在门口道:“小殿下,你记得昨日答应我的事哦!”
      答应她的事?延郁楞了一下,随即想起来,笑道:“记得记得,一会儿就去给姐姐堆一个漂亮的雪人相。”
      锦牧一笑,转身离去。
      直到下午申时,锦牧提着一个食盒,出现在南阁的回廊中,抬眼见院中又多了一个雪人,且这个雪人比原先两个还高大一些,锦牧走过去仔细一看,是自己的模样,这雪人的背后还有一个矮矮的狗狗模样的雪人,它旁边有几个字,写道:我是雪延,她是漂亮美丽的锦牧。那狗的头是仰望锦牧相雪人的模样。
      锦牧看了,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走进屋中,见延郁正在写字,她笑道:“小殿下今日堆的这个雪人甚好!”
      “嘿嘿,那是因为姐姐本来就生得漂亮,是以这雪人相自然也就漂亮啦!”延郁抬头道。
      “哈哈,嘴甜,写的什么?”
      “春联呢,姐姐你看!”
      “春去春来人常在,花落花开皆有情。嗯,意好字也好!”锦牧夸赞道。
      延郁羞涩一笑,抬眼间见神女已站在了门口。
      锦牧见神女来了,拿起那对联笑道:“神女快看,这是小殿下写的,写得很漂亮呢!”
      神女走过去,细细看了那对联,轻轻点头道:“嗯,延郁写得很好!”
      延郁羞得低下头来,忽听微微一声响,神女轻轻挥起手,那副对联自飞到门框上,又见神女伸出的食指中指闪出一道银光,在空中画了数笔,那副对联竟被刻在了门框上,字体与延郁所写的一模一样。
      “哈哈,这下好,这对联永远都不会掉了。”锦牧笑道。
      延郁眼见神女以手为笔飘逸刻字的模样,不由看呆了,她的玹月举手投足间没有一处是不叫她心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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