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神女》月华清

62、气急败坏

　　半响，少仪却是没有回话，厅中安静下来。延郁心中奇怪，难道她们走了么？
　　突然听见少仪声音抬高了道:“出来！”
　　延郁更是奇怪了，她叫什么出来？
　　“说的就是你！”少仪又道。
　　延郁心中一惊，瞥眼处看见自己的衣角竟被风吹起，正好吹过了门柱。
　　她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走了进去。见厅中南首的主位坐着一位白衣神女，正是少仪的师妹，抬眼看去，她也正看着自己，延郁忙移开了眼神。
　　少仪则坐在那方梨花几的西首，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看着她道:“听人墙角是君子所为吗？”
　　延郁自知这行为不对，却是不想认错，低头嘟囔道:“我本来就不是君子。”
　　“错了还顶嘴！”少仪板起一张脸道。
　　延郁低头不语，站在原地，心道:你私下训我就罢了，当着你师妹的面，也不留情。
　　“过来给我倒杯茶！”少仪见她一副怏怏神色，语气缓和了些。
　　延郁心里不服气，却还是走过去，坐在了主位的正对面，她似乎记得从前自己也经常坐这里。
　　她双手拎起一旁炉上的茶壶，给少仪斟了一杯茶，没想太多，就给坐在她对面的神女也斟了一杯。斟茶的时候，她始终没有抬头，不知怎么，她不太敢去直视神女的眼神。
　　她见桌上还有两个空茶杯，索性坐了下来，又斟了一杯，有些赌气的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你当这是你的公主府吗？这般不客气！”少仪见她那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中又气又想笑。
　　“这里也不是你的司幽宫，也没见你客气！”延郁低头道。
　　“一张嘴这么伶牙俐齿，看以后谁还敢要你！”
　　延郁闻言脸上顿时绯红，气道:“没人要就没人要，我还不嫁呢！用不着你操心！”说完她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只觉心中难受极了，少仪竟然当着她师妹的面这么贬低自己，自己就那么不堪么？她这么说，叫她师妹怎么看自己！
　　才刚走出去就碰上迎面而来的锦牧，两人都是猝不及防，瞬间就撞到一起，只听锦牧“啊”的一声，延郁亦是闷哼一声，顿感鼻梁一震，眼冒金星，两眼泪花刷的一下流出。
　　因她身长比锦牧高出一点，她所站之处比门外也高些，这一撞，她的鼻梁正好撞上了锦牧的额头。
　　她忍着剧痛，抬头去看锦牧，见锦牧一只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拧着什么东西，她艰难地说道:“对不起，锦牧姐姐，你疼不疼？”
　　锦牧一副受惊的眼神看着她，道:“怎么是你？”
　　延郁直感眼泪有些止不住，鼻梁处痛得厉害。
　　“锦牧，你没事吧？冒冒失失，走路也能把人撞了！”延郁疼得睁不开眼，却听见少仪在一旁呵斥道。
　　睁眼看去，见少仪站在锦牧身前，正在查看锦牧额头。她顿时感到委屈，索性任眼泪肆意流淌，她一手捂着鼻子，突然想到少仪师妹还在厅中，她看到自己这副丢脸的样子，只怕要嘲笑自己了。
　　忽又听锦牧叫道:“哎呀，小殿下，你鼻子流血了！”
　　延郁一惊，将捂在鼻子上的手拿开一看，果然手心全是血，她顿时感到全身发热，脑中想到的却不是去止血，而是想赶紧逃走，不想让人看到她这幅落魄不雅的面容。
　　那厅中一直坐着静观的人，猛然听到延郁流血了，再也克制不住了。
　　延郁低头才刚往外走了几步，突感那捂着鼻子的手腕被人握住，她抬头看去，却是少仪的师妹，神女，正站在她面前。
　　只听神女轻轻道:“流血了，还往哪里跑？”语气中似乎有些关怀的味道。
　　延郁站着不动，又伸出另一只手捂住鼻子，低下了头，想尽可能地将脸多遮住一些，她一点都不想让神女看到她这幅样子。
　　她感到一只冰凉的手伸到她额头处轻轻将她脸抬起，噗一被这冰凉触碰，让她有点发热的脸庞顿时感到舒适，继而看到神女手拿一方洁白的手帕伸到她鼻子处。
　　只听她道:“手拿开。”听不出那是什么语气，仿佛有些着急，却又让人觉得那是强忍着某种情绪一般。
　　她当真便乖乖地放下了手，那手帕在她鼻下轻轻擦着，她感受到神女绵密兰芳的呼吸，时快时慢，似乎有些不稳。
　　她心中好奇，慢慢抬起头，见神女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紧看着她的鼻子，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露出一丝难以掩藏的疼惜。
　　延郁心中不解，她是天人绝姿的神女，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人，像她这般遥不可及的人物，竟会关心自己么？
　　可方才那眼神，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心中生起一丝暖意，转念又想，她大概是把自己当作师侄，所以关心自己。
　　果然，她再抬眼去看，那丝疼惜之意已然不见，面前之人又回到方才她来时那清冷的模样。
　　延郁心中暗自叹息，她拿过神女手中的帕子，复又将鼻子捂住，欲要绕过神女离开。
　　却感神女冰凉的手在她额头上微微抵住，又听她道:“莫要动，血没止住。”声音冷得很。
　　延郁又低下头，一只手用那手帕捂着鼻子，默不作声，心里总觉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小殿下，没事吧？”忽听锦牧在她身侧道。
　　延郁依旧低着头，抬眼看着锦牧，小声道:“没事，对不起，姐姐！”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
　　锦牧手抚上她肩头，低头凑近去看了看她的脸，道:“流了好些血，这眼睛也哭红了，定是疼得很，小可怜，心疼死姐姐了。”
　　延郁闻言心中一酸，也只有锦牧能说几句疼爱关心她的话。
　　她强自忍着心头涌出的泪意，微微笑道:“我没事啦，姐姐，你的额头疼不疼？”说完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了。
　　“额头不疼，倒是你的鼻子，这么俊俏的脸，鼻子撞坏就不得了了！”锦牧担心的语气道。
　　延郁闻言一惊，抬起头来看向锦牧，伸出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鼻梁，还好鼻梁还挺得很，却不知有没有撞歪，恨不得立马有个镜子照照，她想要赶紧回南阁去，却被神女的手依旧抵着额头，当下急得胸口发闷。
　　忽听面前神女轻轻道:“没有撞坏，依然很俊俏！”
　　延郁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由发热起来，方才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明显了，竟被她看在眼里。
　　又感神女的手缓缓离开了自己额头，鼻子渐渐也通了。延郁恍然，原来她方才以手贴住自己额头是在帮自己止血。
　　延郁转眼看着面前神女，她又是一副清冷样子，本想将那手帕还给她，拿起那手帕，见上面血迹斑斑，她又放下了，说道:“多谢你！这手帕我洗干净了再还你！”说完她头也不抬地朝南阁奔去，背后锦牧说了声什么她也没听见。
　　神女见她在回廊上匆匆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的悲痛越来越浓重。方才她的那一句“多谢你。”犹如一根针生生在她心上刺了一下，她强自忍住那股疼痛，对锦牧淡淡道:“你等下再去看看她。”
　　“好的，神女。”锦牧回道，她自是看出了神女面上那隐忍的神情。
　　延郁回到南阁，进门就跑到镜子前仔细查看了下自己的鼻子，发现除了有些红，倒没有撞坏，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她取了水仔细洗了脸，将口鼻处的血迹清理干净了，又将方才神女那方手帕从袖中拿出，用那梨花皂角细细洗了三遍，又用清水透了三遍，方才满意。
　　她将那手帕牵开准备拿出去晾晒一番，却发现那帕子一角有两个篆体字，细细一看，是玹月二字。
　　玹月？为何这两个字这么熟悉？
　　延郁心中一惊，想起什么，跑到床头，掀开枕头，在里面找出一方一模一样大的手帕，上面也有同样的玹月二字。
　　少仪叫她玹儿，这手帕是她方才给自己的，那么玹月定是她的名字没错了，可是为何自己的枕头底下会有她的手帕，这是什么时候放的？自己从前和她有过来往吗？
　　延郁努力回思，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顿时感到脑中像有两只老虎在打架，撕扯得她一阵生疼。
　　一时受不住，她便趟在了床上，手中拿着两方手帕，眼望床顶，脑中一片混乱。
　　这般迷迷糊糊躺着不知过了多久，耳中传来锦牧的声音。
　　“小殿下，怎么了？还在疼吗？”
　　延郁转头看去，见锦牧站在床边正俯视着她。缓了缓神，她从床上坐起，呼出一口气道:“不疼了，姐姐，我正想问你个问题。”
　　锦牧看着她道:“什么问题？”
　　“南阁从前有人住吗？”
　　“没有呀，咋么啦？”
　　“没什么，我就问问。”延郁将手中帕子收入袖中，不知怎么，她不大想把她枕下有神女手帕这事告诉别人。
　　“我还想问姐姐，我那次练功出差错忘掉的一些事是不是关于她。”她停下犹豫了下又道:“是不是关于神女的，那日我说我不记得她，你惊异得很，姐姐，你能告诉我吗？”
　　锦牧听她之言，心下一凛。
　　她是如何这么快就发现的？这孩子心思灵敏，但神女也是昨日才出关，即便今日她受伤，神女对她流露了一丝关怀，但也不至于就让她产生怀疑了。少仪尊神那般态度，只怕她二人，哎，该如何回答她才好？
　　“姐姐，你不说话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延郁看着她道。
　　锦牧回神，心道:自己越是遮掩，凭这丫头一颗玲珑心，只怕更加起疑。
　　因回道:“你幼时生了一场重病，是神女救了你，不过那时神女她白绫遮面，故而你不记得她实属正常。”
　　“白绫遮面？”
　　“是的！”
　　“为何要白绫遮面？”延郁不解。
　　“因为那是她对我的承诺！”一个声音在门口处响起，来人正是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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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神女:师姐，她不会没人要的！
少仪:谁要她？
神女:我！
少仪:……